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哈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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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瘸qué一拐着上了蔡化的越野车,里面有个人躺在宽大的后座上蒙头大睡。

    谁呀,敢在老蔡的车上装逼?

    旦崛揉了揉眼睛,那件外套他当然认识,是鲜梣的。

    怎么着,这少爷不上学,跟着他们要去捉贼?

    蔡化从随手的医药箱里抓出个红花油,扔给他。

    旦崛撩开裤管,抹吧,轻伤下不了火线。

    出了城,旦崛才悄声问蔡化,“能说话不?”

    没等蔡化张嘴,躺着的鲜梣闷闷地开了腔,“你们说你们的,我听得见。”

    你倒想听了,我满嘴荤话,也得敢说呀。

    再说,你带着这么个大棒槌干啥,要是见了什么脏的臭的,污染了小孩子的明眸,到时候鲜大人问起来,谁扛着责任的大旗?

    叫小孩子见识见识事情的本源,也是一种磨练。当然,广行有征得鲜辈的同意。

    “哈里真吸毒吗?”

    旦崛着忙摆手,“我弟弟连烟都不吸,他小时候犯过咽炎,落下了病根儿,辛辣的东西都沾不了口。”

    辛辣的东西不行入口即化,所以辛辣的精神刺激才更需求?

    说起来,弟弟的命比旦崛要苦多了。后娘很少管儿子,哈娜奉行的是行乐至上。俩孩子跟张会待在一起的时间占据了他们整个童年的大半。

    跟哈里真决裂,是痛苦难耐的抉择,可不能叫老妈知道。

    几间农舍,一位老妇人正在檐下小桌上描花样儿。

    “妈!”

    旦崛抢过去,蹲在老娘跟前儿两眼发红。

    “你见了哈里真没有?”

    张会愣住,掐住了手里的铅笔头儿。

    儿子小半年没回来,刚一见面就问弟弟,你是来看我,还是找他?

    “嘘,小真在屋里睡觉呢。”

    旦崛“噗通”往地上一坐,亲娘,您老人家可是救了我的卿卿性命。

    蔡化带着鲜梣没跟旦崛直接进入,他们绕到后院察看。那辆金色的哈雷摩托就停在竹篱边上,一顶金色的头盔车把上挂。

    找人找得这么顺,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吧。

    蔡化给车子拍照取证的同时又撇了嘴,“广行要是搞刑侦啥的,准能成神探。”

    成神探容易,做我爸爸的左膀右臂得是矬子里拔将军。

    鲜梣纳闷:哈里真为什么跟我的车子碰瓷?我跟他无怨无仇,做坏事总得有个原因吧。

    旦崛把母亲拉起来,连哄带骗地说:“我奶奶打电话说炖了锅羊骨头,你去那边给我端来吧。”

    老人又不傻,自然明白儿子找辙把自己支走。

    眼不见为净,你们兄弟俩的事,我也插不进脚。

    没老人在眼前儿碍眼,旦崛的气势忽地就顶上了脑门子,一脚踢开西厢房的门。

    “我操·泥马的,哈里真,你给我滚出来!”

    睡得正香的哈里真,给外面的叫骂声吵醒了。

    “哥——”

    旦崛掀起被子,对着床上人就是一顿拳脚。

    哈里真抱头,但没还手。真打起来,把三Muse绑一块,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老妈看到他们兄弟挂了彩,伤心的又会是谁?

    “鲜家少爷怎么着你了,你非要跟他的车亲嘴儿?”

    旦崛揪着弟弟的衣服领子质问,但哈里真头也不抬。

    “哑巴啦?”

    “没什么可说的,我不认识你们少东家,连他车子的一根汗毛也没有碰倒过。”

    哥哥照着弟弟的下巴来了个冲天炮。

    你的哈雷摩托是没沾到人家小少爷坐骑的边儿,即使是擦身而过也不行,路那么宽,你特么地非要去冒险,不作死是什么?

    两个陌生人,一个小年轻的,加上一个老年轻的,站在门口,往里头瞧着他们兄弟。

    哥带了帮手来,怪不得闹这么大的阵仗。

    “你要是不给我讲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儿也就今儿个了,要死要活,我给你个痛快。”

    鲜梣给蔡化递了个眼色,把这个人交给我吧。

    蔡化咳嗽一声,“真相跟着死人就没了。”

    旦崛把兄弟往乱糟糟的床上一丢,心说:他不死,我能活吗?

    哈里真身材中等,漂亮五官,留着一头长发,用个皮筋捆在肩后。

    鲜梣拽过一把带靠背的木椅往屋当间儿一坐,对着那个被揍得发晕的人相面。

    “你认识我吗?”

    哈里真摇头。

    “谁指使你剐我的车?”

    “你是……鲜家少爷?那车是你的……”

    杀了人,都不知道自己杀了谁,这个过程就比较悲催了。

    哈里真攥起拳头,给了自己的脑壳一下子。

    我是神马玩意儿,知道我哥被鲜家的人白养着,咋就这么莽撞干了错事呢。

    他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残茶,灌了几口,干笑了两声。

    “我们飞车派就这么作,看到高不可攀的车子,总想在冒险的边缘试探试探。”

    鬼话连篇,我也得信。你们飞车派的成员难道个个都是土豪不成?自己没那个海量,想饮暴酒坛子,也不看看肚皮的承受能力。

    跟我兜圈子,好啊,先给软肋捅一刀吧,不然,你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我现在就以受到人身攻击为由报警。”

    鲜梣笑着拿出手机,给对方展示录像监控里的一段短视频。

    哈里真两手攥着茶杯,咬着后槽牙说:“别牵连我妈,事全是我做的,和她没关系。”

    孝子,连威胁都省了。

    看来,旦崛的弟弟也不是什么油腻心机男,就这心智还在昨晚上演了那么一幕怪诞的飚车戏码,可笑至极。

    “给我真相,我卖你哥哥个人情。”

    冤有头,债有主,我敢做敢当。

    “你们千万不能把我哥炒鱿鱼!”

    你哥没有徇私枉法,积极配合,我干嘛要给他死路。

    鲜梣摆了个正确姿势,两肘架在扶手上,背往后靠了靠,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键。

    “昨儿我们几个哥们儿在街上游荡时,对着你开的车子,有人跟我打赌,说我敢吓唬你一下,就给我两万块。我一时兴起,有钱赚干嘛不赚,就爽快地答应了。”

    你认不清我那辆车价值几何?再说,你都不清楚开车的人是谁,怎么就敢轻易碰瓷呢?除非当时你喝醉了。但从现在的光景看来,你应该没有酒驾。

    当我三岁小孩子么,编了理由就信。

    鲜梣起身,上下瞅了瞅哈里真,不给实话,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不信?”

    谁信谁是傻逼。

    “我可以叫跟我打赌的那哥们来作证。”

    用不着,两万块钱的赌注,让你以身试法,如果是真的话,那个主恐怕是想要你的命。再说,公路上的豪车那么多,你们几个为啥偏偏就选中我的那辆?

    无巧不成书吗?

    哈里真急得直跺脚,“他叫李红威,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

    鲜梣到了外头,看见蔡化正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说话。

    蔡化拉过鲜梣,给他做介绍:“这位是交通队的中队长邓翌,闲得没事儿,跑过来看看你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邓翌心说:少特么给我戴高帽儿,要不是你的主子过问了此事,我会利用假期跑到乡下来查案?

    鲜梣跟邓翌握手寒暄,又把刚刚得来的信息跟中队长说了一遍。

    那哥俩儿给吓傻了,能让中队长微服私访,鲜家少爷得有多大的面儿啊。

    鲜梣开蔡化的车带着那对兄弟,而蔡化上邓翌的那辆。

    哈里真看到他哥的脚走路有点问题,忙问:“他们打你了吗?”

    只有我敢对你动用私刑,东家对我好得很。

    “来前儿我被你气得上火,走路脚没长眼,崴到了脚脖子。”

    弟弟将信将疑。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也有了害怕心。

    鲜梣在前头开车,旦崛坐在后排骂大街,当然是声音压抑的那种。

    五个人又一路杀回城里,这次的目的地却是某处的穷街陋巷,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大白天还有几只老鼠在里头东奔西跑着。

    他们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蔡化拦着鲜梣,“你待在车里。”

    来都来了,这一回也不比上次追踪曾其拿毒更刺激吧。

    成排的小平房,住在这种地方的家伙,玩飞车,有点让人费解。

    哈里真在头前儿带路,还给大家做着人物简介。

    李红威的老爹原本是京城搞城改的,妈妈是某事业单位的高级主管,典型官二代的纨袴子弟。突然有一天,晴空打了个大劈雷:贪污受贿的爸爸被逮捕,包养小鲜肉的妈妈名声扫地。

    一家子风光无限的生活品质就此烟消云散。

    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的弃儿一路逃出京城,远离大家的视线,躲藏到社会的最底层蝼蚁偷生。

    老奶奶坐在露天的水管子下面洗菜,被哈里真叫了一声,再一瞧他周围的几张面孔,直打愣。

    “奶奶,李红威在家吗?”

    老人家声音发着抖,“在。”

    旦崛很会来事儿地上前扶住老人,“奶奶,我们都是李红威的兄弟,我们来找他回家呢。”

    “啊……让小威回家?”

    老人扶着身后的墙往起站,被旦崛扶了一把。

    “唉。他不是跟我说他没家了么,你们怕不是——”

    旦崛帮奶奶滗掉洗菜盆子里的水,端着它,唠着把老人劝离。

    “那孩子净说傻话……”

    哈里真拍门。

    “李红威,是我!”

    门里面的人在骂骂咧咧,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

    “李红威,我操·泥马,你在跟谁睡觉?”

    哈里真给油漆剥落的门板子踹了几脚。

    “哗”地,门从里面拽开,一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