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判若两人
    空旷死寂的霖王府。装潢精致却没有一丁点儿生气。


    一排的貌美女子皆跪在地上,这些都是皇后那边送来的人。


    至于这霖王七殿下,有传言说七殿下可变态了,心狠手辣,行事风流荒诞。


    因此,有几个已经开始哭哭啼啼,还有几个有野心或者胆子稍大点的,则在角落整理自己的着装——无论传闻中这七殿下如何变态,也总有些人对荣华利益趋之若鹜。


    叶凝霜低眉敛目,默默跪在了角落。她们这一行人被要求穿上了一样的衣裳。粉丝衣衫的布料很是轻薄,衣领也很低,裙边是层叠的轻纱。


    女子们的容貌和身段都被凸显出来。这样的装束,已经摆明了。她们不过是任人挑选的玩物。


    王府管家韩屏厉声呵斥那些哭了的女子:“哭什么哭,想死是不是。”


    那些女子这才止住了哭声,可气氛却更加让人窒息。很快,在场的这些女子便几乎只剩下了恐惧担忧的心绪了。


    “若真能被殿下看上,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可少不了你们的,现在哭花了,可就不一定被发落到哪里去了……”韩屏前一刻还在絮絮叨叨,下一刻,他的话便戛然而止。


    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门开,微冷的风穿堂而过,直直吹得人背脊发凉。


    “七殿下,您来了。”韩屏很快就跑到了门口去迎接。


    七殿下霖王,也就是圣上的第七个儿子,沈辞柯——传闻中的阴狠毒辣之人。那种压迫感如同汹涌浪潮铺天盖地而来,明明他还那么远,却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叶凝霜垂下眼睛。不止是她,周围的人全都战战兢兢,谁也没敢抬头。


    在场的宫女们都能感受到毒蛇一般冰凉的目光从身上掠过。分明只是片刻,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


    “这堆人,什么情况?”一道阴冷凶狠的声音响起。这道声线,似乎下一刻耐心便要告罄。


    “皇后……说您年已十九,已不小了,便给殿下您找了些通房,您来挑挑?”


    沈辞柯嗤笑一声,慢悠悠走到厅中。


    随着他的靠近,一丝冷冽的檀香也伴之而来。


    以叶凝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脚。暗黑的鞋面上布满金色的纹路,金丝细线织成诡谲的图案。她盯着那纹路,出了神。


    “若是我,都看不上呢。”这次,那道阴冷的声音却是在她头顶响起。叶凝霜将头埋得更低。


    “皇后娘娘专程派人送过来的,而且其他皇子都收了几个,若是您不收,只怕……会驳了她的面子。”韩屏在一旁道,“要不您再看看,我瞧着有几个的姿色却也还过得去。”


    “嗯。”沈辞柯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径自走向厅中坐下。然而他这一坐,便坐了小半个时辰。


    底下的人这一等便等了许久,空气逐渐凝滞,韩屏又开口:“您……”


    “不急,待会再挑。”他懒散地倚着,耷拉着眼皮,仍旧不想行动。


    这种无形的压迫愈发让人害怕,一排人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死而僵的氛围,甚至几个女子已经跪不住了,略微动了动。


    然而这时候,沈辞柯才露出他真正的面目。猛然之间,他一抬手,动作就在瞬息之间,衣袖带出一道墨色残影。只见他拿过了桌上瓷瓶,蓄了力,随后掷出。


    瓷瓶直直向她们砸来——众人瑟缩着后退,惊叫一片。紧跟着瓷瓶“啪”一声脆响,碎裂在地。碎片四分五裂,划过沉默的空气。


    而那些碎片,与她们只有毫厘之远。


    下一瞬,他挪开步子,站到了一排里最中间的那个宫女身前。


    “抬头。”毫无起伏的声音,可其中的威压却让人难以忽视。叶凝霜对那姑娘有点印象,那似乎是个胆大的,施了脂粉,在沈辞柯之前还整理衣裳来着。


    那个宫女抬起了头,却再也没有献媚的模样:“奴婢……见过七殿下。”即使她有心攀附,可当那瓷瓶碎片几乎从她面上切刮过去之时,那些心思都化为乌有。


    沈辞柯皮笑肉不笑,也没什么反应。他踱着步子,挑了几个让她们抬头。而这几个姑娘,早就颤抖着哭着,泣不成声。


    最终,他再次走到了一行人的最边上。边上跪着的这人没什么存在感,畏惧如鹌鹑般,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睨她一眼,叫她抬头。


    叶凝霜却只抬起了一点,仍然颤抖得不敢扬起下巴。


    “聋了么?”他轻飘飘一句话,可语气却分外阴狠。


    叶凝霜也只好抬眼看他。她的模样落入沈辞柯的眼底——皮囊尚可,眼睛似乎因为畏惧而微微睁大,看着很干净的一双眸子,清明而又澄澈。眸边还有着残留的泪花,似乎是方才才仓促抹掉。


    这般模样,软弱又无辜,可沈辞柯却总觉得,这里面藏了点什么。他抖开衣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叶凝霜感受到了下巴上那一点痛意,只好把头抬得更高。沈辞柯手一动,转而用掌心拖住她的下巴,而指尖又触上她的耳垂。


    粗糙而略带热意的指尖,滑过她的颊畔。


    似轻似重,痒意如同火苗般被他用指尖撩起,由一点儿细微逐渐攀升。


    她瑟缩了一下,可这个举动显然惹恼了他,他加大了手劲。


    叶凝霜嘴动了动。女人的嘴唇微微张开为圆形,泛着水光,可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沈辞柯盯着她的唇看了许久,又扫过她的脸。


    “叫都不会叫,没劲。”他敛了眸光,收回手。


    “这个,”韩屏翻了翻名册,“好像是个哑巴。”


    “哑巴?”沈辞柯似乎有些讶异,又似乎又被勾起了兴致。


    “那殿下,这些人,您是都收了,还是……”


    “不了,就她。”


    沈辞柯唇畔漾出一抹笑,那是近乎残忍的笑意。


    韩屏愣了愣,到底没说什么,转而上前一步,怒斥神情呆滞的叶凝霜:“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谢殿下!”


    叶凝霜被吼得抖如筛糠,朝着沈辞柯的方向磕了个头,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


    后者却仍是冷笑。


    “真是蠢笨如猪。”蠢笨如猪,是沈辞柯对叶凝霜的,第一个印象。


    韩屏给叶凝霜指明了住处。虽说她成了沈辞柯的通房,可却离他的住处尚远,是个偏僻安静的地儿。


    叶凝霜绕到屋子后面,拨开杂乱的树木,好让窗户所在的地方能看到天。


    鸽子乖巧落下。她寄了封信出去。


    信中,内容是——


    “已入王府,主上可随时差遣。”


    没错,她并非普通的宫女,而是澧朝的三皇子,毓王沈怀玉的死士。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杀手或死士,还是戏子。即使这个形象与真正的她大相径庭,她也能够伪装得纯良无辜。


    主上和沈辞柯向来是不对付的存在,这自然也是她来到这的原因。她知道她是棋子,可她的命都是主上给的。作为一枚合格的棋子,是她的宿命。


    等那只鸽子逐渐远去,视野中再也看不到时,叶凝霜关上了窗子。


    冷不丁的,她又回想起沈辞柯的模样。这个让人生畏的七殿下,竟然有一副让人惊艳的皮相。


    眉眼精致,挺鼻薄唇,苍白脸颊下,眼下一颗逶迤的泪痣。


    美则美矣。


    却像极了一条瘆人的黑腹蛇。


    …………


    是夜,叶凝霜换上夜行衣,潜出了王府。在王府中住处偏僻倒也是件好事,对她来说,避开巡逻府卫简直轻而易举。


    一身黑衣融入溶溶夜色,她束好发,手中短剑依稀折射出一抹寒光。


    即使白日的她还身着粉衫,娇弱不堪,可夜里,却跟白天的面目俨然判若两人。


    她平日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倒是喜欢着红衣,因为……那是血的颜色。


    叶凝霜赶到时,深巷中几人正在交手。她一眼就认出那几人中自己最为熟悉的身影。


    那人同样穿着夜行衣,身量比她稍微矮小,是巫琴儿。她是叶凝霜的至交好友,也是叶凝霜当做妹妹的存在。


    任务是杀一个朝廷官员李炳,品阶不高,可他手上却掌握着对主上不利的消息,此行为的是灭口。此刻,李炳正瑟缩着身子躲在墙角。


    这是主上派给叶凝霜的任务之一。巫琴儿知道叶凝霜要进宫,便自告奋勇说要替她做任务。可叶凝霜却并不放心,故而在夜间潜出了王府。


    李炳虽然不会习武,可他的随从武功不差,接下了巫琴儿不少狠招。这样下去不行,虽说巷子周围并未无来往百姓,已经宵禁,但动静却也不能闹得太大,只能速战速决。


    判断形势之后,她自屋顶一跃而下。足尖点地,她一个旋身,持剑直直刺向李炳。


    跟巫琴儿交手的那几人顿时一愣,有一人连忙从混战中撤出来,过来跟叶凝霜交手。


    然而他却不是叶凝霜的对手。在他冲过来之时她虚出一招,然而人却骤然腾空,再一落下,他的喉咙便已经被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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