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在前排，又是边上，十分方便上舞台。
起先还没人注意到他，但等他走上舞台，走进聚光当中，自然就成了全礼堂的焦点。
两年校草不是浪得虚名，这里几乎没有不认识周旭的学生。
观众席上又响起一轮叫喊起哄，间或还能听到几声清晰的“旭晚”。
周旭抱着一大束玫瑰走到苏晚川面前，没说话，只笑着将花递给他。
苏晚川接过，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周旭本来准备退开，眼角余光瞥到那个拿红玫瑰的人来到舞台下，心念一转，伸手抱住苏晚川。
苏晚川怔愣。
紧接着，周旭又飞快地放开他，甚至没留给观众席尖叫的时间。
不过，没有全放。
周旭借着刚才那一抱，自然地揽上苏晚川肩膀，和他一同向舞台边走去。
聚光追着两人到舞台边，那个献花人才匆匆走上来。果然是吴梓乐。
这时苏晚川怀里又是吉他又是花，已经很难再接东西。周旭上前半步，礼貌却也强硬地把吴梓乐要送的红玫瑰接下来。苏晚川客气地对吴梓乐欠欠身，便直接转向幕布后方，周旭默契地跟着他走。
这边的聚光熄灭，另一边的聚光打在上台的主持人身上。
吴梓乐被孤零零晾在那里，整个人都处在震惊当中。直到主持人开始说话，才醒过神来。
他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也转身绕过幕布，直奔后台。
后台人员混杂，吴梓乐转了一圈，没见着苏晚川和周旭，只得找人问。
被他问到的女生表情有些怪，但还是指向后门：“他们一回来就直接走了。”
吴梓乐从后门出去，挑一条路向停车场方向追。
他运气好，追不多久就见到前方苏晚川四人。
“苏学长——”
前方四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苏晚川抱着周旭给的玫瑰，周旭帮他背着吉他。而那束红玫瑰，现在是在时非手里。
吴梓乐跑到近前，盯着苏晚川怀中的玫瑰看过几秒，又转头瞪一眼周旭，再转回来对苏晚川说：“苏学长，和直男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你信我，我吃过好几次亏了！”
时非靠着盛严，忍不住笑一声。
苏晚川只是平静地看着吴梓乐：“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总之，我和你没有可能。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重新找目标吧。”
吴梓乐满脸不甘：“有没有可能总得试过才能知道吧？说不定我们意外地合拍呢？”
说着他就抬起下巴指了下周旭：“再怎么样，我也比他强啊！难道你要一直委屈自己迁就他？还是你觉得这种直男会迁就你？”
周旭皱起眉——他怎么感觉听不懂这话。
苏晚川却是愣住了，时非则爆出一串笑声，连盛严都变得表情微妙。
时非边笑边说：“不是，小学弟，你难道还没发现吗？”
吴梓乐转过去瞪他：“什么？”
时非都笑出了眼泪：“先前你追晚晚追得那么紧，我还怀疑过是我看走眼……笑死我了……你和晚晚撞号啊，你还想有什么结果？两个受是没有未来的！”
他抹着泪花上下打量吴梓乐：“还是你真能为爱做攻？就算你能，看着也不太行的样子哦，感觉力气还没我大呢。”
吴梓乐渐渐震惊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晚川：“苏学长，你……是下面的？”
苏晚川点头：“我没想到你一直有那样的误会。”
吴梓乐仿佛一下被抽去精气神，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时非好笑地拍下他肩膀：“小学弟，另寻目标吧。”
吴梓乐：“我还以为……找到个天菜……哪知道……居然也是……”
四人目送倍受打击的小学弟离开，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时非还是忍不住一直笑：“晚晚，你早该拿这个拒绝他，就不会被他缠这么久。”
苏晚川自己也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我都没想到这上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执着的，以前顶多拒个三四回就清净了。”
时非眼珠一转，看向周旭：“不过他好像误会了你们的关系……”
苏晚川也转眼看周旭。
周旭看起来没当回事：“不要紧，他就是往外说，别人也会当他是追不到人给自己找台阶。学校里谁还不知道我和苏晚川是什么关系。”
时非又看向苏晚川，眼中写着爱莫能助。
但彻底解决掉一个麻烦，总是轻松些。
时非和盛严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四人在通往停车场的路口分开。
周旭摸出手机：“对了，时非，花的钱我转你。”
时非没拒绝，报个数目，调出收款码给他扫。
目送周旭陪苏晚川去拿车，时非轻叹口气，转身慢慢向校门走。
盛严牵起他左手：“他们两个能成吗？”
时非晃晃手：“你觉得呢？”
盛严想了想：“我感觉，周旭还在接收不到电波的直男频道。”
时非再叹口气。
盛严笑笑，又说：“不过，牵扯到苏晚川，他好像会本能地知道怎么维护人。”
刚才一直没机会，现在他就把周旭主动要花的事说了。
时非听得眼睛一亮：“哟！那这么说，有希望啊！”
盛严抬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下：“花是你挑的，成功助攻一次。慢慢来吧，苏晚川都没着急呢。”
时非皱皱鼻子，凑过去在盛严脸上亲一口，随后把右手里的红玫瑰塞过去，伸进口袋掏手机：“我告诉晚晚！”
*
周旭回到宿舍时还早，却是随便冲个澡便爬上床，拿着手机搜索信息。
高一那时候，他虽然去了解过gay心理和gay圈，但找的都是论文、报导那一类可信度高的文字资料。至于细节，他其实并不很清楚，主要那些资料里也没详写。还是后来，各方面信息接触多了，才对gay之间的事有个大致概念。
可即使如此，周旭也从来没有把那些事和苏晚川联系在一起。
今晚时非挑明苏晚川的属性，周旭当时装得平静，内心却是大受震撼。
这一刻，一直蒙在他脑中的雾气仿佛突然消散，那些模模糊糊的认知一下变得清晰。
苏晚川，和他以后的男朋友，会是那样的状态……
都不用细想，周旭就烦躁得不行。
还有吴梓乐说的那些，什么“和直男不会有好结果”，什么“吃过好几次亏”。苏晚川的目标，可不就是个直男！
周旭这次换了个搜索方向，下载安装好几个app，进去真实体验gay圈，更真切地领略到这个圈子的糟糕生态。
然后，他现在不仅是烦躁，他暴躁得想找人打架。
这副样子，也把回宿舍的三个舍友给吓一大跳。
孟弘本来在CP群里嗑到口大糖，兴致勃勃地想回来问详情，结果见着周旭阴沉的脸色，话都说得小心翼翼。
“旭哥，你这……不舒服吗？这么早睡……”
周旭压着心头无名火，尽量平静地回他：“没事，躺着玩手机而已。”
孟弘看看手机，群里还在争论周旭给苏晚川送的玫瑰到底是什么颜色，不少人催着他问。
周旭见他欲言又止，倒是主动开了口：“想问什么？”
舍友们回来，宿舍变得热闹，他的思绪被拉离先前沉浸的氛围，心态就渐渐恢复平和。
孟弘观察下他的神情，才笑着问：“你送苏美人那束花，是什么颜色？”
周旭一愣，想了想，记起盛严说的，回道：“黄玫瑰。”
孟弘还没应声，周旭又补充：“奶黄色的。”
这一下，孟弘也愣住了——以周旭对颜色的敏感度，应该不会弄错，那他就是……不知道那玫瑰是什么意思？
果然，周旭问：“颜色怎么了？”
孟弘没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含糊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会买花，好奇一下。”
周旭：“哦，那花不是我买的。”
他把当时情况说了说，当然省去了后续。
舍友们当个热闹听完，说笑几句也就过去了。
孟弘琢磨片刻，在群里回复一句——【是香槟玫瑰，但周旭以为是黄玫瑰。】
周旭躺回去，把刚才装的几个app都删了，转去搜苏晚川今晚唱的那首歌，戴上耳机听一遍，感觉还是苏晚川唱得更有味道。
这时，微信里跳出苏晚川的消息。
【苏晚川：我妈问，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拍照。】
【周旭：考完期中考好了。10号下午走，待一个周末。】
【苏晚川：[ok]我和她说。】
【苏晚川：对，唱歌的时候我看了他好几次。】
周旭：？
不过，眨眼之间，第二句就被撤回。
【苏晚川：发错。】
【周旭：你和谁聊天呢。】
【苏晚川：时非。】
周旭等了等，苏晚川没再有消息过来，大概和时非聊得正起劲。
他回想一下刚才那句被撤回的话，慢慢反应过来——苏晚川那首情歌，是专程唱给他的目标听！那个人，今晚也来看晚会了！
一瞬间，周旭有种追问那人到底是谁的冲动。
他暗自运运气，按灭手机，翻身朝向墙壁，破天荒地在熄灯时间前强迫自己睡觉。
另一边，苏晚川看着和周旭的聊天界面轻笑。
他和时非聊的最后一条消息，都是一个小时前的了。
*
周旭在做梦。
他感觉前方有个人，还是个很吸引自己的人，却被白雾遮得看不分明。
等他迟疑着穿过雾气，才终于看到那人的背影。
身形修长，黑发垂在肩头上方，穿着白衬衫，配一条类似苏格兰裙那样的格子裙。
背影有些雌雄莫辨，周旭都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他缓缓走上前去，那人也慢慢转过身来。
周旭猛地瞪大眼——竟是苏晚川！
不是小夕。就是没有化妆的苏晚川。
周旭愣得站在原地，一时吃惊，一时又欣喜，几种情绪相互混杂，心跳都不由得加快。
苏晚川走到周旭面前，伸出双手。
周旭垂下目光，看着苏晚川拉起自己两只手，一左一右放到他腰间裙头。
接着，苏晚川再次抬手，搭在周旭肩膀上。
周旭喉结滑动一下。
苏晚川微微仰头看着他，桃花眼笑弯成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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