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满门抄斩
    那叶忠吓得两腿筛糠,脑门冒汗,“没耍花样,五百大洋一个不少。”


    “没耍花样就好。”九干狸收回了枪,转回身,“弟兄们,抬走。”


    就这样走了?叶忠急得跪下,抱住了九干狸的大腿,“好汉,我儿…我家少爷呢?不能收了银元不放人啊。”


    九干狸一脚把叶忠蹬开,哈哈笑道:“你放心,我们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从没有干过收了钱不松票的。赶紧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到城北郊外的乱坟岗上接人,去晚了被豺狼叼走,可不关我们的事啊。”


    说话的同时,已有一个土匪放飞了一只鸽子,鸽子挥舞着翅膀,朝修仁府的方向飞去。


    “噢好,感谢好汉…”


    叶忠感激不尽,爬到牛车旁。那家丁搀扶他,正要爬上牛车,突然又听到了九干狸的喊声。


    “慢!”


    “怎…怎么了…”


    “这牛膘可够肥的啊,兄弟们,牵走!”


    在破砖窑里,老四和两个弟兄正在摇骰子耍钱。黄元松依旧是被捆着手脚和蒙着眼睛,只不过嘴里没有被塞烂布了。


    三天来,老四觉得这个黄元松,就像是只吓破胆了的兔子,尿涨了都不敢吱一声,所以没必要再堵他的嘴巴。


    噗噗两声,窑口落下了只鸽子,老四过去把它抓起来,打开鸽脚上的一只小竹筒,里面是两根松针。他从兜里抓出几粒炒过的黄豆,喂给了鸽子,然后又把鸽子放飞。


    “兄弟们,松票了。”


    “再玩两把,欠你的钱分肉了补上。”


    “别玩了,把这家伙扔到岗上再说,耽误了事,老大把你的皮都剥了。”


    老四知道九干狸那边已经收到钱了,那鸽子带来了松毛,就是可以放人的意思,如果带来的是伸筋草,那就要撕票了。


    三个人把黄元松抬起,走上乱坟岗,扔在一座荒坟前便跑了。


    跑下乱坟岗,老四把食指和拇指做成一个圈,放进嘴里猛的一吹,响亮的哨声传出好远。一会儿,远处也传来同样的哨声,那是罗耀祖发出的。


    今天是关键的一天,罗耀祖和其他几个弟兄,早早的隐藏在周围,以防万一。现在听到了哨声,知道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可以回枫林垇分肉,也就是分赃了。


    枫林垇,罗耀祖第二次来到,上一次是“客人”的身份,这次不同了,这一次是主人。


    山洞里,九干狸坐在那只装满大洋的木箱上,对着走进来的罗耀祖张开双臂。


    “兄弟,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论功行赏,你可以多拿几个。”停顿了一会儿,九干狸又说道:“其他弟兄没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听老大的。”


    “那好,分肉。”


    说完,九干狸把木箱抱起,在桌子上猛的一扣,白花花的银元哗啦啦的散出来。


    先拿出一百个,留做平时买酒买肉,其余的才是众人分。罗耀祖分得了二十个,老四十八个,当然九干狸是最多的。


    买卖做成了,自然要庆祝一番。杀鸡斩鸭,忙得不亦乐乎。填饱肚子,后又是围到桌子边赌钱。


    罗耀祖不赌,从小到大他都没赌过钱,所以不会赌,不知道那些玩法,他独自躺在干草床上想心事。


    二十个大洋是他这辈子赚过最多的钱了,记得以前过年时,阿娘拿着一块大洋,就可以在莫百银的杂货铺里,换回好多东西。


    一缸豆腐乳三十法币,一块大洋则是可以换好几百法币。现在有这么多钱,可以给阿娘过好几个肥年了。


    想到阿娘,不知是死是活,不由黯然伤神。


    “哎,罗老弟,在想什么呢?”九干狸拿着个酒瓶,也在罗耀祖身边坐下。


    “想家!”


    “家有什么好想的,家里有婆娘啊?”


    “没有婆娘,只有阿娘了。”


    看罗耀祖这年纪,家里不应该只有阿娘。九干狸不再问,从兜里摸出样东西,丢到罗耀祖胸膛上。


    罗耀祖拿起来,竟是阿娘给他和罗进才裤头绳上别的铜板,铜板上那两个“家”字清晰可见。


    家,家已不是家,家已没有家。


    再说盘王节当天,朱板油带领队伍追了好久,没有追上罗耀祖和罗进才。只好返回来,恼怒的一把火把两家给点了。


    罗耀祖阿娘和石天奎全家,全给绑了起来,推到晒谷坪上。 周围围满了十八垌的瑶民,他们知道这两家人是凶多吉少了。


    “乡亲们,罗德清是共匪的地下党,躲在十八洞乡传播共产思想,罗德运和石天奎就是他发展起来的,今天他们试图造反,幸亏被我及时发现,现在我要将他们就地正法,家属也不能放过,以除后患。”


    朱板油编完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下令手下把几人推到晒谷坪边。他接到的命令是要把石天奎一家,除了石英妹以外的人全部杀掉。没想到却冒出了罗德清和罗德运这两个,正合他意,刚好编出这鬼话来。


    在大兵们举起枪瞄准,瑶民们也吓得闭起眼睛之际,土郎中石守功走了出来。


    “朱队长,石天奎和罗德运他们是共匪,杀了他们家属,那情有可原,只是那英妹,她不姓石,不是石家的人啊,她是覃家寨来投靠石天奎的。”


    “噢,既然不是石天奎的女儿,那我也不能滥杀无辜。”朱由九看了一下前面被绑着的英妹,又看了两眼石天奎的两个小孙子,想起了自家的小儿子,心一软,又说:“把英妹和那俩小孩送到县城听候发落,其余的毙了。”


    “砰…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罗耀祖阿娘,瑶王夫妇,以及他两个儿子儿媳,七人倒在了地上。


    人群传出惊恐的哭声,而覃英妹则是哭都没有哭出,直接晕死过去。


    金凤全程不敢看,把头埋在猴儿的怀里,枪声响时,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一群青梅竹马的好玩伴,一天之间,分崩离析,就剩下他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