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忧愁,莫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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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入口处,鲜梣松开了蔓延的手,并把推到了前面,“我扫码。”

    莫丹美术馆存在三四百年了,是艺术圈之内的“边缘地”。里面的藏品都是各界收藏家和大师们的后人贡献得来的。

    你去《莫丹手册》上细看,名垂青史之作没有,有的全是名不见经传的“练习品”。

    莫丹只接受网上订票,周一到周五,周末,节假日,这里的工作人员把一年三百六五天分几个级别,很是限流。而且每个月都有闭馆时间,就是国家元首到访,也不给任何特权。

    路上,鲜梣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了一大堆莫丹的历史。

    “莫丹美术馆至今仍归奥德赛家族所有,国家每年都会给他们拨预算,门票收入一部分用来支付莫丹的建筑修葺,一部分做艺术品的维修与保存。”

    蔓延打算好了,人家说什么,他听什么,但没坚持很久,可能是天气太好的缘故,不给鲜梣来几句,似乎不太合理。

    “这块地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不是艺术的中心,你能在平淡中寻求到什么慰藉?”

    夜里可能下过一场薄雨,地是潮湿的,空气中荡漾着小水珠,眼里的植物清新宜人。

    街道不繁华,店铺稀稀落落,路人各走各的,没有谁回头望。

    鲜梣站停,不给人思考的机会,微闭眼眸,轻轻扔住蔓延,双唇还压在他的耳边的碎发上。

    “忧愁,莫丹。”

    他的声音清冽,没有任何含糊,然后两手握住他的双肩,往后退却了半步。

    蔓延静静地朝他望过去,眉眼有棱,神情专注,每一年长相的细节都是欣欣向荣的生气。

    没有排斥。没有不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无杂念。

    “山在不远处的水的那一边,我可以对你展现我的忧愁,却引不来任何疑惑的眼光。”

    蔓延心里有一块石头在缓缓落地。

    美如画之外,蔓延给他的诗情撒上了一大把大盐粒。

    “E国持·枪合法,你确定要在这里划定另一种人生的意义?”

    “就你能出淤泥而不染?”

    你的誓言就特么是放屁!

    蔓延拨开他的手,又给自己来了一波对天发誓:再信你,我的姓氏要倒写。

    “小延,我是‘爱国派’。”鲜梣的手臂再次从蔓延的后背圈上来,“爸爸找人调查过了,近一百年来,步鲁克森林没有发生过一次恶意而为命案。”

    “我又不会在这里养老!”

    老子很踏马地惜命!

    你给国内的神祈求要长命百岁,走出国门就失效了不成?

    鲜梣两手一用力,拖拽住,不让他继续前行,“你看那里!”

    顺着鲜梣的手指处望过去,有窄小街道的那一边,有两个穿通体黑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对面沉默地走着,时不时地往四周观看,有一个男人胸前还挂着望远镜。

    杀·手?

    延鹤首富的钻石独生子,被国外的人口贩子盯上了吗?

    我们还是报警吧?E国的报警电话不是110吧?

    蔓延的脸色明显紧张起来,胸口有点紧绷着,不对,那两个男人是亚洲人,看样子,应该跟我们是一个时区的人种。

    “他们是跟我们一起的保镖,另外还有两个,是爸爸专门从特警队聘请的。保护我很多年了,每次踏出国门都是这几个。”

    操!蔓延张嘴要骂人。

    “他们身上都带着硬家伙,持枪合法,保护我们再合适不过了。”

    你忧愁鸟屎!活得堪比皇室太子,你还愁啥?我听听!

    “几个人住在我们家对面的旅馆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保护视线之内。”

    你要不要脸?

    跟我在街头上演“激·情”大戏,本以为无人关注,却不想被几只炯炯有神的“神秘”之眼看了个光。

    臭鲜梣,你算把我恶心透了。

    每天都刷新我的三观。

    一股子气顶上来,蔓延刚想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但脑子飞快地转了又转,想起某国某位设计大师横尸街头的场景,又把腾腾起来的骄傲之火自行浇灭了。

    觍着脸,拉起人家“皇太子”的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那些抓人眼球的剧情能提前预告么?”

    鲜梣忽然把嘴巴贴到他的耳边,“就为了今天这的街头浪漫,我做了一年半的‘人设’铺垫。”

    我就说么,在你那酷A的咖位背后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你凭啥能活得游刃有余,调解的小“情·趣”就是折腾我这个“笨鸟”。

    不管不管了,任你是三十六还是七十二,我有我的规矩,山崩地裂也不能改变我的初衷。

    古典的,非古典的。印象派,后印象派……

    蔓延看得心累。

    鲜梣把他攥得如牢,每走几步,都会把挂在墙壁上的大作给他来一番注解。

    你是志愿讲解员?谁请你来的?

    几次都想把那张不知疲倦的嘴巴给堵上,可一看周遭优雅的人群,蔓延实在又做不出如此粗俗的动作。

    有了参照,蔓延的心又开始痛楚。

    去了法海寺两次次,在法海,他想永乐,在永乐,他想敦煌。

    敦煌啊敦煌,不能去,那里是艺术最后的源头。

    典型的朝秦暮楚。

    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远离以后,他知道自己错得厉害。

    善财童子,他的朱磦之奇丽,之耐久和细腻,在别处以外的地方如何能找得到。

    “忧愁,就来了。”

    鲜梣肆无忌惮地用辱角碰了碰他的耳尖。

    蔓延心里燥热,却没有力气把对方推开。

    “想看莫丹的镇馆之宝吗?”

    不看!

    我做足了功课,别人国家的镇馆却是我们汝窑出产的珍品,巿价值无法估计。

    我的国民骄傲在有毒的空气中严重受损。

    “看真品就有怒火呢!”

    一间单开的玻璃屋,最好最贵的防弹玻璃,旁边还站着一个持枪的警卫。

    玻璃罩,内嵌无菌灯。

    大理石的底座,檀木盘,一只天青色的薄碗坐在其上。

    “看到‘蟹爪纹’了吗?”

    天青色胎,釉面开片,纹理密密匝匝。

    就这么只碗,利用再高新的技术,也不能烧造出具有同样价值的一个来了。

    我们的古人,我们的前辈,咋就那么伟大呢。

    按压激动的心情,配合着暗暗的光线,蔓延有了喃喃自语——

    “这个天青色的碗祖宗,幸亏没给烧出一个嘴来,不然,每个来看它的中国人都会被它报复性地咬一口——带我回家,我的家里人说汉语,吃满汉全席。”

    做了那么多数不过来的前期工作,终于看见了云开雾散,功夫不负有心人。

    鲜梣把持不住,就在蔓延把脸蛋儿送上来的一刻,他闪电般地亲了下那柔润的白皙。

    头顶上空,用外语和汉语轮番提示观看者:几分钟的驻留时间,不要影响后面的人。

    蔓延摔开他,急步逃走了。

    追到美术馆外面,鲜梣大声叫,“我不会跟你说抱歉!”

    混账!让人心猿意马,你还搁这儿嚣张。

    只一愣神儿的工夫儿,在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两个保镖的身影。

    鲜梣过来牵住他的手。

    “今晚我们不回去了。”

    爱上哪儿上哪儿,还能飞出地球去。

    人都交给你了,想撩就撩,要亲就亲,弄得太生分,干起仗来,在外国佬这里,丢人现眼。

    他们坐车来到港口,一路之上,不管鲜梣说什么,蔓延都不给回话。

    成群的水鸟在水上飞,蔓延只认识海鸥。

    没啥好看的,比瘀氏的小溪沟壑差远了,没鱼可捞,也没有可光脚涉水的地界。

    他不知道,鲜梣钟情这里的哪点。

    干净。干净。干净。

    还有幽雅的人。幽雅个鬼。前几天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国际大明星,因吸毒死在公寓里,好像祖籍就是E国的。

    幽雅是装饰。是品牌。在明亮的另一面,是更深刻的值得思考的问题。

    天马行空这个干嘛,关他啥事?

    鲜梣说他啥:温良恭俭让。

    太对了。

    除了成绩倒数,自己真是无公害。

    “我租了条船,我们——”

    “你自己划去!”

    蔓延顺势在水边伸出来木架子坐下来,两腿往下一垂,差一点点,就能摸到水。

    “那算了。”鲜梣也在他旁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