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散(双更合一)
    视频的末尾, 霍景司没说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只说这次的事情些许棘手,有些关系需要他亲自疏通。


    还说等他回北城了, 记得帮他点烟, 舒蕴娇嗔着回了句什么, 通红的脸在屏幕里映得分明。


    快要挂断的时候,后面有一道女声,清晰传进舒蕴耳朵,是叫霍景司回酒局。


    那人说的是英文, 她只听清了这一句。却能看见那个女生黑色的头发,也能分辨出一点儿华人的口音。


    不同于霍景司说英文时的腔调, 独特迷人,很正宗。


    霍景司神色疏倦地“嗯”了声, 转过头和她道别。


    舒蕴想问那个女人是他生意上的的合作伙伴吗?没问出口。


    …


    饭桌上,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


    外婆打量了眼舒蕴身上的旗袍, 觉得陌生, “蕴宝, 这不是外婆给做的吧?”


    舒蕴摇头,“不是。”


    外婆笑眯了眼, 面色和蔼,“我们家蕴宝谈恋爱了?”


    舒蕴一惊,瞪着一双圆润润的丹凤眼看向舒清桉。


    “妈妈, 是你和外婆说的吗?”


    舒清桉连忙否认, “可不是我。”


    反倒调侃起她,“宝贝你自己表现得不知道有多明显,是不是自己一点儿也没察觉?”


    舒蕴:“...”


    白皙的脸又飘上一层红晕。


    怀锦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直点头,“是呢, 恋爱还没开始的时候我就发现蕴宝不对劲了。”


    说着还得意地看了舒蕴一眼,像是在诉说自己有多么神通广大一样。


    舒蕴:“...”


    简直无语。


    所以在周围人的眼里,她和霍景司算是谈恋爱了吗?


    舒蕴兀自低头咬着饭粒,又想起那天在会所的十七层,透过门缝,看见的那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霍景司。


    肆意清疏的,即使被众星捧月,也像是融不进周围烟火的。


    对于旁边人口中的“玩玩”,似乎也无动于衷的。


    前面半餐吃得有多开心,后面就有多食不甘味。


    饭后,怀锦像是看出了舒蕴情绪突然的低落,拉着她出了门。


    这个小区里多以老人居住,小区中央的花园前几年经过精心修缮,倒是晚饭后散步游玩的好去处。


    舒蕴和怀锦坐在花坛前,晚风徐徐吹过,吹来一池心事。


    怀锦单手在舒蕴面前划拉几下,笑着调侃,“回神了,”


    “蕴宝你能不能出息点,霍景司去美国了,你的心难不成也跟着飞去美国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舒蕴嘴硬,“我刚刚在想其它的事情呢。”


    她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出来,“阿锦,你以后真的打算进娱乐圈发展了吗?”


    “嗯,”怀锦一派洒落地点点头道,“当然要赶紧靠着景彦择的人脉多多赚钱啊,不然我和他在一起还真就图学校没人骂我啊?”


    笑话,其实怀锦根本不在意那些,她的心肠,在很小的时候就足够冷硬强大了。


    一些蝼蚁小人,还真的伤不到她。


    “如果图他这个人呢?”


    顺着怀锦的话,舒蕴就这么问了出来。


    听见这句话,怀锦神思有一刹那的滞怠。


    继而很快地冷笑出声,“图他这个人?蕴宝你可别太天真了,要不然你有空和霍景司打听打听,听他说说他那好表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我图他感情?”怀锦不在意地哂笑,“景彦择那个人,可能会更乐意给我钱。”


    “...”


    舒蕴不敢苟同怀锦的想法,或许是由于两人自小的生长环境相差太多,也可能是她遗传了母亲的那一点儿执拗与理想主义。


    她崇尚自由,她想要自由自在的喜欢,想要明明白白的爱意。


    “蕴宝,我和景彦择在一起,就是图他的钱,图他的权势,图他背后的人脉,”


    说她清醒也好,势利也罢。行人来来往往,夜晚的风不会偏向于任何一个人。


    怀锦虚无缥缈的眼神里夹杂的语气很淡,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一样,“因为我知道,我们根本不会有以后。”


    舒蕴红唇轻抿,脑海里全被远在美国的霍景司所侵占。


    过了半晌,还是低低问出来,“万一呢。”


    “没有万一。”


    怀锦捏了下舒蕴的手,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蕴宝,你和霍景司在一起,你得图他点儿什么,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在舒蕴眼里,现在的怀锦简直理智得可怕。


    她只听见她继续道,“对,就是各取所需,你们既然在一起,肯定是想从对方身上图点儿什么。”


    图美色,图肉.体,图淋漓的畅快,图哪怕短暂只有一秒的开心。


    “但是图什么也别图感情。”怀锦最后一针见血地总结。


    轻飘飘的语调,“只图感情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哦。”


    这话从怀锦的嘴里说出来,听在舒蕴耳里,像是警醒。


    可是此刻,舒蕴心里却奇异地缓慢地,静了下来,她想,可是她,只图霍景司这个人啊。


    后来舒蕴仔细想了许多,她愿意与霍景司各取所需吗,显然是不愿意的。


    …


    晚上舒蕴洗过澡刚躺到床上,怀锦正在贴面膜,随手给了她一贴。


    深夜实在太适合聊一些不正经的十八禁话题。


    舒蕴和怀锦齐齐倚在床头,怀锦坏笑着问她,“蕴宝,你和霍景司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就...”想起那些画面,简直令人脸热,幸好面膜的冰凉感给舒蕴缓解几分热意。


    舒蕴慢慢抚着面膜不平的皱痕,“亲亲抱抱?”口吻里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那晚醉酒,第二天她问霍景司两人睡没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啧,怎么回事?”


    怀锦翻了个白眼,“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狗。”


    舒蕴:“...”


    “所以你和景彦择已经?”她好奇地问。


    “嗯呐。”


    怀锦懒懒散散的,一派潇洒的模样。


    “强调一下,是我睡的他哦。”末了,她又补充道。


    舒蕴:“...”


    憋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出来,“那感觉怎么样?”


    “哈哈哈。”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怀锦的什么笑点,她笑个不停,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


    “哈哈哈,蕴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停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下来,怀锦才装得和个大人似地摸了摸舒蕴的脑袋。


    卖着关子道,“不过这事儿呢,还是等你家霍景司告诉你吧。”


    随后怀锦又“啧啧”几声,“霍景司真是走了大运了,遇到我家舒蕴这么一个可爱的好baby。”


    舒蕴:“...”


    怪腔怪调的,她听着,一时竟也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奚落。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舒蕴就醒了过来,很奇怪,明明昨晚和怀锦彻夜聊天,应该很困的,可是她醒的好早。


    惶惶间,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上不来,落不下。


    枕头边的手机“叮”地一声,舒蕴拿起来看,发现是霍景司的信息,问她在干嘛。


    睡眠时间不足,舒蕴精神显然有些不济,实在没心思回他,只想再眯着眼睛养会儿神。


    她心里想,或许是怀锦说的那些话,扰得她心绪繁杂。


    他们做过情侣间最亲密的事,她却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一句哪怕喜欢。


    就连两人的关系,昨晚在饭桌上,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


    可能是看她已读却长时间没回话,霍景司直接一个视频拨了过来。


    舒蕴没注意,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就这么接了起来,她把手机拿在一侧,只露出双眼睛,鼻音浓重,“干嘛呀,我还在睡觉呢。”


    “明明看见了,”霍景司拿那双凉薄的眼瞅她,“就也不知道回我消息?”


    “困。”


    舒蕴眯着眼嗓音瓮瓮的,看也不看他,反手便将手机扣在了一边。


    舒蕴看不见霍景司的脸了。


    只能听见话筒对面的声音响起,随着电流一道传过来,响在颈窝里,立体又动听,“不是你说的今天要回北城,让我记得叫你早点儿起床?”


    “是吗?”舒蕴耍赖皮,“我怎么不记得了。”


    视野处在一片黑暗,霍景司又要被她这别别扭扭的赖皮劲儿气笑。


    到最后也只是道,“安排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


    舒蕴转转眼珠,还是拿起了手机。


    视线偏不对上他的,悻悻地嘀咕道,“我一会儿还要挑香水呢。”


    “阿蕴,我之前有没有说过,”


    霍景司眼眸微眯,说完忽然一顿。


    “嗯?”


    好奇他后面的话,舒蕴下意识便抬扭头去看他,也彻底看清了男人以及他身处的背景。


    霍景司应该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楼层很高,可以俯瞰纽约大半的夜景。


    繁华绮丽的灯光倾泻进来,衬得他一派矜贵肆意的模样。


    男人眉骨微动,看见她抬头,声线很淡地继续道,“你很会撒谎。”


    “…”


    舒蕴一哽,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就是不想理你。”


    总得找个什么不想理他的理由,舒蕴顿了会儿,故意道,“你表哥欺负我家阿锦。”


    听到她的话,像是觉得好笑,霍景司微抬了抬眉毛,“那我可有些无辜。”


    “还有,阿蕴,”男人往后一靠,那副姿态连带着开口的语气都懒洋洋得招人讨厌,“我和景彦择,实在是不怎么熟。”


    “...”


    舒蕴哑口无言了会儿,不甘心落下风地道,“可是你们有血缘关系。”


    “很远。”


    说完,霍景司也觉得自己幼稚了,轻音哂笑,“行了,不要让司机等太久。”


    “…我不管。”


    本来昨晚和怀锦谈了那么多,情绪就不怎么高昂,他竟然还这样说,舒蕴本来就不想搭理他,现在更加。


    几乎是有些负气了,“我要再睡会儿。”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霍景司那边就有一道声音传来,像是门铃声。


    舒蕴听得很清楚,睡意登时一消。


    嘴上却不留情面,故意一般地道,“是不是有合作伙伴找你谈生意?快去开门吧,我要睡觉了。”


    “...阿蕴,”


    霍景司又拿那双料峭的桃花眼不冷不淡地瞅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却勾人,“我这边儿这么晚,你就不担心是半夜有女人来敲我的门?”


    “那霍总可要小心点哦。”


    说完,舒蕴就关掉了视频。


    她几乎能肯定,在上一秒敲响霍景司门的,就是昨晚叫他回酒局的那个女人。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可是这些谁又说得清呢。


    经过霍景司这么一折腾,舒蕴也彻底没了睡意。


    她叫醒旁边的怀锦,“阿锦,起床了,霍景司的司机等在楼下了。”


    ...


    不消半小时,两个人收拾好。


    这次来南城虽然是短居,与其他人不同,舒蕴却是回了家的,要回校拿的行李着实不少。


    这时候外婆应该是在外面晨练,母亲则是出门买菜。


    因此舒蕴叫了霍景司安排的司机上来提行李。


    都安顿好之后,舒蕴坐在后车座上拍了张照片,给霍景司发了过去。


    那边没有立刻回,舒蕴哼了声,吩咐司机往南城市中心走,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商场,里面有霍景司使用的香水牌子。


    “哟,蕴宝,你刷朋友圈了吗?”


    怀锦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果然陆安宜的表面看起来再大方温柔,其实也还是个小公主脾性,在舞团受了气回家找她爸哭去了。”


    “而且我听说啊,”说着,怀锦凑到舒蕴身边,一副八卦的语气。


    “她爸爸,还不是她亲生父亲!但是对她特别宠,陆安宜她们年级的人都知道呢。”


    “哦,是吗。”


    舒蕴没什么心情,轻飘飘地应了声。


    “你看。”


    怀锦拿着自己的手机往舒蕴眼前送,“有图有真相哦。”


    正巧这时舒蕴的手机响起来,她略略看了一眼,是霍景司的消息。


    hjs:【到学校了和我说一声。嗯?】


    舒蕴蕴:【霍先生,距离刚才视频挂断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哦。】


    一本正经的阐述语气。


    而这其中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等了几秒,以为霍景司睡了,结果男人直接发来了语音,舒蕴按下播放键。


    男人低磁好听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想什么呢。”


    随后“啧”了声,口吻奚落,像是责怪一般,“称呼倒是变得挺快,嗯?”


    车子缓缓在马路上行驶,舒蕴懒得搭理他,回了个假笑表情包敷衍过去。


    之后那边没再回。


    可是多么奇特,她的心情却好了很多,再遇霍景司,他几乎就是她心情的晴雨表,时刻牵动她的心弦。


    “阿锦,刚才你让我看什么来着?”


    舒蕴有心情了,便问起怀锦。


    “就是这个啊。”


    怀锦又翻出来陆安宜的朋友圈给舒蕴看,陆安宜应该是昨日下午就飞回了京北,宽大饭桌上被一家人簇拥在中间,一看就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公主。


    配图足有九张。


    一眼扫过去,可见拍摄的精心程度。


    怀锦一张张地往下滑,第一二张配图是陆安宜的全家福,第三四张是他们一家三口。


    陆安宜从不吝于将自己和即使是非亲生的父亲的好关系摆在台面上,最中间的第五张,也是最显眼的地方,便是她和父亲单独的合照。


    即使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舒蕴的呼吸却要停止了。


    单薄的身形仓惶间,她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阿锦,第五张照片,我再看一遍。”


    怀锦觉得现在的舒蕴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


    还是依她所言,调出了第五张照片来。


    舒蕴这次终于看得清楚,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只是要比许多年前多了些白发和细纹。


    但是那双满是薄凉的眼睛,她永远都记得。


    午夜梦回,久久不忘。


    而现在那里逐渐被年岁渐长的柔情却代替,不是看向她,也不是看向妈妈。


    而是看向了,对于她和妈妈来说,全然陌生的女人,满眼都是。


    “怎么了?”


    怀锦一扭头,便发现舒蕴整个人都很不对,脸色差得要命,她赶忙扶住她的肩膀道,“蕴宝,你别吓我啊。”


    舒蕴缓慢地闭上双眼,深呼吸了足足好几秒,才遏制住想要钻进屏幕里狠狠质问那个男人的想法。


    她实在不理解,说要去大城市拼搏,荣归故里的父亲,怎么就成了陆安宜的继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腔的起伏逐渐平缓,舒蕴才睁开眼,目视前方,她此时的眼里一派清明,只有眼尾泛着的那点红晕显露出一点儿她刚才的失态。


    “阿锦,你可以帮我打听一下这个男人吗?”舒蕴转头和怀锦道。


    怀锦刚想说,有霍景司在,她打听谁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转眼间她忽然明白过来,舒蕴之所以拜托她,便是不想让霍景司知道这件事。


    没再说什么,怀锦应下了舒蕴的请求。


    到了商场,霍景司说的那家品牌在四楼。


    舒蕴和怀锦坐电梯到了那家店,她没问,凭借着历久弥新的记忆,她找到了霍景司常用的那款香水。


    轻轻往空中一喷,闭眼轻嗅,熟悉的薰衣草掺杂朗姆酒的味道飘入鼻腔,辛香与酒香交融间,像是霍景司就在身旁。


    舒蕴睁开眼睛,却无比清醒地知道他现在远在美国。


    最后她买了两瓶,拿给导购员下单。


    “靠,蕴宝,你这么有钱,一送还送两瓶?”


    看见小票上的价格后,怀锦眼睛都直了,“一瓶八千多诶宝贝,你就这么眼也不眨地买了?”


    舒蕴解释,“一瓶送给霍景司,一瓶我自己用。”


    香水味儿氤氲在鼻尖,怀锦也闻到一点。


    啧啧称奇,“这个味道,蕴宝你还别说,还真就你家霍景司那样的男人能驾驭的了。”


    舒蕴没说话,因为她发现,一接触到和霍景司有关的东西,她才感觉到。


    自己真是要了命似的想他。


    “你要不要给景彦择买一瓶?”舒蕴问。


    怀锦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后来一想。


    “送给景彦择那厮啊,倒也不是不可以,来个抛砖引玉,说不定他就开了窍直接扔给我一张大额支票呢。”


    舒蕴:“...”


    她看着怀锦想,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如怀锦这般洒脱就好了。


    怀锦说完,便和导购员详细了解了不同香型的香水,最后选的那只,木香中带着几分辛辣感。


    喷在空中一闻,怀锦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景彦择捏着她的下巴猛亲,两人都彻底失控的那晚。


    不得不说,这个香型,十分符合他那痞帅混不吝的浪荡性子。


    导购员似乎是知道两人准备送香水的对象,包装很是精美。


    到了车上,舒蕴一点点将香水的包装拆下来,最后只剩下小小的香水瓶身,被她轻易握在掌心。


    “蕴宝,你怎么都给拆了?这包装多好看,看着还挺用心的呢。”


    怀锦对舒蕴的行为感到不明所以,她还希望这包装更精美一些呢,最好让景彦择看看,她对他到底有多好。


    舒蕴摇头,“我喜欢这样。”更纯粹。


    她又吩咐司机回了酒店,最后将那瓶香水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床头柜上,她又从书房里拿了纸和笔,写了张纸条,搁在了瓶身底部。


    怀锦对于舒蕴的行为感到不理解,“你为什么放到酒店?当面给不是更好?”


    舒蕴红唇轻抿,不知道怎么回答怀锦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不确定,她和霍景司,是否还会有以后。


    ...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冥冥注定,或是被她的预想所成真,舒蕴回北城没带着那瓶打算送给霍景司的香水。


    就像是一并把和霍景司在南城相遇后那些天的旖旎美好,也扔在了南城。


    而自从那天起,他也真的就没一点消息传来。


    两人刚加上不到一天的微信,彻底成了摆设。


    再有他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月后,这时的北城已经踏上了秋天的尾巴。


    那天舒蕴正在去早自习的路上,收到霍景司视频通话的时候,觉得意外得恍如隔世。


    舒蕴犹豫好久,到底是抵不住只是看到那微信头像,那简简单单的字母缩写,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汹涌又澎湃的思念。


    赶在自动挂断前,她接通了视频。


    屏幕对面的霍景司,就立在萧瑟寒风里,身后是漆黑里带着绚烂的夜景,男人微举着手机看她,动作里一如既往矜贵懒散的模样,却仿佛离她好远。


    舒蕴也看着他,却就那么怔愣住了,一时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身处不同的国家,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空闲时间常常对不起来。


    他之前所说的归期不定,后来问她怎么不问他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可是他也没说。


    一个月没见,终究还是给两人添了些陌生感。


    也许根本就是从始至终,他们之间有隔阂,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几天欢畅,到了合适的时候,清醒逃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几十秒的时间,各种想法在舒蕴心中转换。


    到后面,还是霍景司看见她一脸呆呆的样,神情戏谑地哼声。


    “嗯?才几天没见,阿蕴这就不认识我了?”


    几天。


    舒蕴忽然眼眶一红,只说了六个字,“一个月。”


    她将那话语里的哽咽很好地藏起来,一字一顿地叫他,“霍景司。”


    说完,舒蕴就挂断了视频电话,随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是舒蕴和霍景司在那一年里的最后一次交流。


    舒蕴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预兆,或者是否早就已经注定好了,七年过去,他完全不记得她。


    困在七年前记忆里的,只有她一个人。


    也许她从他们重逢的一开始,就输了。


    原来痛感是会延迟的。


    小女孩的时候不经人事,那时候不明白每次见到他时的欢喜,直到这次再遇见后又失去,舒蕴感受到了七年前所未感受到过的凛冽痛意。


    ...


    时间过得很快,舒蕴的生活又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样子。


    好似南城那场和霍景司的再遇,往后的种种暧昧拉扯,做梦一般,随着他在她生命里的消失,彻底了无踪迹。


    怀锦和景彦择两人,舒蕴看着,感情倒是越发亲密。


    只是用怀锦的话说,都是她装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会装。


    舒蕴按部就班地上课,练舞,吃饭,偶尔参加旗袍文化的科普巡讲,有空就飞往庄微老师团队所在的城市义演。


    后来发现好像还是偶有空闲,而一到那时候,那个男人又开始在她的脑海浮现,简直无孔不入。


    之后舒蕴又进了学校的礼仪队,除了睡眠,舒蕴所有的时间,就这么被学习,和各种活动,一分一寸地填满。


    仿若再也挤压不出一点儿空间来想霍景司了。


    ...


    再次听到霍景司的消息时,是在怀锦口中。


    其实也不对,过去这么久,身边也不是没有他的消息,北城电视台和报纸等各路新闻上,最近几月铺天盖地地大肆报道霍氏集团的这次内乱。


    说霍氏新任掌权人手腕如何铁血强硬,凉薄寡情,只花短短时间便处理好霍氏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而主导这次内乱的,霍景司的远方表叔一脉,被连根拔起。


    在如此一位优秀卓越继承人的带领下,集团员工信心满满,霍氏即将走上新的篇章。


    这天是学校图书馆的剪彩仪式,本来舒蕴要作为礼仪小姐上场。


    但是和课程安排撞了,她就没去。


    这次剪彩邀请的据说是投资学校新建图书馆的背后资方,北城某家集团的新任掌权人。


    因此这次的仪式相当重要,本来礼仪队队长钦选了舒蕴作为礼仪代表,无奈她的课程实在排不开,只能将人选让给了其他人。


    礼仪队里和古典舞团队里重合的人不少,自然也有许多和舒蕴同年级的。


    也是听怀锦说了才知道,上场的人里面还有杜思思。


    下午上课前,舒蕴在寝室化了个淡妆,之后站在桌前收拾上课要用到的书。


    “蕴宝,”怀锦忽然拿着一只袋子放到她的桌上,“礼仪队的衣服给你从更衣室拿过来了。”


    “嗯?”舒蕴蹙眉,“你忘了阿锦,我和队长请假了。”


    “我和你们队长说了,你不上课了,全力支持礼仪队的工作。”


    怀锦一脸自然,丝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也和老师请假了,赶紧换好衣服去参加剪彩仪式吧宝贝。”


    “怀锦。”


    舒蕴有点儿生气,怀锦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不是没有分寸感的人。


    如此自作主张,更不像她的风格。


    “捐赠图书馆的人据说是北城一家集团的继承人,”


    怀锦在化妆桌是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根口红递给舒蕴,“你确定不去吗,蕴宝。”


    舒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见怀锦眨眨眼,语气很是无辜。


    “他之前那一个月没联系你,好像是因为受伤了。”


    舒蕴就要背着包赶去教室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袅袅绿荫,两人失去联系的那晚,北城还是秋末,而现在已经初春了。


    整整四个月,她想问后来这些时间呢。


    他真的也就没再找过她。


    可是听到霍景司受伤的消息,想起两人在临岛时经历的那一切。


    舒蕴还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