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书到大堂许久，也不曾见两位姐姐身影。问了赵二姨娘，这才知被宣进宫赏雪赴宴去了。
两位姐姐满腹才情，端淑稳重，倍受重视。每年来说媒的王公贵族都要挤破沈府的门槛了。
“去祠堂抄写家规，反思一宿。”赵二姨娘肃声厉语，这是沈家向来的处事规矩。
“这事儿又不大，怎么就要去抄写家规了？”沈妍诗还在辩解。若今儿是柳大娘子管事，顶多责骂几句，何故就到去祠堂抄写家规的地步了？
这赵二姨娘是个会装腔作势的。
“妍姐儿，你多犟一句，就多抄一遍。别的倒也无妨，但连累婠姐儿陪着你一起受累，可要想好了。”赵二姨娘拿起锦帕，试了试嘴角，轻咳两声说道。
赵二姨娘与柳大娘子虽面儿上妻妾情深，私下却也不睦许久。现下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借着处罚沈妍诗的名义给自己出出气，想来也是好的。虽冤了沈婠书，不过这倒无妨。毕竟她在沈家跟个空气一样，没有谁会在意。
沈婠书相对无言。她打小就被连累陪罚。细数这些年受过的教训，却没有一次是因为自己真真犯了错的。
“又拉上三姐姐做什么？回回遇到事，就只会拿三姐姐做无头冤主。”沈妍诗撇了赵二姨娘一眼，对此深表不满。
在这深墙宅院里，每个人都深谋远虑，各有各的盘算。沈妍诗倒是难得的率真。虽是嘴上功夫厉害了些，但从来都不是个阴险狡诈的。
“嚷嚷什么，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赵二姨娘知道沈妍诗的厉嘴，身为妾室又不能真的上去教训，只好搬出沈琳来压着。
沈婠书也明白，是不是沈琳的意思并不重要。在这家里，自己可以被随意得摆弄就是了。
“我定看好两位妹妹。”沈婠书侧身回话。
三人穿过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便抵祠堂。祠堂虽烛火晃晃，却也挡不住这悠黑空洞。祠堂本就冰冷，又加上昨儿的一场雪，现下更像冰窖了。
沈婠书原就身子不爽，被来回折腾一番，更是头昏眼花。骨节也像是被刺了根银针进来，疼得直发颤。
沈婠书连忙招呼两人拿来家训抄写。自己的身子骨怕支撑不了多久，得快些陪着抄完才是。
“三姐姐，你不必抄写。看着我俩就成。”沈妍诗看着沈婠书逐渐发白的脸色，有点担心。每次自己和沈婧画闹事儿，三姐姐都会受罚，却从来也没抱怨过。
在沈妍诗心里，沈婠书就是个乖巧温顺的好姐姐。
“这不都怪六妹妹你吗？明知三姐姐有寒症，还可劲儿犟嘴，生怕罚少了？”沈婧画虽也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替自己出气。
“还要说？”沈婠书强忍不适，训道。赵二姨娘派了人在外面盯着，几人多拌两句嘴，又得加罚。沈婠书实在不想拖着这身子，来回折腾。
两人见状，便乖乖坐好。三人这才安静的抄起家训来。
烛火已燃尽了一半儿，许是已过子时。沈婠书脸色苍白，终是抄完了。抬眼便瞧见趴在桌案上睡着的两人。沈婠书摇了摇头，起身给两人披好了衣服。
没走两步险些摔倒，因寒症发疼骨头又跪坐了许久，这下彻底动弹不得了。
外面一阵嘈杂声徒然响起，乱哄哄的。多的是来回踱步的急促声。声音愈来愈大，不由的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两人。
“哎呀！”沈妍诗起身刚要往那边走，便被这跪的僵硬的双腿绊倒在地。
沈婧画白了一眼，但还是扶起沈妍诗来到沈婠书身边，小声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闹鬼了吧！这深更半夜的。”未等沈婠书说话，沈妍诗便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成功得吓住了自己，且紧紧搂住了沈婧画。
沈婧画耸了耸肩，眼中尽是嫌弃。
“休的胡说！”沈婠书道。先说闹鬼是不可能的，再者，这里是祠堂，先祖排位都立着，这般说话多有冒昧。
“许是姐姐们回来了。”沈婠书猜测。沈琳去了扬州，没有一个半月赶不回来，眼下也只有进宫的两人了。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沈婠书也是不解。
“这么晚了，怕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沈婧画瞪大了眼睛，担心道。
“回去坐好。把家训抄完了，明儿放出去便知晓。”沈婠书安慰两人。两人这时也肯听话，披好衣服便开始动笔了。
沈婠书郁郁昏昏得拿起一本经书，也抄了起来。
再次睁眼，沈婠书已在听雨轩的床榻上。沈婠书只记得当时抄写经书，胸口一阵疼痛，神情也恍惚，后来便无印象了。
“小姐醒了！担心死若雨了。”若雨见沈婠书睁眼，连忙上前查看。
沈婠书温声安慰若雨，“寒症而已，不早就习惯了吗？”寒症消磨体力和精神，若休息不好，晕过去也是常有的事。
“这五小姐和六小姐真是的，次次娇纵任性，惹是生非，从来也不见得改。最重要的是，还要拉上小姐你。”若雨可是对这两个小姐没有好印象，沈婠书因为他们遭的罪还少吗？
“又忘了？”沈婠书不止一次告诫过若雨，背后不得论人。何况一个是宠妾爱女，一个是主母嫡女，两边都得罪不起。哪天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听雨轩的人可有好果子吃了。
“对了，昨儿夜里何故那般混乱？”沈婠书想起这事儿，便向若雨问道。
“是宫中的兰妃娘娘出事儿了。大小姐他们当时在场便被带去问话，一直到了深夜才肯放出来。”若雨知道的也不全乎，都是从若露哪里打听来的。每次有事儿，听雨轩便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其他消息全靠若雨四处打听。
兰妃娘娘是新宠，又得了身孕，无限风光，是圣上的心头宝。如今出了事儿，沈家两个女儿也在场，不免会有些纠缠。
沈婠书本不爱管闲事，但到底事关整个沈家，她也无法真的置身事外。
“姐姐们现在何处？”
“都在大堂里同老太太说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