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理清
    “我让温延来送你回去。”


    张桦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宁语眼前。


    温延?


    宁语听见这个名字时有些恍惚。


    是了,她虽是掌门首徒,但如今修为尚低,还不是崇明宗的大师姐。


    崇明宗百年招收一次弟子,在同届弟子中修为最高,且品行端正之人,就是这一届弟子中的大师兄或大师姐,直至下一个接替的人出现。


    温延是现任崇明宗的大师兄,不仅要协助掌门或是长老处理很多宗门事务,有时还要负责管理新弟子的修炼或是其他事情。元宝小说


    上一世她渡金丹期雷劫之时并未受伤,也并未和温延有什么接触。


    应该说她从始至终都和温延没什么接触,她的修炼并无太多问题,不需要温延太过关注,她也对温延知之甚少,甚至只远远观望过他,连他的面容都记不清楚,到她担起大任的时候,温延就离开了宗门,在外四处游历。


    围观众人见事情已解决,宁语看起来也并无什么危险,便开始向四处散去,有几个弟子向宁语的方向慢慢靠近,众人也只以为是和宁语有交情的人,想去关心一下她,也没有在意。


    可就是那几个向宁语而去的人,在靠近宁语时,忽的抽出了一把把寒光凛凛的剑向宁语刺去。


    宁语反射性地抽出自己的青玉剑来抵挡,那几人转换方向,从不同的方位向她攻击而来,宁语因雷劫受伤,此时强行调动灵力,只觉自己的经脉隐隐作痛。


    她强忍那痛苦的感觉,将灵力汇聚在青玉剑之上,向四周狠狠挥出,青色的剑光带着凌厉的寒气与那几人手中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颤抖的嗡鸣,有一人直接被这剑光划破了脖子,顿时应声倒地,再看时,伤口已被一层冰霜覆盖。


    宁语双手扶住青玉剑,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些离开的人发现不对,也往这边赶来,可是,宁语看见那几个人化解她的攻势后,以一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气势重新抬起剑,挥出几道剑光之后,向她冲了过来。


    剑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她的衣服沾染得更加鲜红。


    难道刚刚回来就要死了吗?


    呵,即便是死,她也不要如此窝囊。


    她盘腿坐下,将青玉剑悬于自己前方,手中不断往青玉剑中注入灵力,“剑影,起!”


    话音落下,青玉剑分化出一道道青色的虚影,围着宁语转了起来,宁语才刚刚突破金丹,加上体内有伤,即使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才化出十道剑影。


    剑影绕着宁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宁语喝道,“去!”那十道剑影就朝着四面飞去,凌厉的气息散发,似乎想要一举取下那几人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宁语已精疲力尽,口中鲜血不断流下,经脉也疼得厉害,她不知道她的剑影能拿下几个人的命,若是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死,那她岂不是很亏?


    可惜,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了…


    意识模糊之际,宁语感觉自己周身似乎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温延收到了张桦的传讯,便从青竹峰出发,奉命来送这个渡劫受伤的师妹回四明峰。


    不料却看见了这么一个场景,远处有人朝宁语远远赶来,而宁语则用一种透支自己生命的方式在和那几人殊死搏斗。


    他当即远远扔出自己的白冥剑,双手掐诀,白冥剑由一变多,落于宁语身旁,束起一道剑墙将她围住,他自己则慢一步落于宁语之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她前方。


    他目光掠过被宁语杀了的那三人的尸体,转向化解了宁语攻势的五人,其中有三个元婴,两个金丹,若是他晚来一步,宁语必死无疑。


    崇明宗弟子此时也将这五人团团围住,等候温延的指令。


    “拿下他们,尽量留活口。”温延冷冷开口。


    “是。”崇明宗弟子立时与那五人缠斗起来,温延走到宁语身边,先是查看了她的情况,经脉碎裂,内伤颇重,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他给宁语喂了一颗丹药,便站在她身旁,防止有人再伤到她。


    那五人在不敌崇明宗弟子的情况下,皆是决绝地咬破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其中有四人立时就毒发身亡,只有一人被崇明宗弟子眼疾手快地掐住下巴控制住。


    温延让人看管好他,便带着宁语去了丹峰。


    宁语模模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清内容是什么,挣扎着想醒过来却无果,最终又沉沉睡去。


    此时,丹峰的一间房间里,张桦和温延,还有丹峰的静穗长老看着躺在床上的宁语,商讨着接下来的事情。


    静穗长老坐在床边,注视着宁语苍白的面容和裸露的肌肤之上的剑痕,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再细细察探,发现她经脉碎裂,内伤严重,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伤得如此重。”


    “我到的时候,看见宁语师妹正在拼死回击那些人,她渡劫之时本就受伤,现在怕是伤上加伤。”温延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解释了一句。


    “唉。”静穗将目光转向张桦,“她是你徒弟,你怎么如此草率便在她渡劫之后离开?”


    温延对静穗直接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大陆上的丹修等级分为一至九品,九品之后是炼丹宗师,宗师之后圣级炼丹师,最后是神级,不过温延并未见过传说中的圣级炼丹师,静穗作为炼丹宗师,已经是大陆上极少的存在了。


    静穗为人直接,实力也强,所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掌门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宗门内长老的话,他也听得进去,所以温延并不担心两人会生出什么隔阂。


    张桦垂着眼没说话,静穗皱眉道,“有天赋如此好的徒弟,要是我,早该偷着乐了,你看看你,对你徒弟如此不上心。”


    静穗睨了他一眼,见他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心中厌烦,“多说无益,你们快走吧,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宁语就交给我了。”


    “好,麻烦你了。”张桦终于回了一句,静穗看也没看他,摆了摆手,张桦看了宁语一眼,随后转身出了房间,温延也向静穗抱拳告辞。


    静穗看着宁语身上那几道被剑划出的深深的伤口和染血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把她伤口上沾上的脏东西清理掉,随后掐了个清洁术,给她上了药,再给她换了一套衣服。


    至于内伤,静穗给她服下了一颗八品的愈元丹,接下来,只需她慢慢吸收药力,治愈内伤了。


    宁语这一睡就睡了十天,期间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无,静穗每天都会来查看她的情况,张桦也时常过来,见她久久不醒,心中也出现了些担忧。


    第十一天,温延来看她时,发现宁语的眼睫颤了颤,见她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温延立在她的床边,等着她醒来。


    宁语经过多天挣扎,终于挣脱了那无边黑暗,乍一睁眼,被那明朗的光线刺的闭了闭眼,温延见此,挪了挪位置,替她挡了挡光。


    宁语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看见一个男子立在床前,顿时愣了愣。


    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身白衣,头发也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束起,面容俊美,眉目温润柔和,单是站在那里,浑身就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气息,风吹起她的衣衫,他整个人似乎要随风而去,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宁语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


    “师妹,你感觉如何?”温延轻声问道。


    师妹?那他应该就是温延了。


    宁语这时才感觉到体内那难忍的痛苦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再看这房间的布局,明显不是四明峰,看来她这段时间被带到了丹峰疗伤。


    “多谢师兄,好多了。”宁语答道。


    温延点了点头,“那我去唤你师尊和静穗长老。”


    宁语点头会意。


    不一会儿,张桦和静穗便从外边走了进来,宁语欲起身行礼,静穗一步上前将她按住,查看她的情况后说道,“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着,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内伤恢复的差不多了,静养一段时日便好。”


    宁语:“多谢静穗长老。”


    张桦这时也说道,“既如此,便回四明峰养伤吧。”


    宁语自知已在丹峰待了有一段时间,也说道,“既然已无大碍,我也该回去了,多谢长老这段时日的照顾。”


    静穗:“无碍,若有什么不适,便来丹峰寻我。”


    宁语:“是。”


    之后宁语就和张桦回了四明峰。


    四明峰是崇明宗首峰,是宗主及其弟子的所在地,除此之外,宗门大殿,藏书楼等重要的地方也坐落于此。


    路上,张桦关心了宁语几句,宁语淡淡回应着,到了四明峰,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张桦去宗门大殿处理事情,宁语则回了自己的住处。


    宁语喜静,所以住处有点偏僻,她走到那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栋掩映在流苏树之间的二层小楼,此时流苏盛开,白色的花团锦簇,小楼之前有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溪边种满了盛放的花朵,姹紫嫣红。


    不远处还有一个亭子,四面都有白纱垂下,一阵风起,白纱随风飘起,亭子中摆放着一张案几,上方有一把琴,案几周围还有不少散落的书。


    她的目光怀念地掠过这些景物,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简约雅致的房间,充斥着淡淡的馨香,还是如从前一般。


    宁语走到窗边,木然地看着窗外摇曳的流苏。


    她如今一百二十岁,距离三百三十岁身死,还有二百一十年。


    修仙之人岁月漫长,二百一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这期间,她必须努力修炼,尽量把自己的实力提高。


    还有这大师姐,谁爱当谁当去吧,累死累活,还讨不了好。


    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有关她上一世被人陷害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个,宁语叹了口气,上一世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魔气,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当真是毫无头绪。


    只能徐徐图之了。


    脑海中浮现上一世身上出现魔气时,张桦冰冷的眼神和那句“丢人现眼”,她嘲讽地勾了勾唇。


    她是孤儿,大抵是对亲人有些执念吧,拜入张桦门下后,总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逢年过节,总是会精心给张桦准备礼物,平日的生活,也是无微不至,小到茶叶,大到外出历练时获得的宝物,宁语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她交付了信任,付出了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张桦,她的师尊,对她甚至无一丝一毫的信任,哪怕是那一天…他能不那么决绝,她都不会那么失望。


    或许她本就不该奢求那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她轻轻的声音飘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