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太宰君的反应会这么大啊……虽然看上去在某些地方有些差别，但在对织田君的执念上还真是不可思议地相似，当初我这边的太宰君在织田君的Omega性别觉醒后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黑手党叛逃了呢。”
在星野内心中属于【太宰治】的情感稍稍平复些许时，旁观许久的森鸥外终于平淡地开口说。而在他的声音重新递进星野耳中的瞬间，那股逐渐得到控制的情绪便再次翻涌起来。
‘太宰先生？’星野问。
‘我没事。’【太宰治】再次回答了，只是这次回答之后他确实刻意压制住了那份感情，尽力让它维持在不至于影响到星野状态的程度上。
星野看了看人物卡的状态，发现同调度虽然依然显示为【异常上升】的状态，但数值已经回落到了35%左右。
‘看来这个状态应该就算合适的区间了吧？’星野想。
“森先生特意告诉我你尝试过暗杀织田先生是想做什么呢？”她问。
“因为之前另一个太宰君已经因为这件事大闹一场了，一个太宰君给我找麻烦已经很让我头疼，我可不想遇到双份的麻烦呢。顺便一提太宰君提到你的时候可是故意和我强调了你曾经篡位的事哦？”森鸥外坦率地说。
如果森鸥外所言非虚，那么太宰治的举动对于星野实在很难说是出于善意，但假使如此星野就实在更搞不懂他为什么不直接将她并非太宰治这条信息公之于众了。
对于星野的疑问，给出答案的人是【太宰治】。
‘是为了监视。这样一来森先生就不可能轻易让你——或者说让曾经成功篡位过且现在仍有动机去篡位的【太宰治】脱离港口黑手党的视线以外，而在黑手党的视线以内也就意味着你同样会在那个太宰治的监控中。’他说，‘问一下另一个我和森先生达成的约定是什么吧。’
星野重新将身体转向了森鸥外。
“森先生和那个太宰的谈判结果是？”
“啊啊、那个啊，看起来我不得不暂时对织田君收手了呢。因为太宰君的推动，异能特务科已经察觉了死屋之鼠的目的并在昨天通过Omega保护协会提前下发了对织田君的特殊保护令，如果不想挑衅异能特务科的话我也只好暂停行动了不是吗？”
森鸥外微微一笑，那个微笑中所包含的信息是一种确信——【太宰治】不会想要无视其内容的确信。
“虽说如此，但是太宰君公开挑衅黑手党的举动必须付出代价，而且他也很明白只要我判断有必要，那么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可以永久切除危机的手段。于是他给了我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星野问。
“是的，他承诺我他会彻底解决别人利用织田君Omega异能者的身份作祟的可能性——在最终期限的三天之内。”森鸥外笑着说，“很不可思议是吧？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太宰君要怎么在不杀害织田君的情况下做到这个……毕竟信息素增幅装置的装配实在太简单了，想要从根本手段上解决似乎只能从O身上下手呢。”
但是，那个答案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了星野心里，甚至这一次都不需要【太宰治】的提醒。
……是【书】？那本据说包含所有可能性的【书】吗？另一个太宰先生是准备在三天内拿到那本书，在上面写上什么来杜绝这个可能性吗？
森鸥外用了然的目光看着星野。“看起来太宰已经想到什么了。”
星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落地窗里映出的她的影子，有点想知道包括太宰治在内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在她没说话的情况下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可是为什么是三天？”她问。
“唔，很简单，”森鸥外漫不经心地说，“因为三天之后就是织田君的发情期。也就是说，如果死屋之鼠想要夺取织田君的话很有可能会在三天之内行动。”
所以她和【太宰先生】必须也在三天之内找到死屋之鼠的人并阻止他们吗？
‘……噗。’
是刚刚考虑的事哪里有错误吗？这样反思着，星野问道：‘怎么了？太宰先生？’
青年的声音在她心里干咳了几声。‘抱歉抱歉，我只是听到织田作的名字和发情期这几个字放在一起有点忍不住想笑。嗯、真难想象啊……噗、发情期哈哈哈！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真叫人好奇。’
说到最后的时候【太宰治】的声音里还染上了几分清晰可辨的遗憾。
‘……太宰先生和那位织田先生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啊！织田作可是我唯一承认的挚友……但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听到这句话会想笑也是没办法的！朋友之间就会这样的吧！’【太宰治】信誓旦旦地说。
原来这就是正常朋友间的交往方式啊……没有朋友的星野恍然大悟。
【太宰治】干咳了两声——再一次地，只是这一次他的话听起来就正经很多了。他肯定了星野的猜测：
‘我同样认为是他想要拿到【书】。那件道具按理说应该呆在异能特务科的掌控中，如果是在平时绝对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但是如果危机当前也未必没有被动用的可能性。如果是我的话很有可能会选择一劳永逸的方案——用【书】让织田作是Omega这条先置条件无法成立。不过我倒是觉得他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我们至少要弄明白另一个太宰先生的目的。’顺着【太宰治】给出的引导，星野向下说了下去。
‘但如果我们不开出足够的价码，对于森先生来说将我们纳入监视范围内会更适合风险控制。我们的行为或许会被严格管制——换句话说根本寸步难行。’【太宰治】继续说。
‘森先生和我们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期待着我们的交易条件——这次对话本质上是一场新的谈判。’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明悟，星野说，‘而且是另一个太宰先生已经设置过障碍、我们不占优势的谈判。’
星野听到了【太宰治】赞许的轻笑。‘说得没错，那么在这样的状况下，星野小姐你现在要怎么做呢？’
那个答案、对于星野来说唯一的解已经在她心中了。
‘……我必须给出更好的价码。’她在心里回答。
但是更好的价码是什么呢？比‘三天之内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足够危机世界的问题’更吸引人的条件是什么？
星野转向了森鸥外，大胆地问出了一句听上去好像和之前的话题没有什么关系的话。
“森先生觉得是有ABO好还是没有ABO好呢？”
制衡、稳定、城市的安全。星野猜测着。如果是在追求这些的人的话——
森鸥外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说：“非要选择的话，还是后面那一种要更好一些吧。非要说的话它的存在就已经够奇怪了。”
她真的猜对了。略有些不安的心瞬间沉淀下来。
“奇怪？”
“是啊，虽然记忆和常识都在告诉所有人ABO的性别划分才是正途。但是有识之士应该都能够发觉这个划分本身固有的危险性和不安定性，以及一些非常古怪的、但是确实存在的现象。”
森鸥外笑了一声，那是个嘲讽的笑。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天的星野不太确定森鸥外说的现象是在指什么，但森鸥外很快便自行说了下去。
“A无法繁衍，B的繁衍能力很低而且难以生出A或O。所以O因为强大的繁衍能力和发情期时对A神智的恐怖影响一度受到统治阶级——Alpha的控制和压迫，甚至于一旦被觉醒就会被集中押送起来根据资质分配给强大的A，即使在AO平权后的现代人权社会这种控制也通过政府的特殊保护得以体现。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这个世界的历史。”
这点上好像和她听说过的ABO区别不大？星野在心里比对着那本只看过一遍的小说和森鸥外的描述。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了——不如说问题太大了。正如我所说，现实可不是小说。’
【太宰治】的声音。
‘【太宰】先生的原话明明是现实不是爱情小说，’星野在心里反驳，‘所以才是官能小说啦！’
‘……官能小说就更麻烦了！’【太宰治】用冷酷的声音说。那是足够把人丢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的声音，但是在短短一天内旁观也直面过这种压力、甚至现在也处于压力源眼皮下的星野已经对此产生了抗体。
所以到底问题在哪里嘛。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星野小姐觉得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有什么大区别吗？’
‘……没有吧？’星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不过前提是排除那些不讲道理的异能和信息素。
‘是啊，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拥有最强大力量的A会轻易被O的发情期扰动而自相残杀，而出生率的贡献看上去在相当程度上依靠O？’
【太宰治】的评价毫不客气。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受控制地像野兽一样彼此竞争杀害，拥有ABO这个巨大缺陷的社会竟然能和正常人类社会几乎维持着相同的发展到现在本身就足够不可思议了吧——不如说他们能够组成集群并繁衍下来是何等的奇迹。应该说还好没有什么A之间存在气场冲突会忍不住驱逐同类的设定吗？’
‘太宰先生对ABO倒是好了解的样子。’
‘……那是因为从【书】里其他我的记忆里看过相关情报。’
嗳——【书】里其他的太宰先生吗？不知道是其他太宰先生看过ABO小说还是本身就来自ABO世界，考虑到刚刚【太宰先生】的抨击……啊！话说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好像也感叹过ABO像官能小说一类的话吧？
那样还是前面那个更符合一点……不过太宰先生会看这种奇怪的书还是有点难以想象。所以果然这个世界根本的问题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ABO吗？织田先生引起的危机只是ABO引起的表面问题——但是也是个足够毁灭这个世界的大问题？
星野一边在心里点了点头，一边拾人牙慧地把【太宰治】对这个社会的推测用坦然而确信的语气对森鸥外说了一遍。
“果然太宰君那边没有ABO的世界和我们这边的大体发展没有什么区别啊。”森鸥外淡淡地说，顺便问了几个ABO无关的历史节点和星野校对了一下，这部分也由【太宰治】在心里的提示好好回答上来了。
但是果然在太宰得到【书】前发生过的事件除了涉及ABO以外的部分一模一样，吻合到了几乎是复制粘贴的地步。
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曾经是个医生。”
这点从你的信息素上就能闻出了。星野在小声腹诽。
“所以我也曾经接触过很少医生相关的研究——而在这些研究中有一个让人无比困惑的谜题。明明生育率大体上应该是由O来决定的，这是所有人的常识，可在现实、在我们收集到的数据中，大多数O并没有体现出强悍的生育能力，正如大多数B才是生育的主体。偶尔我甚至会觉得或许这个世界本就不存在ABO，这只是一个笼罩了整个世界的弥天大谎。”
森鸥外在思索、在探究、在叹息。而在这之后，他下定了决心说出了下面的话：
“……而我总有一种感觉，对于这些异常的背后原因，太宰君其实是知道且放任的。而他正准备从这次卷入织田君的动乱中获得什么。”
是【书】。星野想。不过在这句话中她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森鸥外要说的条件似乎要比她本来预设要去下军令状解决ABO的条件要好得多。
“所以森先生是想要委托我去调查这个吗？”
“没错。”森鸥外笑眯眯地说。
这本来似乎也是她需要调查的东西，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星野无意识地在森鸥外诧异的目光下挂上了自己惯用的完美笑容：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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