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智斗
    “姓名。”


    “涂自强。”


    “性别。”


    “男。”


    “年龄。”


    “十八。”


    “十八?”大檐帽嫌弃的看着涂自强的老脸。


    “十八。”涂自强很老实。


    “职业。”大檐帽撇撇嘴。


    “捡破烂。”涂自强老实巴交的看着大檐帽。


    “大清早的去新华路干什么?”大檐帽扣上钢笔,铜铃一样的双眼盯着涂自强。


    “给朋友送粮,她家断顿了。”涂自强诚恳的看着大檐帽,“找不到她家,所以在那汇合。”


    “有一大早上送粮的吗?天都没亮呢!”大檐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的样子。


    “白天得捡破烂……”涂自强很是坦然。


    “我!”大檐帽火往上窜。


    “给哪个朋友送?”大檐帽嘿嘿一笑。


    “尹岫。”涂自强一个字都不多说。


    “给你接头那老头呢?”大檐帽端起大茶缸吸溜着热水,貌似无意的问。


    “不知道……”涂自强很无辜,“是我朋友的姥爷吧?”


    “嗯……”大檐帽不置可否,钢笔在手指上旋转。”


    涂自强老实巴交的看着他。


    “怎么认识尹岫的?”大檐帽抽冷子一声断喝。


    “画画……”涂自强一激灵。


    “什么画?”大檐帽丝毫不给思考的机会。


    “国画……”涂自强丝毫不犹豫。


    “国画?”大檐帽放缓语气,讥诮的看着涂自强的手指头。


    “国画!”涂自强很严肃的重复一遍。


    “你能在这坐着,说明组织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坦白从宽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大檐帽猛的起身,双手撑着桌角恶狠狠的盯着涂自强,后者一脸无辜。


    “给你五分钟,好好想想吧,不要自误!我们还是挽救为主滴!”大檐帽长吁口气,一脸慈悲。在涂自强一脸懵逼中开门离去。


    “嘴硬的狠……”大檐帽低头点烟,对面赫然站着龚维则。


    “嘶,呋……”大檐帽口中长长的烟柱射出,“就算招了也顶多拘留一天,案底都不够格留,就十斤苞米面的事儿……”


    龚维则阴沉着脸不说话。


    “刚才我吓唬了他一下,等会进去再看看……”大檐帽弹弹烟灰,“你俩有啥过儿?急着送他进去?要不,上点手段?”


    “不用,都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啥过儿?”龚维则笑的很豁达,“我就是怀疑而已,没事儿最好。”


    “那行,过会儿你就来领他回去,还能卖个好……”大檐帽深吸两口扔了烟头,“那我进去了。”


    派出所外,天刚放亮。龚维则领着臊眉耷眼的涂自强。


    “大早上的凑什么热闹……”龚维则唠叨着。


    “白天还得捡破烂……”涂自强很乖。


    “行啦,误会就好,走吧,回家,我也得上班了。”龚维则一扔烟头。


    “我帮老爷子把粮食背回去,顺便认认门。免得下次还有误会……”涂自强看了眼马路对面畏畏缩缩的老棉鞋。


    “嗯,去吧……”龚维则撇撇嘴。


    “这警察人不错……”老棉鞋看着溜溜达达走远的龚维则说道。


    “嗯,是不错。”涂自强讥诮的一笑,“咱们前脚进来他后脚就到,都没有二十分钟……”


    “啊?”老棉鞋疑惑的看着涂自强。


    “没事,走,我送你回家,顺便认门。”涂自强岔过话题搭起粮袋子。


    “不,不用了吧……”老棉鞋有些犹豫。


    “不还差你十斤苞米面呢吗?”涂自强稀奇的看着老头。


    “哎,好吧……”老棉鞋最终没抵抗住苞米面的诱惑。


    尹岫是个美丽的小女孩,枯黄的短头发下一张瓜子小脸。


    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骨架挺大但没什么肉,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瓜子小脸上一双欧式的大眼睛,漂亮的连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都那么和谐。


    惨白的一张脸带着乐观的笑容。


    “国画?”小女孩开心的咯咯笑。


    咕噜……


    一阵腹鸣,女孩羞红了脸。


    “去熬粥吧……”老棉鞋打破了尴尬。


    女孩羞怯的看了涂自强一眼,拎着粮袋子就跑,像只欢快的小鹿。


    “他父亲是法国人……”老棉鞋长叹口气。


    哟,串儿!


    涂自强咂舌不已。


    我说皮肤这么白,个子这么高!


    “当初是我固执的要回国,女儿无奈又不放心我一个人……”老棉鞋嘴唇嗡动。


    “我也没爹没妈,一样长这么大……”涂自强安慰道。


    “她爸爸还活着,在法国呢!”老棉鞋涨红着脸强调着。


    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老棉鞋咻咻的喘息声。


    “以后你别出去弄粮食了……”涂自强打破沉寂,“你不是那块料。”


    “总不能让岫儿去……”老棉鞋堆在那里。


    “你们爷俩的吃的我来想办法……”涂自强诚恳的看着老棉鞋。


    “你想干什么?”老棉鞋身体绷紧,警惕的看着涂自强,活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诶,占便宜没有这么占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做我姥爷?”涂自强一脸的玩世不恭。


    老棉鞋直勾勾的看着涂自强,一脸怀疑。


    “我家两辈儿工人,下周我就去木材厂上班了,正式的。”涂自强强调道,一脸工人阶级最光荣。


    老棉鞋又堆在了那里。


    “要不你教我画画?国画?”涂自强心中不忍,拍了拍老棉鞋的手。


    一提到画,老棉鞋就活过来了,他鄙夷的看了看涂自强的手。


    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唰唰唰,涂自强也不说话,拿起铅笔就画。


    老棉鞋的表情慢慢从鄙夷变成惊诧。


    “你真会画画?”老棉鞋惊诧的看着涂自强,好像看到母猪上了树。


    “值五块钱不?”涂自强食指中指别着,轻轻的弹着素描纸,又想起前世五块钱一张的梗。


    “五块钱?”老棉鞋一脸鄙夷,涂自强不为所动。


    “你买刀?你卖的票?”老棉鞋突然醒悟了,圆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涂自强。


    他只是纯粹,并不是傻。


    “吃饭喽……”少女欢快的喊着……


    “这是犯罪!犯罪!”老棉鞋低声厉喝。


    “我干什么了?你说什么呢?”涂自强无辜的看着他。


    “出去!出去!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的饭!”老棉鞋操起了扫把。


    “我干什么了啊?”涂自强继续装无辜,老棉鞋不由分说就把他推出门外。


    咣当,房门紧紧关闭。


    “人想活着,有罪吗?”涂自强对着房门小声问,门后面老棉鞋一脸木然。


    “姥爷,他人呢?”少女一脸惊诧。


    “走了……”


    “那他还来吗?”


    “不知道……”


    桌子上苞米面糊糊的热气飘飘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