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凌晨四点半。
靳炽川在后车座醒来。
他浑身酸疼,皱着眉往起坐时,手不停揉后颈。
“醒了?喝水。”南欢在驾驶座,把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靳炽川接下,边拧瓶盖边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他和同事们去喝酒,然后喝多了……
“你接的我?”靳炽川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你同事给我打的电话。”南欢降下车窗,吹了吹风。
靳炽川始终盯着她的侧脸,喉结滚了滚,又道:“昨天在榕树下,你生我的气了吗?”
南欢摇头,笑着回:“没,我们是朋友,你想用我帮你摆脱潘珠的追求,可以理解。再说……”
她转过头,和他对视,“我们也没亲上,不是吗?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
靳炽川视线下垂,落在她唇上,又移回她眼睛,没说话。
南欢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不过这事有一次就行了,可别再有第二次了,再来这么一回,都快心律不齐了。”
“你和我‘接吻’,心跳的那么快啊?”靳炽川敏锐捕捉字眼,身子往前凑,眼里漾了点笑意。
南欢低头,给自己倒了两颗薄荷糖,她吃进嘴里,含糊着说:“我和哪个男的离那么近,心跳得都快啊!”
靳炽川头靠着副驾驶的椅背,注视着她的少许慌乱,漫不经心道:“给我也倒两粒。”
南欢只好再拨开薄荷糖的盖子,要往他手里倒。
“我没洗手,先往你手里倒吧。”
南欢张张嘴,差点就要说她也没洗手了。
可这话说出来,她怕靳炽川会接——那我也吃。
那可就太尴尬,太暧昧了。
南欢把嘴闭上,默不作声又倒了两颗。
靳炽川握住她手腕,顺势低头,把她掌心的糖吃掉。
南欢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般收回手,掌心却隐隐发烫。
这些日子来,无论是给他递烟还是递糖,只要有她在,他就从来不自己伸手拿。
像没长手似的。
靳炽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帮她戴上。
“这是什么?”南欢有些惊讶。
“我从蒋绍正那帮你弄的,局里最新设计,专门给卧底用的。能随时定位,还能一键报警,设计的很隐蔽,别人不会发现。”
手链戴好。
南欢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腕部,看素白双层链条在晨曦下散发微光,很简约,除了上面的一个小火焰一个小山川。
“局里还给安这啊?”
南欢摸了摸那两个小玩意,笑着看向靳炽川。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靳炽川欲言又止。
靳炽川……
炽——火焰,川——山川。
“我让蒋绍正联系设计部门,特意添的这两样,怕和其他的一样就太大众了。”
“……有心了。”
南欢仓促移开视线,身子转回去,在驾驶座坐得板正,宛如小学生第一课学的坐姿那么规整。
右手却始终捂着左手腕的那条手链,掌心贴着那两个小玩意,想藏起来,连带她此刻心口传来的剧烈跳动。
过了一分钟。
她终于神态自若。
“对了,最近红姐开始怀疑我,可能要派人跟踪我,我得从家里搬出去。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可能要减少见面了。”
“你打算搬到哪里?”
“闹市区。”
……
下午三点。
靳炽川陪南欢在闹市区找好了房子。
又一起回到幸福小区,帮她搬家。
衣柜打开,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往出拿。
南欢专心往行李箱里装,靳炽川坐在她卧室的飘窗上,静静看她。
她衣服不少。
爸爸和哥哥看到好看的,都喜欢给她买。
“一个行李箱够吗?”靳炽川问。
“够,先拿这些。”
靳炽川主动接过行李箱,往楼下拎。
南欢现在开的车是几万块在二手车市淘的,自从在巫山馆卧底起,就一直开这辆,没开她爸爸给她买的好的,这不会引起怀疑。
二人抵达闹市区后,又爬了六层楼,才抵达新家。
房子很老很旧,一室一厅,得好好打扫卫生。
靳炽川撸起袖子,帮她干。
从厨房洗碗,扫地拖地,再到卫生间修理水龙头。
水花喷出来,呲了靳炽川一身。
雪白的衬衫布料湿溻溻贴在腹部,将块垒分明的腹肌暴露彻底。
南欢忙把浴巾递给他,让他先擦擦。
又看了眼。
靳炽川几乎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裤子肯定都得换。
“你等我会儿,我出去给你买套新的。”
南欢说完,就拿着门钥匙,急急出了门。
巷尾那家超市不算大,衣服也都是很简单的款式。
一件黑色短袖,一条黑色长裤,还有……
“有些紧。”
靳炽川换好衣服,走出来。
南欢拿着擦玻璃的抹布问他:“哪里紧?”
靳炽川站在地砖上,说:“……下面。”
“嗯?”南欢看过去,裤子正好啊。
“……里面。”
南欢的目光停在他腰间。
一秒,两秒,脸红了。
她移开视线,说:“挤挤。”
靳炽川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笑了笑,一本正经回答:“……好。”
……
晚上十点。
南欢洗漱后,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床离门比较近,而门又比较破,楼道里谁走路说话都能听见声音。
更可怕的,是门单薄到……感觉一个成年男人,能轻易一脚踹开。
南欢盯着天花板,久久不敢入眠。
这时,手机响了。
是靳炽川给她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按下接通。
“害怕吗?”
南欢撒谎:“……不怕。”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明显不信。
南欢抓着被子一角,侧身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怕?”
“你上高中时,住校,和另一个女生住双人间。后来有一晚,那女生梦游,跑你床边站着盯你,你吓到了,就再也不敢自己睡。”
“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啊?”
“嗯,记得。”
“可我现在长大了……”
“对,你长大了。所以你不会像之前那样,拽着我胳膊说吓死了,而是学会撒谎说不怕了。”
“靳炽川……”
“语音电话别挂,也别怕,睡吧。”
“你在哪儿?”
——‘咚咚!’
门外传来两声轻扣。
语音电话里同时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
“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