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心是不安烛下影
    范瑾的声音不大,在这小室,也没甚回声,却在徐期耳中被无限延长,放大。


    许是见徐期没甚动静,范瑾坐起身子,眯起眼瞅着徐期,又摇了摇头:“身子不正,你这出步,是往左边儿斜了。”


    “那,是这样?”徐期稍稍挪动步子,身子接着下压,再度看向范瑾。


    范瑾这回却并未说话,只是拾了另根木枝过来,掂着树枝先把徐期的手臂又往上抬抬,又点点他的脚和不远的某处:“你这只脚,应在这里才对。”


    “嗯。”徐期点头,心念只哼一声有些轻浮,忙又说道:“我记下了。”


    “可这不是记的。”范瑾踱步至徐期身后,两臂交叉,手里还拿那树枝在半空点点:“这样东西,哪里会有那般准确,无非日子久了,就算你是忘了,可你的身子就记着了,自然就能踩对地方。”


    “也就是……”


    “还得多练。”范瑾下了结论,然后挪步至徐期左侧,握柄,出刃,也是个拔刀起手式。这般,就和徐期是一个状态。徐期眼看过来,就见范瑾把那树枝往前一递,手转,收刃,右手就到了左肩,而左手只紧紧靠着身子,往后方斜着。


    徐期正想问何,范瑾便是一瞪,这就闭住了嘴。此处已无需多言,徐期心中不禁笑了声自己的蠢。忙就学着范叔动作,树枝前递。


    “慢。”


    “那我再来一遍。”徐期的眼便只看树枝的尖儿,重新回到之前动作。


    这里的变招其实并不顺手,慢慢试了几个来回,徐期便感到手臂似乎发酸。到了认真时候,右手向前一刺,那根树枝竟是脱了手,原这时就只想着了快,可手上一时却没了力。徐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就见那树枝落在不远的地上,忙小跑了去,拾将起来。


    再慢慢走过来,徐期已经等着范叔的责骂,别的不讲,这显得,有些不大认真。可范瑾却并未说太多甚么,只是点头讲道:“要是这树枝能再远一些,没准儿我还能夸你一句。”


    徐期不知该讲甚么,看看手里的树枝,这就重来一遍。等到树枝递出,范瑾还未再说,他便收回架势:“还是慢了。”


    “你这发力不对。”范瑾眯着看过全程,下了结论,捡起自己的树枝,再度重复一遍动作。罢了,双手负在身后:“徐期,你再一遍,记好,无用小臂,需使那大臂发力,而带小臂前递。”


    “记得了。”徐期点头,再度舞起那截树枝,范瑾仍是偶尔指点,之外,无非是些“慢了”的话。


    如是久矣,熟其而生巧,木枝落如锋。


    日终西落,差拨在外敲两门,徐期便停了动作。范瑾回头,便见差拨手持了两盏烛灯,到了近前,在床头的墙面凸起处安稳放好一只,这才过来对着范瑾行了个礼:“牢头儿刚刚才想起来,这边儿向来无人,就没备甚么灯火,就差我送来。刚刚这位小哥的树枝舞的好看,就还看了一会儿。”


    “这可真是劳烦了官爷。”范瑾忙忙作揖,徐期见了,也就跟着行礼。等到起身,范瑾才越过这差拨的肩头看了眼天色。这时,已经日暮,范瑾心有不安,稍稍又走前一步,压低了声儿,问这差拨:“按说也是散衙的时候,官爷怎没走了去?”


    “毕竟牢狱之地,这里向来轮值。”说到此处,差拨摇了摇头,伸手按住范瑾的肩:“我知你该是个老实人,这等事情你须少问才是,免得引火上身。”


    范瑾这就拜谢,只是嘴上依然多言:“小民就是心里不安。”


    听言,这差拨也笑起来:“只说这般地界儿,可能没比这里更安心的地儿了。要我说啊,你是一路遇事太多,如今是见风就是雨了。”


    如此便不好再多说甚么,范瑾就点了头:“官爷说的极是。”


    既范瑾如此说了,这差拨便找到了一股子没来由儿的神气,看样子也比之前站的笔挺。可事已交代,便没了要再聊下去的由头儿,


    是故轻叹一声,便往门外退去:“夜幕已深,我也就是送个灯,不好再叨扰二位,有甚么事,还是前头儿那房找我就是。”


    闻言,范瑾也至门前行礼,直至这差拨转过身去。


    当范瑾扭头回来,许是因了烛灯,果然是比之前那阵儿显得明朗。他便又拾了那截树枝,稍稍摆弄片刻,目光就落到徐期身上:“徐期,咱比划比划。”


    徐期看看范瑾,那范叔的神情不容拒绝,可他心里却还打鼓。虽然比起从前稍微快些,可对比范瑾,心中自然没有把握。再说眼前只是手脚落在位置,要说和人比划,还显得是挺远的事。这便不由得心里发虚,声音也颤颤巍巍:“可我……”


    “没有可是。”范瑾稍稍走得远些,掩罢了门,重新转身过来。徐期还未抬手,便只见范瑾把那树枝在空中耍了个十字,左手覆在右手之后,置于身左。


    这是徐期从未见过的架势。可已然如此,徐期便只好硬着头皮,耍了个没甚用的拔刀式,调整一番动作,这才停住。


    相对范瑾的样子,徐期的姿势实属常见。范瑾心中有数,之前在外的那些隋兵儿就有似这般用刀的。只是,范瑾心里清楚,所谓起手式,更多不过是起个震慑作用,今日和徐期这般,是都震慑不开,无非耍个花架子。


    另一边儿,见这范瑾不动,徐期心念范叔动作向来算快,如今是与范叔比划,便万不能让范叔先来动手。若是范叔先行,那就快很快结束,更没甚么意义。是故,便想手中为刃,念着之前姿势,一刃刺去!


    “那就得罪范叔了!”


    范瑾轻轻一笑,身子一斜,就把徐期的树枝往上一挑。徐期是想到会被挡住,却不想竟是如此轻易,心中霎时发乱,树枝在自己手中也是歪到一处。范瑾见状,便是冲撞过去,左手又去扯徐期衣服,把这徐期抵到墙上。


    “只怕你还得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