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经廊行过坐思量
    见是韦冲已然有了安排,徐期本欲答话,便是把提至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韦大人是对那个小厮点了头,罢了回首,宛然一笑:“小子,你瞧,如此先是拖延一些时日,后来再查也可稍缓,是为不惊当前,这般如何?”


    徐期一愣,忙是颔首:“这,大人已定的事儿,小民是不敢妄议。”


    “不妨讲来。”韦冲点头,面色稍是严肃,多了些逼迫意思。徐期还是不知是该如何,正当时,旁的小厮脚下一松险些跌了,韦总管便又是扭过了脸:“噢,你怎么还在这儿?按本官的做去罢。”


    那厮稍是后退几步,俩手一抬,是行了个揖:“是,大人。”


    话音才落,就是小步快走,撤去五六步了,才扭过了身,小跑去罢。目视其远,韦冲侧目又看徐期,踏出俩步,是至廊旁:“你看看这些的事儿,都算不得大,可也算不得小,可他们是看不着大的,我,是不能看不见小的。”


    徐期依是颔首:“大人所言有理,是居高位,自是目观四方,不像小民只管自个儿的肚皮如何。”顿了一下,他是心中忽而想到了甚,接着又笑:“像小民这样的罢,还得想想今夜是睡哪里。”


    “噢。”韦冲闻言,答过一声,是又默了,引着徐期更前几步下了廊台,再是左行数步,是至一座小屋跟前儿。待是步子站定,这韦总管伸手拂去门上的尘,徐期抬首视之,可见是有俩个模糊的字儿。第一个是瞅不清,第二个隐约可见是个“五”字,或是瞥着徐期有瞧,韦冲便是伸手把他拉来,用了下巴朝着右边儿一抬:“凡物碰着个六,咱是图个吉利。”


    徐期不语,是有几个呼吸,韦冲就伸手把这屋门推开。


    徐期是见门将开,忙是就凑上前,不及多想去看,就是一层灰土落下来,扑了一脸。嗐,徐期这就埋下了头,抬起俩胳膊,把头发抖落抖落,算是将那灰尘搞落。再是抬头,韦冲是前行过了几步,且瞧着他:“你倒是急些甚的?”或见徐期不语,便是扭头,有停一会儿接着讲:“这里你瞧如何?待会儿我唤个人儿拿了被褥过来。”


    这该是同范瑾所在同样的制式屋子。徐期看处,不过一床一桌一椅,门正对的那墙上头儿是开了个窗,或是使了纸粘着,使这屋里蒙蒙亮,总也有些透不过气似的。桌上是有一个烛台,那蜡是使过了半截儿,烛台看着也是老旧的物件。虽是不算好的,可这四下看过,也是自在的地儿,真当住人用的。


    如此,就也不好拒也。韦冲侧目,更问一回,徐期就是忙侧了身,心下一动,把一手握拳,等到抬起,就是抱了个拳:“韦大人安排得当,小民是想有话讲也是没的。”


    “如此就好。”韦冲又把脑袋扭过,伸手在墙上拍了一下,一愣,是收回手。徐期看他是低下头,看了一会儿手掌罢,这韦总管就又抬首:“或是许久未住人了,待会儿,本官会唤那个小的给你拾掇拾掇。”


    徐期闻言,便是颔首:“多谢大人。”


    是见徐期这般,韦冲缓缓摇了摇头,将手搭他肩上,有默一会儿,缓而言之:“这是无消谢的。”话到半截儿,他侧过目,或是有见这光昏沉,又是摇头:“这里呵,你就当是个睡觉地方,莫想别的。我还有些事儿办,就不陪了,噢,你且出来等罢?我也还没唤个小厮,得有小半天儿。”


    “好。”徐期颔首,一一应了,便随着韦总管的脚步到了外头儿。虽说也就一会儿,可也如重见天日一般,竟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下,徐期再眯起眼,才是恍然瞧着了发着白的日头儿。


    韦冲或是瞧他有了一会儿,很快就是伸手拉住徐期胳膊,徐徐更至一旁,左右看罢,该是瞧着是无他人,就笑呵呵地伸手揉了徐期脑袋:“你可就待在这儿,莫是乱跑了。”


    徐期轻轻咬唇,脑袋上是觉得乱糟糟,心里烦的紧,却是不敢多话。思量几刻,他是快步后撤,逃了韦冲的


    手。抬眼看呵,韦大人是有些惊,既是如此,他更是嬉笑一脸,又凑上前:“这话不消大人讲的,小民自然如此。”


    这个反应有些快,韦总管心中忽而有那么一丝慌乱,脚下踏出一步,才是心知露急,又忙镇定下来。罢了,上下再把徐期打量,他点头且言:“嗯,这样就好。”


    如此言过,韦总管似是还有那么些不放心的,原地不动有个几时,才是徐徐走罢。话讲如此,要说那时,这大人还是几步一个回首,就宛如那个甚么老母惜别幼子一般的模样。


    这是万万不该的。


    徐期目视这韦总管踱步缓缓而去,心中却是这般的想。在他的那已然模糊的记忆里,官府总是顶复杂的地方儿,要是多讲,或便就是,前日才起的高楼,明日或就塌了末了。那个做木匠的老爹时而讲起说罢,总是在末嘿嘿一乐,说是咱们小民也有小民的趣儿,犯不着受那般的坐立不宁。


    每当那个时节,阿娘若是在旁总是笑骂几句,说是个木匠还有甚个脸皮子去讲人家。小小的徐期不懂事,这时总会蹦起三丈高,说是自己也要做那大员。乡下人是不懂大员都有甚的,徐期想时,忽而记得实则县令也只是个小官儿。只是这话,是万万不该百姓来讲罢了。再论当时,往往一阵嬉闹,阿娘就把徐期是扯到身旁。在徐期的印象里,阿娘的手总是有些湿润,也不知是甚么缘故,如今也不可知,只是晓得,她将手抚过徐期的额,就是又讲,不该瞧不起人家大官儿,可咱这般安稳着也是挺好。


    那是很恬淡的时光,徐期还记得曾逗过树旁的蚂蚁。不远处是有犬吠,自个儿是皆不有闻,树影则被割裂在地上,被鸡爪踏出模样。


    徐期闭上了眼,接着睁开,是又朝着大人的去处望了几个呼吸,终是有些倦了。瞅过四处,不愿再想其他,直是坐在廊旁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