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沸腾。
每一双眼睛都关注着，每一双耳朵都倾听着。
“第十呢？”
“我们有更懂我们的老师。”胡鸣一傻傻地笑着，那种笑不是装的，是心情不能控制的真情流露，“至少我们和老师可以是朋友，而他们是上级对下级，他们只会关心他们的成绩，你会关心我们吗？”
“当然。”她的笑很柔美，似流水，汩汩流入心田，“你们不要因为进入职高而闷闷不乐，相反地，你们应该高兴，因为你们现在很自由，你们享受的是他们无法享受的轻松，职高是天堂，不是地狱。”
掌声排山倒海地响起，因为这是所有人都在乎的事情，“职高”和“普高”是两块沉重的大石，系在心中之上，偶尔不能承受它的重量，坠落下来，伤了心。
“十一，我们并不比他们差。”
汤敏老师眼瞳闪烁光芒。
“凤凰之美须在涅磐之后，黄金之美须经高温的冶炼，丝绸之美须得有那吐丝数次痛彻肌肤的蜕变。你们就是凤凰，需要涅槃；你们就是黄金，需要冶炼，你们就是春蚕，需要蜕变，蜕变的过程也许有些痛，但是痛过以后，才是成长，谁的成长不经历疼痛，谁的成长没有失败，谁的成长不悲伤？”老师握紧拳头地说，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筋脉，“挺过去了，我们就会顶天立地。”
雷鸣一般的掌声。
“谁说职高生没有前途？”汤敏老师继续动情地说，“我们职高生也有走出国际的学生，05届有个学生通过比赛去了英国留学；99届有人在黄河当了经理，98届有人在以纯集团做主管，97届有人开了公司，这些都是我们学校走出去的学生！我们的未来不是由我们所读的学校决定的，而是由我们的心决定的，我们出身卑微，在别人看不起的角落里成长，带着一颗奋斗的心，我们不信，我们就比普高生差！”
没人会能描述这个时候的感情，仿佛都受到了鼓舞，人生的殊途，也许不是我们走错了路，而是他们失错了足，虽然我们只是一不小心被失败了的孩子，但是我们失败过后，也许会看到未来，而他们，看不见未来。
虽然这未来对应的只是一个工作岗位。
老师把那些往届的学长学姐的事情告诉我们，是鼓励我们，朝着他们的方向努力，虽然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低人一等，但是，通过奋斗，依然可以爬上高位。
下课后，一大群人围着胡鸣一，好奇地打量，这是一个奇怪的人儿。
“你好棒哦。”是个女声。
“是啊。”赞同声。
一遍的男同胞也许吃醋了，“切，有什么了不起吗？”
“就是。”课室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女生仰慕派，一派是男生嫉妒派。
“你有本事，那你刚才怎么不回答那十一个有点？”一女生调侃一男生。
“切，我不屑于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我看你才弱智的。”女生嘻嘻哈哈的，让男生很不是滋味，突然，他走到胡鸣一面前，“我要挑战你。”手指着胡鸣一的眼睛。
“你别玩出火。”锦悦有些担心事情无法控制，忿怒地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胡鸣一看着他，然后看着他的手指，“我好像没惹你吧，吃醋了别浇到我身上。”说着，就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一脸的不屑，连同嘴唇轻蔑的一笑。
他拦住了胡鸣一的去路，“胆怯了？我要挑战你。”
胡鸣一左转一步，他也挡在前面，右转一步，他还是挡在前面，“你想怎么挑战，如果要打架，我不屑和你动手。”
“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整理一下那件白衬衣校服，“咱们都是斯文人，比分数算了。”
“职高分数不是什么东西耶。”
“我知道啊，不过我就想和你比分数。”
“你怎么不比画画，怎么说，我们都是艺术专业的耶。”胡鸣一奇怪了，遇上这么奇怪的人，明明是职高生，还要玩分数，一副书呆子的样子，这时，胡鸣一的手机在口袋震动了一下。
胡鸣一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信人：园欣。
锦悦能感受得到胡鸣一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点击了查看。
“出来一下，有急事，我在你们学校校门口外面，园欣。”
短信非常短，短到像一把利刃，一个尖锐的名字。
胡鸣一匆忙地出去，但是他依然拦着胡鸣一，“你还没答应我呢？”
真是固执的家伙，“我答应你了。”说着就转一边走了，懒得和他说些什么。
校道。
锦悦也跟了出去，“胡鸣一，快上课了，你去哪里？”
站在校道上，能去哪里。
“是不是园欣的？”锦悦平静地问了一句，但是胡鸣一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气场并不平静。
“她有急事找我。”胡鸣一也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他的气场也假装平静，却都被对方感知到了。
上课的铃声就像审判的声音。
他们站在了两个不同高度的台阶之上，影子伫立，好像有一根线连接着在彼此的脚下，然后生生地被拉扯成两端，不断地远离。
因为上课时间的原因，门口是不能出去的，除非有老师的放行条，所以，胡鸣一只能翻墙，说实在的，胡鸣一以前也翻过墙，那次也是因为园欣的关系。
翻过那片不算高的墙，这墙有些光滑，它不会空闲着，说明有很多人都是从这里翻过围墙，从这里通往外面的世界。
园欣就在前面的红色便利店，穿着天蓝色的校服，马尾没有扎起来，披肩散发更显得动人美丽。
心中有一道伤，那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找我有什么急事？”胡鸣一没有把感情表现在脸上。
“今天是你生日。”锦悦摊开手心，是一枚贝壳，上面描有很多花纹，好像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手心握住一颗流星，“你说过，你喜欢大海。”
生日，我今天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印象中，和父亲有过生日的记忆，可是，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自己都没有记住，因为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呢，没有一个完整的家，那种单亲环境成长下的痛。
每当看见别人母亲来接其他同学放学的时候，自己的心就会莫名的抽搐，自己的父亲忙得不可开交，自己一直都是走路回家，之后遇上了园欣，可是她妈妈永远都会准时在学校的大门，等待自己的宝贝女儿。
一直都是一个人……胡鸣一傻傻地站在那里，园欣默默地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