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和被子
    嵇灵和傅杨在角落坐着,看着窗边乱哄哄的一片,无数人围着受惊的宋修远嘘寒问暖,将角落堵的水泄不通。。


    傅杨:“你不过去?”


    嵇灵叉起一块椰子冻:“太挤了,等他们散开吧。”


    他正吃着,花衬衫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前台比划了片刻,而后走回来,递给了嵇灵一张卡片。


    嵇灵低头,是张房卡。


    旋转餐厅上面还有一层奢华酒店,只有数十间客房,每间都配有巨大的落地窗,能俯视整个景南的街景,相应的,价格也贵的离谱。


    花衬衫拍拍他,眉开眼笑,凑到他耳边小声:“天降鸿运啊安锦,宋老板一般不包人的,居然看上你了,好好表现!这位可比那个王老板有钱的多,你把他哄开心了,他能把这餐厅包下来送你。”


    嵇灵抽走了房卡。


    傅杨见他接了房卡,小声:“真要去啊?”


    嵇灵起身:“宋修远具体什么情况我要起阵查看,有个房间挺好的。”


    他总不好在着大庭广众之下起阵,那怕不是要吓死一片人。


    说完,他和傅杨道别,进了上行电梯。


    *


    宋修远拿到房卡的时候,人都要裂开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衬衫,毕生修养喂了狗,简直想扬起拳头,一拳砸在花衬衫的脸上。


    世间富商千千万,但能人异士却屈指可数,就算是那些本事存疑的风水先生,宋修远也得客客气气,三顾茅庐地请,更何况嵇灵这种板上钉钉的高人。


    结果他让花衬衫引荐,花衬衫给他递房卡?


    给个花钱都请不来的前辈高人递房卡?


    万一高人误会了呢?


    宋修远瞬间想到了一百种道歉的话,他面无表情地推开花衬衫,撑着身体站起来,往电梯走去。


    花衬衫一个踉跄,不明所以,在后面笑哈哈地奉承:“宋老板玩得愉快啊!”


    宋修远深吸一口气,忍住了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他按下电梯上行键,玻璃制的观景电梯缓缓上升,停在了酒店中央,宋修远走到房前,抬手敲门,措辞道:“安先生……”


    天可见怜,宋修远上次这么紧张,还是高数课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


    嵇灵正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他的洞府在庙山之上,而庙山是一座很矮的山丘,山上草木繁盛,没法登高望远,此时在这面巨大的玻璃窗前俯视景南市全貌,他才恍然生出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之感。


    听见敲门声,嵇灵客气:“请进。”


    宋修远略感拘谨,嵇灵单刀直入:“请坐。”


    他听说了宋修远运气不好的问题,只是还无法确定原因。


    待人在沙发上落坐,嵇灵扭开矿泉水瓶,信手一指,瓶中的水液就如受到了指引一般,悬浮在了空中。


    宋修远儒雅狭长的眼睛瞪得浑圆,水珠萦绕在他的身边,织成一条又一条细密的水线,水线彼此连接,形成巨大的圆形符文,阵中金芒涌动,如灵蛇翻滚。


    片刻后,水液落回矿泉水瓶中,嵇灵顺手盖上了盖子。


    如果说方才宋修远信了八分,那现在陡然提到了十分。


    如果说抓住窗边坠落的人还能解释成身手敏捷,那这点水成阵的手段,就不是身手敏捷可以解释的了。


    嵇灵收了阵法,微微颔首:“宋老板,你这问题不严重,可以解。”


    他解释:“您的命格特殊,命里庚金太重,和如今的甲木天相相冲,而我方才查过您的办公地点,居景南正中,成五黄之煞,和命格两相冲撞,就格外倒霉。”


    宋修远听的半懂不懂,但这不妨碍他赶紧询问:“那大师,该如何化解呢。”


    “这也不难。”嵇灵道:“只需要用镇物镇压就可。”


    他说着,就想祭出太古遗音。


    修士们想要降妖除魔,招魂改运,往往需要镇物,比如五帝钱,桃木剑,而全天下至高至强的镇物,就是扶桑古木的枝条。


    而太古遗音,恰好就是扶桑木的枝条所做。


    在宋修远殷殷切切的目光中,嵇灵拿了半天,手忽然一顿。


    他缓缓皱起眉头。


    嵇灵忽然想起来,他的本命神器还放在渊主的卧室里,根本没有拿出来!


    “……”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看向宋修远,改口道:“阵法还需要些步骤补全,你明天再来吧。”


    宋修远一愣,却并没有怀疑。


    面前的青年镇定自若,声线清冽如昆山碎玉,他斜倚在窗前,萧萧肃肃,烨然若神,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不自觉地让人信服。


    宋修远心道:“想来是我的情况太过棘手,高人还需要做些准备。”


    但倘若他上前一步,就能看见嵇灵头发底下的耳朵全红了。


    嵇灵维持着高人风度,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单手负在背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宋修远,待对方了离开套房,嵇灵哀叹一声,仰面躺在了床上。


    “见鬼了。”嵇灵埋在枕头里,心道:“我怎么把太古遗音给忘了?”


    虽然顶着大荒琴圣的名头,但嵇灵其实不太会弹琴。他的水平仅限于扫弦,打起架来铮然作响,气势不俗,但用来陶冶情操,消磨时间就差点意思,平常也不怎么弹,后来放在渊主那,就直接忘掉了。


    “救命。”嵇灵叹气:“我要怎么把它拿回来?”


    答应了宋修远,总不好食言,但镇器这种东西并不好找,临时临刻找,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


    嵇灵一个头两个大。


    难道他真的要去找渊主要吗?


    阴晴不定的邪神住在家里,就好像个定时炸弹,嵇灵平常都躲得远远的,若非迫不得已,他真想一辈子不进那间房。


    在这间顶级奢华的套房里磨蹭了一下,嵇灵深吸一口气,打车回别墅。


    到底是自己的本命神器,一时拿不回来不要紧,总不能一直拿不回来,他迟早要去找渊主讨要的。


    出租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嵇灵刷卡进屋,客厅静悄悄的。


    白泽、姚孟真和王程轩都在三楼,嵇灵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仰望二楼的主卧。


    渊主一直很安静,从漫展回来开始,他从没有踏出房门,几乎成了别墅的隐形人。


    嵇灵犹豫片刻,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盒椰子冻。


    这是他从宴会上顺来的,要进渊主的屋子,总不好师出无名。


    嵇灵将椰子冻放进王程轩价格昂贵的玻璃碗里,放在托盘上端详片刻,清透的雕花玻璃拖着奶白的椰子冻,看着还挺有那么回事的。


    他抬步上楼,敲响了房门:“尊主?”


    无人回应。


    嵇灵小声:“渊主大人?”


    还是无人回应。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探听里头的动静,忽然门把旋转,大门向里打开,嵇灵一个不查,直直栽了进去。


    他在鼻尖离渊主只有两厘米的地方紧急刹车,稳住了手中的托盘,后撤步拉开距离,笑道:“尊上。”


    渊主的脸藏在阴影里,表情晦暗难明,他平平的问:“什么事?”


    嵇灵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您这么多天待在房间,,想问问您要不要吃点什么?”


    渊主道:“不必。”


    他说着,便要关上房门。


    “别别别,尊上。”嵇灵用手肘抵住房门:“我给您带了东西,海南空运过来的新鲜3A级椰子榨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凝炼而成一碗椰子冻,请您务必赏脸。”


    其实嵇灵根本不知道这椰子哪来的,反正渊主也看不出来,他便东拉西扯着胡言乱语。


    渊主皱起眉头。


    嵇灵却不看他,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往屋里挪。


    同时,他手指微微勾动,感应太古遗音的位置。


    太古遗音的气息完全被渊主压制了,卧室里尽是邪神令人窒息的灵压,嵇灵不得不端着椰子冻从左床头柜走到右床头柜,寻找他的本命法器。


    渊主道:“不必,你出去吧。”


    嵇灵慢慢地挪动,假装听不懂渊主的话,自顾自地说:“如果椰子冻你不喜欢,那上次的榴莲披萨你还喜欢吗?其实还有菠萝口味的,肉松口味的,铁皮的,薄片的……”


    他注意到放在床头的披萨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渊主撕碎丢下水道了。


    渊主皱眉,再次道:“我说不必,出去。”


    嵇灵继续装听不懂。


    让上古邪神屈尊降贵,连续重复三次“不必”,却还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嵇灵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个时候,嵇灵终于感应到了他的琴,在右边床头的下方,和他呈对角线状,中间恰好隔了一张渊主的床。


    王程轩这虽然是个别墅,但是卧室空间依旧有限,床尾的那条过道放了个红木条凳,又站了个渊主,就什么也塞不下了,嵇灵想往那边走,就必须路过渊主。


    他头皮发麻,嘴上却有的没的说个不停,以此来分散渊主的注意力:“如果您不爱吃披萨,也有其他食物可供选择呢,嗯……比如冰淇淋,用牛奶、鸡蛋、香草和白砂糖制成,既有牛奶的顺滑又有香草的甘甜。”


    他侧身路过渊主身边,想要从缝隙处猫过去,就听渊主冷声打断他:“够了吗?”


    嵇灵一顿,抬头去看,在昏暗的卧室中,渊主的眉眼越发深沉,他像是不悦到了极点,冷声道:“嵇灵,你真当我不会动手吗?”


    此时,太古遗音就在嵇灵两手臂远的地方,此时放弃,下次再想捞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嵇灵无视了渊主的话,他后退两步,微微探出手……


    摸了个空。


    王程轩是标准的暴发户审美,房间内做了很多繁杂无用的置物架,层层堆叠在一起,若没有灯光,只凭大致的位置,还真不好找东西。


    嵇灵维持着尬笑,小步往角落挪动,东拉西扯道:“尊上,为什么不开灯啊,对眼睛不好……”


    他的手摸到了床头的开关,还没按下,旋即呼吸一窒。


    渊主伸出手,揪住了嵇灵的领子。


    客厅微弱的灯光照进来,浅浅地照在渊主俊挺的眉眼上,长睫像敷了一层金粉,他垂眸看着嵇灵,似乎想用什么姿势将他丢出去。


    渊主沉声警告道:“嵇灵,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就算你是我的契主,倘若你惹怒了我,我真的会动手……”


    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


    衬衫应声撕裂。


    天可见怜,嵇灵身上只是一件经纪人从菜市场批发来的劣质衬衫,四百块钱买一沓的那种,怎么扛得住渊主的手劲?动作一大,它就不负众望的裂了。


    裂帛声响起,渊主手中一空,而嵇灵向后一倒,仰面栽到了那张两米的大床上。


    于此同时,嵇灵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按,准确按在了大灯的控制键上。


    室内灯光亮起。


    渊主:“……”


    嵇灵:“……”


    两人面面相觑。


    渊主面无表情,手中攥着一截布料。


    嵇灵则横躺在床上,衬衫裂成了V字领,脖颈的皮肤暴露在外,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是不耐酒的体质,喝两口就脸红,他之前在宴会上抿了两口香槟,现在也没消下去,眼角眉梢,甚至连带着锁骨处的皮肤微微泛着粉红。


    两人都沉默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嵇灵觉得有点不妙。


    他从白泽那里得知,渊主是个重度洁癖,非常厌恶旁人的触碰,但凡有人摸到他的皮肤,都会被他丢进深渊里喂蛇。


    为此,当时渊主来家里,王程轩特意拆了套全新的埃及棉四件套,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他差点把床也换成新的。


    而对于这样一个重度洁癖来说,嵇灵从外面回来,没换衣服就躺上他的床,这显然是让人不可接受的。


    在黑暗中,嵇灵半坐起身:“那个,我不是故意……”


    他还没我出个什么东西,又是刺啦一声撕裂响。


    嵇灵的大腿压住了裂开的衬衫下摆,他动作一大,布料又裂开了。


    这回裂的更厉害,整个上身的布料松松垮垮地系在肩上,只能说聊胜于无。


    嵇灵:“……”


    渊主垂下眼,鸦羽似的睫毛垂下来,他顿了片刻,向床上探出手。


    嵇灵忙道:“不劳您动手了,我这就下去……”


    啪嗒一声,顶灯应声而灭。


    渊主俯下身,将灯关上了。


    顶灯熄灭,室内顿时昏暗下来,只留下一线的光源,渊主的轮廓近在咫尺,嵇灵睁大眼睛,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


    这可是一位阴晴不定的太古邪神,而嵇灵的手中甚至没有武器。


    嵇灵仰面躺在床上,渊主在他面前,两人的间距不足20厘米,他没法直接下床,而如果后退下床,他就会把脚踩在渊主的床上。


    把脚踩在一个洁癖邪神的床上会有什么后果,嵇灵不想知道。


    渊主再次朝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修长漂亮,但嵇灵知道它蕴藏着怎样恐怖的力量,他的脊背抵上床垫,深深陷入床榻,无处可避之下汗毛炸起,连声道:“尊上,我并非有意……”


    说着,一道黑影直直朝面门袭来!


    嵇灵本能抬手格挡,煊赫的金光浮现,太阳真火从指尖燃起。


    即使是渊主,想要对大荒的琴圣动手,也得付出灼烧的代价。


    然而,想象中的剧烈碰撞没有到来,反而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发顶,某种柔软的触感包裹了嵇灵,将他整个笼罩其间。


    很轻,很绵软。


    嵇灵立马压了火苗,此时,他的视线完全被这个柔软的东西遮住了,一点光也没有透进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疑着抬手,旋即摸到了长绒棉被套软乎乎的质感。


    那是一床被子。


    嵇灵懵在原地。


    那个洁癖的邪神在放完狠话之后,往他的头上……丢了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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