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绑架
    领了钱,罗耀祖问:“还要吗?还要的话我们明天再打来。”


    “要的,只要是这种棠梨木或者锥子木的,就都要。”


    回到住处,罗耀祖约九干狸出来走走,问道:“知道哪里有戏班子?”


    “城里就有好几台,不过唱得一般般,要说唱得好听的,桂林全州的唱得最好,只是隔得太远了。”九干狸也是个戏迷,要说戏班子,那真是问对人了。


    “黄元松是个大戏迷,一般的戏班子,吸引不了他,要是能有个好的戏班子来唱戏,那他肯定出来。”


    “好的戏班子没有,唱得好的人倒是有。”


    “在哪?”


    “出城往南走,不到一里地有一户人家,主人杨老汉,拉得一手好二弦,他两个女儿唱戏,唱得比任何戏班的都要好,我都想把他一家劫到山上,给弟兄们唱戏呢。”


    听九干狸的话,罗耀祖觉得有戏了。一般人不会把二胡称作二弦,只有老戏骨才会这样叫。九干狸这样称,就证明他是真的懂,他说那户人家唱得好,那肯定是好的。


    第二天,罗耀祖继续挑柴去黄春富家卖,只是没有碰到黄元松拉二胡了。


    第三天,第四天,就在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终于在第五天又听到了那二胡声,是那《三怕妻》的经典唱段。


    跟着婉转的弦声,罗耀祖唱了起来:“人在世间不怕穷,只要主意打得通,十二月卖凉粉,五荒六月卖火笼…”


    那黄元松听到有人附和,把整段拉了下来才停住,走出亭子,道:“这位兄弟,唱的可以啊。”


    “过奖了,我也是闲暇时听来一点,勉强哼得出而已,牌楼村有户人家,那才唱得好,唱喜的能把牡丹给唱开,唱悲的能把狗都跟着哽咽。”


    “噢,还有这等奇人,我倒想见识见识,可否引荐。”


    “好啊,哪天我带你去拜访拜访,顺便一起唱上一出。”


    “别哪天了,,明天我备上酒菜,你和我一同前去,就这么定了。”


    话说这黄元松,文绉绉的,一点都不随他爹。舞枪弄棒,作文经商,一样都不感兴趣,唯独爱上戏曲。要说听戏,那大多老百姓都喜爱,但像他这样痴迷的,真是少见。


    黄春富拿他也没办法,就这么一个独子,捧在手心都怕化,再说了,喜欢唱戏,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没过多干涉。


    第二天一早,罗耀祖便来到了黄家别墅,黄元松也早已在门口等候,一个跟随的家丁,手提着一只猪肘和一只烧鸭。


    见了面,没有过多废话,叫上两辆黄包车,直奔城南牌楼村。可怜了那家丁,跟在后头一路跑。


    对于唱戏,罗耀祖谈不上喜欢,但并不讨厌。在十八垌,过年时每个寨子都会组织一些人唱戏,他没参加,却经常去看,所以也懂得了不少。这些天,更是每晚和九干狸跑去杨老汉那里,一是做足功课,二是混个熟。


    没多会,到了牌楼村,杨老汉一家早已在家等待,罗耀祖昨晚说了今天有位公子哥要来。


    杨老汉大女儿杨桂菲,二十三岁,长得倒也漂亮,但却没有杨贵妃的命,天天粗布麻衣,下地干活。招了个隔壁村的上门女婿,生有一男孩六岁。


    二女儿杨桂花,刚满二十,待嫁闺中。


    桂菲姐妹俩把猪肘给炖了,做了一桌好菜,酒足饭饱,已是晌午。把桌子挪开,锣鼓摆上,好戏开台。


    杨老汉拉二胡,女婿吹唢呐,六岁的孙子打鼓还兼敲锣。别看才六岁,平时耳濡目染,也是打得有板有眼的。


    黄元松和杨桂菲是主角,罗耀祖和杨桂花当配角。不需要涂脂抹粉,也不用戏袍上身。黄元松演相公时,罗耀祖就是奴才,演公爷时,那他就是小子。而杨桂菲演小姐,杨桂花就当丫环。


    从《王三打鸟》唱到《娘送女》,又从《二女争夫》唱到《阿三戏公爷》,不知不觉太阳已下山,家丁催了几次,黄元松还意犹未尽。只是再好的戏也有散场时,只得作罢。


    依依不舍的别了杨家父女,黄元松和罗耀祖出了牌楼。到了村口,刚好有两辆黄包车在那里,俩人分别坐上,赶回城里。


    唱了大半天,黄元松有点累了,靠在车背闭目养神。过了好久,问道:“来旺,快到家了吗?”


    来旺就是那家丁,许久,没听到回答,便睁开了眼,扭头看去,没看见来旺跟在后面,就连罗耀祖也不见了踪影。


    “哎,我那朋友呢?”


    戴着草帽的车夫没有回答,而是加快了脚步。


    此时天色已暗,路上没有行人,也分辨不出是在哪里,黄元松有点慌,又问:“你要把我拉到哪里去?我要回家,快把我送回家。”


    “别吵,马上就到家。”


    那是老四的声音,他又加快了脚步,在一处岔路口急停了下来,抬起车把向后一掀,把黄元松摔了个四仰八叉。


    没等黄元松喊疼,路边几个等候已久,蒙着面的人跳了出来,一把烂布塞到嘴里,手脚也被绑上,末了,还被装进了一个麻袋里。


    而此时的来旺,也被几个蒙面人绑在一棵树下,正受着鞭苦呢。刚才他跟在黄包车后面跑,跑着跑着,冷不丁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来不及反应,双脚也被人抱起来,抬到了这里。整个过程,快得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似的。


    蒙面人是九干狸和几个弟兄,当然,黄包车夫也是他们自己人。


    九干狸边打边问:“知道我们是谁吗?”


    “好汉饶命,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枫林垇断拇公知道吧?”


    听到了断拇公这几个字,来旺吓得尿都流出来了。坊间传闻,这断拇公可是杀人剥皮吃心的啊。


    “好汉爷,别杀我,我只是个奴才,心臭不好吃。”


    “你的心确实不好吃,你家少爷的心拿来下酒应该味道不错。”


    “对对对,他的心好吃,你们放了我去吃他的吧!”


    “狗奴才。”九干狸又抽了一鞭,骂道:“我放了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准备五百大洋,三天后送到枫林垇,别给我耍花样,耍花样我让他断子绝孙。”


    来旺听了,心稍微定了下来,连忙说:“我一定对老爷说,让他把大洋送到。”


    另外几个土匪把绳子给松了,九干狸又是一鞭,“还不快滚。”


    来旺哭喊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