49.《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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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尤其是男人,即便语气是僵硬的,但却带着最大的真诚。

    陆绥就这样牵过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眼眸上抬注视着她。

    那双眼是脆弱的,她只在出生的羔羊中看到过。

    她觉得像是一种献祭。

    “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胸中块垒。

    一直以为自己被遗弃在孤立无援的荒岛。

    其实他们都被困在那儿,无法前进,窒息而亡。

    “那天之后,我好像就对爱情失去了希望,对结婚生出厌恶。”姜既月只是看着他,眼中只剩茫然,她回到了那个觥筹交错的夜晚。

    烟花和礼炮都是繁盛的,但一切却又显得格外可笑。

    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一直认为爸爸妈妈才是最恩爱的。

    “可是一个爱她的男人在她去世半年后就娶了新的妻子,一个爱她的男人在祭日那天表达不出任何的悲伤,哪怕只是装的,一个爱她的男人冷淡地把葬礼当成社交场所,一个爱她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儿随意地贱卖给别人。”

    因太过甜美而腐烂的桃子,那便是婚姻。

    那种被称□□的东西已经被自我利益和欲望渗透,即便是用在伟大的字眼去美化,也无法掩盖它腐烂的事实。

    她越说越气,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绥环抱的更紧了,因为那样他能清晰地感知她的一微一颤。

    他身上强烈的气息,中草药和松节油,若有似无的酒精气味,令人沉醉。

    陆绥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他们失败的婚姻爱情给你带来太多的痛苦。”

    他顿住,慢慢地继续说,仿佛一字一句都带着极重的分量:“你知道我在被雪覆盖的那一刻想到了什么?”

    “是你,我想这可能是我热爱这个世界近乎全部的理由。”

    这样的告白,胜过千千万万句“我爱你。”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爱你,爱你的本性及其随之而生的意志。”

    姜既月双手捶再他的前胸,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哽咽着说道:“陆绥,都怪你,是你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哪怕这些和我经历甚至坚持的一切全都背道而驰,不论是对个体生命的探求还是对独特灵魂的追寻,你便是我选择千百次后重新爱上的,是退去激情后的理性。”

    这次她选择正视自己的情感,不逃避不推诿。

    双手抚上她突出的脊骨,在他眼里,美到震颤。

    这个吻先是清浅的,随后变得汹涌,苦涩的暴烈的,参杂着对错乱命运的不公的反抗。

    与以往温柔敦厚克己复礼的陆绥截然不同,他变得带着病态的痴狂,粗暴却令人难以抵抗。

    他变得凶狠执拗,又有点可怜脆弱,看见他那双眼睛时,内心就会逐渐松动,被牵着走。

    姜既月就这么深陷在他编织的蛛网上。

    “喘不过气了,陆绥。”她第一次落了下风。

    他的唇上还有一抹血,低头轻笑了声:“之前不是还叫我吗?”

    她反唇相讥:“承认肺活量不如你,行了吧。”

    她只好以这个当借口,实际上还不愿意承认。

    淡淡地瞟了一眼他。

    他现在的脸上只剩下笑。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开心,你褶子都笑出来了。”姜既月正经不过三秒,笑着调侃他。

    “当然开心!”他一面回答着一面又惊恐自己脸上的皱褶。

    他自知这副皮囊才是她能爱上的先决条件,之前没在意过两个人年龄的差距,现在倒是开始在意起来了。

    他的语气颇为真诚:“如果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姜既月一看自己算是戳到痛点了,连忙继续补刀:“老了如果帅的话,那我考虑考虑。”

    一边观察他表情的变化,一边暗自窃喜。

    听到这番话,他肉眼可见的失落,但转而又庆幸,最起码自己老了应该也不差。

    “好啦,别生气了,绥宝。”姜既月惯不会哄人,如今倒是熟能生巧。

    他瞪大眼睛:“你叫我什么?”

    他以为会是男朋友之类的昵称,没想到居然是这个,还不如陆绥悦耳。

    生出古怪别扭的神情。

    “绥宝,怎么了?”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口中念出的这个昵称却是格外动听,“说你老你不乐意,叫你宝你又不开心。”

    “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陆绥慌忙解释道,不那样很难保证她不会取出别的更恶心的名字。

    姜既月看着他满脸欣慰。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绕到她身后,一个亮闪闪的项链出现在眼前。

    “这是?”

    “礼物。”

    他准备过各种各样的告白仪式,有无人机,有鲜花瀑布,有心型蜡烛,但这些都不可免俗,他也没想过这场告白如此猝不及防。

    但不管哪种告白总是觉得亏欠,这条项链是很久之前订的,时时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是一个月牙形状的钥匙,能解开陆绥身上的锁。

    姜既月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抚摸着凸起的钻石询问:“如果这次我又拒绝了你会怎样?”

    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像是早就预料到般:“你拒绝我再正常不过,其实在被拒绝的方面我没有什么经验,还得请问一下月月。”

    姜既月心梗,没想到这个人连表白被拒的次数也得比较一番。

    早知道就再拒绝一次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你不会后悔了吧?”陆绥好似能看透她的内心,表情明显慌张。

    姜既月心虚地回答:“没有没有。”

    她既然决定和陆绥在一起,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地提分手。

    2月29号像是被永恒地存档在了记忆中,不再被读取。

    她没有嬉笑,换了一个颇为严肃的表情继续说:“我希望之后我们之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

    因为他们分手的原因就是没有有效地沟通。

    陆绥从来不会轻易承诺,行动会比语言更有效。

    他静静点头陷入沉思。

    窗外的那棵枯树,不知是何时苏醒的。

    枝桠归于暗夜的叹息,在静谧中衬托着一梳淡月。

    它在无人处发芽长出嫩叶,向下争夺土地,向上抢占天空,生命的不屈从。

    姜既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惨叫。

    大量运动后需要摄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