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只青蛙十九张嘴
    安室透并没有去调查这个答案。


    那台电脑里并没有组织内不能看的东西,所以他并不恐慌。


    无论对方是另有身份也好,还是只是单纯的组织对他产生了怀疑,那台电脑都不会暴露他什么。


    即便是那些藏起来的东西,他也有的说。


    在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镇定,才越不容易露出马脚。


    但如果那孩子是受组织的命令来调查他的话,那他就需要更警惕一些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安室透度过了平稳的一阵子,直到一个月之后。


    这一个月弗兰一直都在跟着安室透出任务,这甚至引起了贝尔摩德的不满。


    “为什么我们非得带着个孩子不可?”易装成一家三口的贝尔摩德,在游乐场里隐藏起他们的身份。


    弗兰举着被装扮成玩具样式的军用望远镜,骑在安室透的头上,看着远方的任务目标。


    安室透拖着弗兰的双腿,“这不是也挺好的嘛,这样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目标确认,旋转木马方向,那边人很多,蜘蛛姐姐要注意哦。”弗兰小声对通讯器里的基安蒂说。


    “说了多少遍那是凤尾蝶!”基安蒂强调道。


    “基安蒂,认真点,不是吵嘴的时候。”贝尔摩德吩咐道。


    基安蒂虽然不满,但贝尔摩德说的没错,她也只能认了。


    当游乐场的灯一个一个熄下,场面的光源暗淡下来,随着闭园的音乐响起,基安蒂扣下了她的扳机。


    弗兰按开望远镜里的红外线装置,检查了任务目标的情况。


    “已命中,可以撤离了。”弗兰低声说。


    “也到时间了,我们也回去吧!”安室透稍微扬声说道。


    贝尔摩德也装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好莱坞的明星演技自然不用赘述,“诶,宝贝,今天玩的开心吗?”


    为什么非要cue me。


    “还可以吧,爸爸的脖子比旋转木马更有趣呢。”


    “啊,这样吗,那回去也可以玩哦。”


    三人一起走出了游乐场,钻进了车里。


    一进车,贝尔摩德就揭下了脸上的易容,顺便把弗兰的也撕了下来。


    安室透没有进车,耳机的基安蒂提示他们需要接应一下,旁边有警察在巡逻,安室透便先去找基安蒂。


    车里只留下贝尔摩德和弗兰,弗兰摆了摆自己的脖子,伸展开他的骨头,看似好像刚从缩骨功的状态出来一样——当然,这些都是他演给贝尔摩德的幻想。


    那个异常美丽的女人点燃一根香烟,看似夸赞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孩子。”


    “是吗?谢谢夸奖了,阿姨。”


    “哦?对女人说出这样的称呼,可不是礼貌的孩子该有的行为。”贝尔摩德并未生气,她也到了该被人叫阿姨的年纪,也有听说过对方管琴酒叫大叔的传闻。那孩子毕竟才十多岁,以她的真实年龄来说,叫个姑奶奶都不为过。


    但她现在毕竟是一副年轻的容貌,对方又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嘴甜的孩子都该叫姐姐才是。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家伙是纯纯故意的。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烟雾,伸手掐在弗兰的脸上,那道小小的倒三角被掐得扭曲起来。


    “看来琴酒还没把你打怕。”


    “长毛大叔才不会对me造成什么威胁,me什么都不怕哦。”弗兰轻轻拧着眉头,这姐姐手劲好重,有点痛。


    “你确实很有趣,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缩骨。”贝尔摩得的口吻轻飘飘地将这件事点出来,但弗兰并非听不出对方话中的一些疑惑和试探。


    他不觉得是安室透暗示给他的这位搭档的。


    作为组织里举足轻重的角色,弗兰在来之前,是多少调查过这位女性的。


    比起那些杀手们对幻术的直接,他更担心这位有着高超易容术的女人,会识破他幻化面貌时候的一些破绽。


    对方当然不可能真的有识破幻觉的能力,也无法揭开弗兰的伪装。


    但那经历过无数脸庞后对人面部细节的熟悉,会很容易让她发现一些不自然的东西。


    这和幻术是否精妙无关,这在于不同领域的人,对不同东西的认知力。


    他的幻术能力当然精妙到无懈可击,但就像他没有自信能做出完全可以使用毫无破绽的笔记本电脑一样,幻术的本质是构筑,但构筑的对象是幻术师认知范围内的事情,如果超出了幻术师的知识范围内,再怎么不会被识破的幻觉,也会让人起疑。


    但弗兰本身就不是什么对自己的脸大刀阔斧地修改的个性。


    他连那双倒三角都没有隐去,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大,还是无所畏惧。


    这大概就是他能年纪轻轻就掌握地狱指环的一点。


    但贝尔摩德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她只觉得这个小孩子冷静地令人觉得有趣。


    组织里从不出现闲人,听说他最近正得boss的青睐,是上面点名分给琴酒的人,这不得不让贝尔摩德对产生一些兴趣。


    趁着琴酒把他丢给波本的功夫,贝尔摩德很乐意来见见这个孩子,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能把琴酒气疯。


    但比起琴酒的气愤,贝尔摩德对这个孩子所会的东西更感兴趣大于那些事情,好奇心可以大于一切。


    “你的师父是谁?”


    “凤梨妖精。”反正除了彭格列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个称呼了吧。


    哦,白兰可能知道,不过关他呢。


    那个人可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太无趣了。


    “你连说话都很有趣,我有点明白琴酒为什么会被你气到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贝尔摩德挑眉道,她当然没有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


    对方既然这样回答她,那就是不愿意回答。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


    不如说,在组织里的人,谁没有一点秘密,连她自己都是如此。


    这点秘密只要不影响他们在做的事情,贝尔摩德大可放下这个心,毕竟那和她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弗兰从贝尔摩德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刻意释放出的随和感,他在彭格列见过了真正的包容是什么样,就显得对方此时释放出的气息存在感十分强。


    当然这不怪贝尔摩德。


    如果这里是个普通人,那么没有人会察觉出她隐藏在随和下的那份阴冷自持。


    但问题在于,弗兰不是个在正常社会环境中长大的人。


    他的童年,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怪人。


    “你这样说他的话,那个人听了,也会对你生气吧。这样真的可以吗,me觉得那个人很可怕,请你作死不要带上me哦。”弗兰低头,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的掌机上。


    旁人看来,这就是个连在车上都忍不住想要玩游戏的小孩子罢了。


    贝尔摩德还未回应弗兰,安室透就已经带着基安蒂回来了。


    基安蒂的表情非常不耐烦,“真是麻烦啊,臭条子们。”


    “没有办法,自从之前的爆破犯之后,这样的游乐场戒备就增强了许多。”


    “那不是一场闹剧吗,怎么还这么严峻。”


    “这谁知道呢。”安室透耸耸肩,拉开了车门,“在聊什么?”


    “凤梨妖精,你有听说过吗,波本。”贝尔摩德这样问。


    安室透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却有一瞬间的狐疑。


    他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在六年前,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出去旅行,偶然误入了一个地方,听到了一个小孩子大叫着这个名字。


    但他已经完全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情了,甚至有没有过这样的一个经历都不太保证,只能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似乎有这么个事儿。


    甚至如果不是贝尔摩德突然提起,他都无法回忆起,自己的记忆中本该有过这么一段模糊的经历。


    指不定,那只是他旅行的时候太累而出现的幻觉罢了。


    安室透摇摇头,装作从未听过。


    “没,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肯定是那个小子乱叫的,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妖精。”基安蒂搭话,但又确实如此。


    “没有哦,我和波本,他就没有起这样的名字吧。”


    “确实呢,逃过一劫。”


    “如果想要的话也可以哦,千面妖精和香蕉妖精。”弗兰很愿意满足他们这个小小的愿望。


    安室透很意外,“她是前面妖精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我是香蕉?”


    “嗯……随便说的。”弗兰回答道。


    行吧,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答出什么东西来。


    但安室透看了一眼正在玩掌机的弗兰,突然在想,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叫着凤梨妖精的小孩,会不会就是他。


    可按照他的履历来看,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在日本。


    兴许只是他想错了。


    安室透摇摇头,开车离去。


    回到基地,贝尔摩德便离开了,只有安室透继续负责带孩子。


    但意外地,弗兰跟着安室透回去的时候,他的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


    那人看到安室透回来,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呦,波本。”那人的语气算得上轻快,看起来跟安室透很熟悉。


    这让弗兰对他多了几分注意。


    而同时,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弗兰。


    那个跟在安室透身边矮矮的孩子,应当就是之前好友说过的,给他留下了奇怪青蛙贴纸的那个孩子。


    在那件事之后,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就联系了自己在组织里的好友,也同样是卧底的诸伏景光,探讨青蛙贴纸的来源。


    但遗憾地是,他们没能在警方的资料库,找到任何和青蛙有关的线索。


    这很可能只是个孩子的玩闹剧。


    他们都这样想,毕竟再怎么聪明的,也拦不住那只是个孩子。


    只是安室透的直觉让他不能就这样把这件事当个玩笑糊弄过去。


    他希望从中知道葫芦绿薄荷酒到底想向他传递什么信息,无论结果是好的还是坏的。


    于是等到诸伏景光做完他手头的任务回来,他便打算来亲自会会这个孩子。


    他们在组织里其实很少互相交流,毕竟大家的身份敏感,联系太多,总会让人产生怀疑,只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半生不熟的关系。


    偶尔聊起来也不会太过突兀,但在外人的眼里都算不上太熟。


    他们很擅长去在组织里的人面前去拿捏这样的关系。


    但当弗兰抬头和诸伏景光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当然,弗兰没有读心术。


    他也没有能耐看一眼,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幻术师也不是这样用的。


    他看向诸伏景光,只是单纯的因为,上次之后,他回去把安室透——也就是降谷零的信息翻了个遍儿,从小到大一览无遗,已经非常确认了这位就是隐藏在组织里的二五仔公安一枚,而同时有着这样的身份的,还有他对面的这位,苏格兰威士忌,降谷零的发小诸伏景光。


    说起来这组织的威士忌还挺多的,不知道第三位威士忌,是不是也是个二五仔。


    但弗兰并没有从降谷零的人际关系中找到那位的消息,也就无从考证。


    这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而是,他们开始试探和怀疑自己了,那么他该如何……暗示自己的身份,和他们进行一些情报共享。


    讲道理,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从资料来看,降谷零的正义感是非常爆棚的,那么他这个虽然是二五仔但却来自里世界黑手党的幻术师,身份就显得有那么一点尴尬。


    可能不止一点。


    “大哥哥晚上好。”


    罕见的,弗兰非常乖地跟诸伏景光这样打招呼,让安室透为之一愣。


    “你竟然没给他起外号?”


    “你什么意思?”还没领略过弗兰的毒舌文学的诸伏景光并不能理解好友的震惊。


    降谷零惊讶地看着弗兰,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尤其是在他被敷衍了香蕉妖精这个称呼之后。


    但弗兰只是眨了眨眼睛,用似乎人畜无害——因为根本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的语气说:“真是讨厌呢,me才不是那种会给别人起外号的坏孩子,波本哥哥请不要造谣me。”


    降谷零裂开了。


    各种意义上的。


    这个时刻,或许他有那么一丁点理解了琴酒。


    真的,只有一丁点。


    希望警察之魂不会怪罪他。


    “嘛,先进去好了,黑麦说他等下也会过来,给我们带了好酒。”诸伏景光很擅长打圆场,拉着人先进了屋子。


    他口中的黑麦,就是那另一位威士忌。


    这弗兰是有印象的,他今天居然能有机会看到三个威士忌齐聚一堂,倒是省去了他很多继续做调查的时间。


    只要记住他们的样貌,彭格列总有办法获得他们真正的身份——只要他们都是二五仔。


    毕竟不是人人都会易容术是和幻术。


    在表世界的规则里,卧底通常只是通过一些微小的变化,改变他们的过往身份来达成,至于容貌并不那么容易被改变。


    弗兰并不是觉得威士忌一定都凑成卧底才登对,他只是单纯的做个排除法而已。


    毕竟这个组织的卧底,好像比他想象得要多很多。


    从等级森严的彭格列长大的弗兰,从来没想过,竟然有这样漏成筛子的组织!


    上帝啊,这个组织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弗兰如此感叹。


    但弗兰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见到这三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两天后的黑夜,弗兰隐藏在楼梯的角落里,听着身后的对话。


    “放弃自杀吧,苏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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