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游园惊魂(26)
    从哪儿进来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脏辫男给问住了。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脏辫男眉头紧皱,马上就明白了简迟深的意思。


    “你不是从那个洞进来的……你要从那儿出去?”


    简迟深闻言,带着冷漠意味的眼神轻扫过脏辫男,告诉了他一件事:“我有门票……不是抢来的,是进副本之前就有。”


    脏辫男“啊”了一声,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是什么意思,不应该啊。”


    “……”


    见脏辫男一直在那儿很是不解地喃喃自语,简迟深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静静地又把视线投向了外面。


    该去哪儿找徐妍秋?


    升降台很快就从最高点到了地面,两人先后毫不费力地跃下,又在去向上起了点小争执。


    脏辫男单方面的那种。


    他现在早就不把简迟深当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看待,光是凭他能出现在小丑先生面前,还有胆子朝小丑先生开上一枪且全身而退,这就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是色厉内荏还是自有底气,这还是很好区分的。


    脏辫男暂时不想失去这么强大的一个盟友。


    “你去哪?”见简迟深下来后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脏辫男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憋出一句。


    简迟深回身看了他一眼,懒得答话,摆明是让他别跟着的意思。


    “你不是要去找出口吗?我带着你去?”


    “……”


    “喂兄弟,你走慢点啊,咱俩组个临时队伍再莽一把怎么样?”


    “……”


    “来都来了,你就真的不心动副本奖励?狩猎其实也没那么难,还挺快的。”


    “……”


    眼看着对方没有丝毫停止喋喋不休的打算,简迟深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


    路旁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化了脸的轮廓,显得青年更加清隽,给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只是他口中的话却并不怎么温和。


    “我是猎物,要来试试狩猎我吗?”


    脏辫男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戾气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又很快地被他按捺下去。


    脏辫男是猎人,他下意识地把简迟深也当成了猎人,猎人与猎人暂时是天然的同盟关系。


    但如果简迟深是猎物的话,那他们不仅不是同盟,还是随时可能背刺的敌人。


    这也怪不得简迟深不肯搭理他了。


    而且,他狩猎简迟深?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他可没打算付诸行动。


    之前与简迟深他们一行人分道扬镳,他们一群颇有实力的玩家被那个自称工作人员的猥琐npc领到了3d电影院,在里面跟各种具象化怪物搏杀撕扯,争夺那把不存在的钥匙。


    不可否认他们这群玩家确实很有实力,可再有实力也遭不住被怪物围殴和车轮战,中途还有好几个玩家的反水和npc的搅局,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最后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玩家几乎无不精疲力尽,而且还用上了自己保命的底牌,比如脏辫男。


    这个副本玩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了,脏辫男不想再多生事端。


    假如简迟深说的是真的,他主动攻击简迟深,简迟深就能反击,反杀他顺理成章。


    假如简迟深说的是假的,那他攻击简迟深都不用简迟深还手,他自己就因为违反规则先死了。


    怎么算跟简迟深动手都不划算,反而是现在这样,猎物不能主动攻击猎人,那他还算安全。


    脏辫男自己没什么道德底线,也不指望看上去很道德的简迟深有什么道德底线。


    他知情识趣地闭嘴了。


    简迟深似是随口一说,也没看脏辫男的反应,继续朝着既定方向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七拐八拐,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处熟悉的建筑物。


    是兔子先生的玩具小屋。


    徐妍秋被黄毛的母亲带走了,如果黄毛不如表面一般是个小混混的话,那他的母亲也未必如看上去那样是个怯懦无能的中年女人。


    但还是那句话,简迟深相信徐妍秋。


    既然他能从鬼屋里出来的话,那徐妍秋一定也可以。


    但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他没办法和徐妍秋联系,在哪儿汇合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如果他是徐妍秋的话,他会选择去哪儿呢?


    简迟深的脑中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兔子先生。


    不仅因为这是他们第一个玩的项目,更是因为他们的门票还在兔子先生手里。


    既然现在主线任务已经完成,游戏币没了用处,那是时候拿回他们的门票了。


    但是……


    简迟深抬眸,平静地看着面前空荡得可怕的建筑物。


    面前的玩具小屋看上去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血迹,没有残破,没有杂乱,没有尸体,只是缺了人。


    干净得有点不合常理。


    在简迟深走过来的一路上,暗红的血迹流淌得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躯体也不在少数,更别提因为各种原因而被破坏的建筑物和花草林木。


    现在的游乐场可以说已经变成了垃圾场,放眼望去一片狼藉,除了这里。


    把警惕拉到最满,简迟深神色冷淡,状似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脏辫男深吸一口气,也沉着脸跟了进去。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空气中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有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黑色的口罩遮住了来人的脸,额头和眼睛也被棒球帽盖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个女人。


    她对着一个方向看去,沉默良久。


    碎发从帽子里露出来,有几缕勾在女人白皙的耳边。黑暗中低调又神秘的灰金色仿佛透着微光,更有几分金属的质感。


    “太慢了。”她喃喃道。


    “时间不多了。”


    ——


    玩具小屋内也是一切如常,看得出来有人玩过的痕迹,但就是没有人。


    仿佛游客们这一秒还在玩,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


    投篮机旁边几个篮球孤零零地滚落在地,模拟赛车的屏幕上赛车还在自己往前跑,抓娃娃机上显示有人投了好几次币,但用都没用……简迟深若有所思地一一看过去。


    脏辫男不知道简迟深想干什么,只能猜测是不是简迟深主线任务还没完成,所以跑来刷主线。


    他无所事事地站在娃娃机前,随手就开始用还没被使用的游戏币抓起了娃娃:“刷任务也不用跑这么远……”


    “卧槽!”


    简迟深回头看他:?


    脏辫男揉揉眼睛,指着面前的娃娃,手有点哆嗦:“我好像看见她冲我笑了!露牙笑,牙可尖了!卧槽太吓人了!”


    简迟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脏辫男说着说着自动消音:“……没劲。”


    他继续抓起了娃娃。


    知道脏辫男刚刚是在吓他,但简迟深却没有接着就转身。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脏辫男的动作,还有粉色橱窗里那些精致漂亮的娃娃。


    脏辫男动作很熟练,看上去没少干这种事讨女生欢心,第二次就抓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笑脸娃娃。


    娃娃笑得很甜美,眼见脏辫男马上要把娃娃捡起来,青年淡淡地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动。”


    这次轮到脏辫男愣住了:“……你想要?”


    简迟深没有看他,只是低声陈述了一个事实:“这是兔子先生的玩具小屋。兔子先生是一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贪婪小气、笑里藏刀……”


    兔子先生不会让任何人占他的便宜,所以现在脏辫男能免费在这里玩抓娃娃甚至还抓到了娃娃这是不合理的。


    与常理相悖,跟逻辑相违。


    这是陷阱。


    没有人动作,一个篮球叽里咕噜地朝简迟深滚了过来,恰好到了简迟深脚边就停下。


    清冷的嗓音戛然而止。


    脏辫男也察觉到不对劲起来。


    “它怎么自己在滚?”


    简迟深盯着面前平平无奇的黑色篮球,收回下意识要把它踢出去的想法,缓缓后退。


    “周恒宇,你过来,我们离开这儿。”


    这个地方不对劲。


    话音未落,两人就悚然地看见,黑色的篮球来回蠕动,露出了隐匿在表面之下的尖牙利齿。


    原本光滑的皮变得毛躁,像是一颗长满了毛发的、毛茸茸的头颅,里面填充着腐烂的血肉。


    脏辫男忍不住骂了一句:“我靠!”


    “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简迟深没有说话,继续远离那几个“篮球”,不经意地朝脏辫男看了一眼,心跳漏掉一拍。


    “离开那儿!”


    脏辫男满嘴答应,撒腿就朝简迟深跑过去。


    这种时候就别管怂不怂了,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在他的身后,栩栩如生的笑脸娃娃还在笑着,但全身却开始渗血,笑容不复甜美可爱,变得恶毒怨恨起来。


    它僵硬地动了动四肢,没有神采的塑料眼珠滴溜溜转动,最后锁定了正在跑动的脏辫男。


    有了第一个娃娃的带头,剩下的娃娃们争先恐后地从粉色橱窗里涌出来,四肢着地,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迅速地追着脏辫男过去。


    脏辫男跑着跑着回头看了一眼,立马连滚带爬地加快了速度:“哥!救命!”


    周围的玩具几乎都“活了”起来,简迟深避开一个自己弹过来的篮球,仔细思考了一下第一次来玩具小屋时候的情景。


    “这边。”他带着脏辫男朝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玩具小屋不是很大,两个人的体力都不错,跑了没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兔子先生的休息室。


    来不及思考里面有什么,背后追着他们而来的东西如潮水一般汹涌,一点也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机会。


    简迟深和脏辫男一起推门而入,然后马上关门,把那群东西都挡在了门外。


    这间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明显很好,门一关,外面的声音顷刻消失殆尽,脏辫男喘着粗气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除了这个……


    简迟深缓缓转身。


    然后又缓缓地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


    “我靠哥们……”你咋不说话……


    脏辫男喘完了,惊魂未定地找简迟深说话,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地被眼前的画面和顶在脑门上的冰凉拐杖给强迫咽了下去。


    偏暗的环境中,清隽挺拔的青年斜斜倚着门,神色冷淡,像是在走神。


    再往前看,青年的咽喉处有一把黑伞的尖锐伞尖抵住了那块白皙柔软,杀机毕露。


    黑伞很大,但很稳。


    一身黑的那人站在阴影里,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只秀气的手。


    而这只手现在只要轻轻一松,就能要了简迟深的命。


    有人古怪地笑了一声。


    暖黄的灯光“啪”的一声被打开,与之一同亮起的,还有无数悬在空中五彩斑斓的彩灯。


    脏辫男吞了吞口水:“我靠……”


    这么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