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知了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哒”的一声响。
夏沐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僵硬着身体，动也不敢动，身上唯一有感知的地方，只剩下被柔软唇瓣贴住的那一块皮肤，一点点灼烧起来。
空调风扬起一缕发丝，似有若无撩过褚虞面颊。
微妙的酥痒让褚虞回过神，心头突地一跳，她忙直起腰，往后退开。
温热的触感骤然消失，鼻尖萦绕的体香淡了下去，感觉到褚虞的撤离，夏沐才僵硬着转过身。
四目相对，一种无形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
褚虞平静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赧意，低咳一声，说：“抱歉。”
夏沐仓皇别开头，看见敞开的房门，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发紧：“你……怎么不敲门？”
她背对着褚虞，看不到褚虞脸上的表情，余光瞥见褚虞蹲了下去，眼睛也跟着瞥下去。
在她脚下是一对刚才慌乱中被她不小心弄到地上的耳机，褚虞捡起递给她。
夏沐眸光微闪，伸手接过耳机，听到她不疾不徐地说：“我敲了，可能你没听见。”
确实没听见……
夏沐都不知道该怪这耳机功能太强，还是怪自己太投入。做题做到一半发现外面太吵，她才找了耳机戴上。如果不是敏—感觉察到身后异样的气息，她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手指紧紧捏着那两枚小巧的耳机，夏沐咬唇，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戴了耳机。”
褚虞猜到了，了然一笑，说：“难怪我敲了三遍都没反应。”
耳机线纠缠在一起，夏沐没心思解开，胡乱塞进抽屉，暗暗调整好呼吸，才敢抬起头来正眼看她。
昨天褚虞穿的是一条修身淡雅的绿色长裙，夏沐才看清她今天穿的是黑西裤+白衬衫的职业套装，脸上花了淡妆，长发挽在脑后，浑身上下散发一股职场女性的成熟气质。
两次反差都挺让人惊艳，夏沐不知不觉看呆。
“做题做傻了？”褚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揶揄的声音将夏沐理智唤回，意识到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忙撇开头。视线落在褚虞左手的腕表上，她顿了顿，说：“你下班了？”
“啊。”
“不是说六点吗？”
表盘上时针还没走到六。
褚虞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今天活儿少，就提前回来了。”
“哦……”
哦完一般就没下文了。
对于一向沉默寡言的夏沐而言，主动问问题已经实属难得，她还是不擅长与人交流。
但今天她有点破天荒地想多说几句，抿抿唇，撩开薄薄的眼皮，看着靠在书桌旁的褚虞，提了口气，直接抛出问题：“你多大？”
“？”话题跳跃直转，褚虞挑了挑眉，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自己年龄，但还是老实给出回答，“二十。”
“几月份？”
“农历7月23。”又是问年龄又是问月份，褚虞要被她搞懵，“怎么了？”
夏沐快速心算出一个大概数字，答非所问地说：“那你比我大三年六个月。”
“三年六个月……”褚虞重复她的话，也在心里算好了数字，“你今年十七？”
“嗯。”
“生日呢？”
夏沐想了下，说：“正月初一。”
人家过年她过生日，听上去倒是挺喜庆，褚虞笑了下，说：“挺好记。”
是好记，可是每年夏沐过生日时，都没有人记得。她从小没见过爸爸，夏念茹又忙着搞事业，每年春节都是舞团最忙的时候，夏念茹只顾着在台上尽情表演，已经忘了有个女儿等着她一起过生日。
后来夏沐就不过生日了，刚刚褚虞突然反问，她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话说一半又停，褚虞发现她又在走神，又晃了晃手，等着她眼珠转回来，忍俊不禁道：“怎么了嘛。”
夏沐思绪拉回来，看着微微弯腰目光锁定在她脸上的褚虞，突然意识到距离有些近，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稳住心神，说：“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我妈还夸你漂亮能干又稳重。”
短时间里她切换了几个话题，褚虞已经搞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身体往后仰了仰，后背靠着书桌，表情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是吗？那等会儿出去我得谢谢夏姨。”
前面两个形容词，夏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至于稳重……
斟酌好说辞，夏沐注视着她隐约浮着笑意的眼眸，说：“通过这两天接触，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没有那么稳重。”
褚虞唇角扬起的弧度微凝，抱起胳膊：“比如？”
“比如刚刚……”想到那个无法定义的意外贴脸亲，夏沐耳根一热，眼皮压低，借着垂落的头发稍稍挡住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着：“你这样偷偷进来，吓我一跳。”
褚虞没想到她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这个，哑然一瞬，轻声解释：“我没想到你那么专注，不是故意要吓你。”
这么说好像是在抵赖，褚虞沉吟了下，又补充道：“下次，我一定先征得你同意再进来。对不起。”
夏沐倏然抬头，看到褚虞站直了身体，收敛着表情，显得有些郑重其事，有点语塞。
她本意不是为了让对方认错，褚虞也不是不请自入，是敲门了她没有听到。其实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要怪就只能怪刚刚那个意外的吻让她乱了心情。
褚虞深黑的眼眸带着真诚的歉意直勾勾望着她，她心又乱了。
一乱就慌不择言。
怕被褚虞看出端倪，夏沐又随便了个佐证对方不够“稳重”的例子，脱口而出道：“还有昨晚，你在厨房里偷吃西瓜。”
褚虞愣了愣，“噗嗤”一笑，拔高声音反驳：“我那也是被你吓的！”
“是吗？”夏沐目光闪烁，脸热热的，努力给自己找补，“我也不是故意。”
褚虞被她搞得又无奈又想笑，摊摊手，说：“那咱们算扯平了？”
不然还能怎样？夏沐讷讷地“嗯”了声，想结束让人尴尬的话题。
褚虞也没打算跟她斤斤计较，兀自笑了一会儿，又板起脸来，推推不存在的眼镜，表情故作严肃：“好吧，现在是稳重的褚老师，拿来吧。”
“拿什么？”夏沐茫然地看着她伸过来的手。
“试卷啊。”褚虞视线越过她，目光落在被她压在桌上的卷子，“我看你好像写满了，还没做完吗？”
做是做完了……
夏沐还想检查一遍的，没想到褚虞突然悄悄进来打断了计划。现在“老师”问她要，她也不能不给，乖乖把卷子交出去。
褚虞接过她递过来的卷子，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标准答案，一手拿一份，眼睛扫来扫去比对着。
夏沐一下子紧张起来，蹭地站起。
试卷是褚虞当初做过的那张，题目还有些印象，她对起答案来也很快，从头对到尾花了不到十分钟，对到最后，突然悠悠叹了口气：“哎——”
“……错很多吗？”夏沐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褚虞又摇了摇头，放下试卷和答案，撩起眼皮，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夏沐同学，你是不是想让褚老师提前失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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