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五...
    虞沁酒微微怔住,过几秒扯着嘴角想笑,可脸上的麻木感还未褪去,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


    她无法收束的思绪开始快速飘远,飘回童年,让她感觉自己僵硬得像是抽屉里那个嘴角被线缝起来的木偶。


    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


    季青柚侧头望着她,蜷缩回去的手指又缓慢地伸了出来,微热的指尖落到她脸颊的某一处,将她扯下来的口罩轻轻地扯了上去,整理好耳带,轻声说着,


    “口罩可以再戴一会。”


    虞沁酒静了几秒,微微弯起红肿的眼, "很丑吧?"季青柚收回手,摇头,“不丑,很漂亮。”


    虞沁酒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微卷柔松的发从肩上倾泻下来,好似就此将她网罗其中。寂了几秒,她干哑的嗓音传出来,有些闷,


    “就算是安慰,我也挺开心的。”


    季青柚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来让虞沁酒相信她。可很快,虞沁酒就抬起头来望着她,跳跃了话题,"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季青柚望着她, “你想说吗?”“嗯,有点。”虞沁酒说着,又望向她,慢吞吞地喊她的名字, "季青柚……"


    季青柚攥紧指尖, "嗯?"虞沁酒移开视线,声音很轻, "你能不能坐过来一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正前方墙壁挂着的时钟上,让季青柚几乎怀疑,她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直到虞沁酒微微低头,垂着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流露出肉眼可见的难过, “我看见虞睦州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仿若羽毛落到雪中。


    季青柚却听得分明,静了几秒后,她往虞沁酒那边挪了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来医院的时候?"


    虞沁酒“嗯”了一声,头往她这边倾倒,轻轻靠在她肩上,似是终于找到了落点,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应该是去接秦姐姐的,毕竟他们要结婚了,他看上去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季青柚沉默,感受着自己肩上的重量。


    平心而论,虞睦州并不是这件事情里的坏人,即使他的身份对


    虞沁酒来说就是一种伤害。但他似乎始终深知这一点,在过往这么多年里,他向来对虞沁酒倾尽全力,是个好哥哥;也对秦霜迟始终付出真心,是个合格甚至说得上是优越的交往对象,不仅对秦霜迟言听计从,就连季青柚对他的冷淡也从未表露过介意。


    但季青柚始终喊不出那声“姐夫”。就像虞沁酒现在也无法再喊出那声“哥哥”。


    “可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虞沁酒的声音从肩边传过来,裹着沉闷的难过, "但我就是讨厌


    他。"


    说到“讨厌”两个字,她嗓音里揉杂了多种情绪,既含着些哭腔,又多了一些少女时期的骄纵和委屈。


    难过席卷。季青柚抬起了手,却又在轻拍虞沁酒的肩时,放缓自己的动作。她是该说些什么的。


    “嗯,我也很讨厌他。”思考良久后,她给出了这句话,甚至还加了一个“很”字。


    在长达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季青柚从未说过喜欢谁或者讨厌谁这种话,虞沁酒也深知这一点,尽管她们已经十年未见。


    但却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彼此。


    但这并不妨碍虞沁酒为此感到鼻酸, “他可是你姐夫。”


    从虞沁酒这里听到姐夫这个词,季青柚还有些不习惯,她微抿着唇, “我姐不介意这件事,而且又不是我和他结婚。"


    她少见地开着玩笑。


    “……好吧。”大概是因为她拙劣的玩笑,虞沁酒的心情听上去好了些, “秦姐姐还挺大方的。"


    说着,她停顿几秒,又突然发问, "我这次回来,是不是让你和秦姐姐觉得为难了?"“没有。”季青柚否认, "我姐不会为难,我更不会。"


    因为我们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这一边。也对你的所有决定,保持尊重。


    虞沁酒迟缓地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很轻很轻地在她肩上呢喃, “那就好。”


    时钟悄无声息地转动,虞沁酒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在季青柚确保她好转准备离开之前,站在门前,问出了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


    "季青柚,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一条蛇,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完全不讲道理的问题,完全不符合逻辑


    的时机,完全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的答案。


    季青柚时常弄不清楚,虞沁酒的每一个问题的落点到底是什么。譬如现在,她不得不思考,虞沁酒这个问题的落点到底是“变成蛇”,还是“做朋友”。


    但不管落点如何。


    她的答案似乎都一样, "为什么是蛇?"虞沁酒斜倚着门框,思考了几秒, "因为你最害怕蛇?"


    “我记得你小时候走夜路遇见一条蛇,吓得三天没能说得出来话,虽然你不承认,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最怕蛇了。"


    她似乎对她们小时候的事记得异常清晰。


    门廊前的声控灯昏暗摇晃,季青柚静了许久,似乎陷入了沉思。虞沁酒看了她一会,在声控灯熄灭之后,忽然笑, "好吧,这也要思考这么久,看来季医生不太想和我——"


    “会的。”轻而慢的嗓音似乎让声控灯的亮度在一瞬间变亮,季青柚在光下望着她,隐约间,唇角竟稍稍往上提了些弧度,


    “你变成什么都可以。”


    虞沁酒未说完的话在嘴边消散,她望着季青柚漆黑瞳仁里轻微晃动着的光,眼眶有些发热,却又马上垂眼掩饰自己的情绪,滞缓地点头,声音很轻地说了声“好”。


    又在季青柚点头之后,敛起所有情绪,说了声“晚安”。


    季青柚回了她一句晚安,在进门之前又说,“有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虞沁酒“嗯”了一声,等对面那张门关上落锁之后,无力地攥紧自己家门的门把手,直至廊道的声控灯再次熄灭。


    她才回过神来。


    进门之前,又望了一眼对面的门牌上写着的数字,她才意识到季青柚住在2201,她住在2202。


    密码锁自动上锁,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闪烁着淡蓝光芒的密码锁很快变黑,她凝视了一会,想起季青柚说她密码设置得太简单的事情,最终还是按下"*"键,重新设置密码。


    输入旧密码后,她有些犹豫。


    想起自己设置旧密码时的状况,以及这几天按下密码时几乎不用仔细回忆的毫不犹豫,她竟有些不愿意换。


    最近几年,她的记忆力


    下降得很快,经常忘东忘西,医生说这是她睡眠不足的体现。


    那天,季青柚离开之后。


    她明明想着换密码的事情,将自己脑子里的重要日期滚了个遍,还没确定下来,却又被虞睦州和虞呈的电话打断,挂了电话,她便彻底忘了这件事,疲惫地端了杯酒喝完,后面便不省人事,再醒来的时候准备出门,才突然想起自己要换密码的事情。


    可等她再次站到被锁好的门前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密码。不知为什么,那时她脑子里浮现了一串数字。


    2022.12.24。她不确定,可还是循着潜意识去试密码。


    密码又输错了很多次。最终她试成功的那组密码是:


    「42212202YQJ]


    密码锁上的微弱光芒闪烁了一下又一下。


    虞沁酒才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幸好在季青柚知道她设定好的密码之前,她已经把密码里最重要的四位数字删去,看上去也就变成了门牌号加姓名首字母,这种简单到能被轻易猜出来的密码。


    不过确实容易被猜出来。她咬着唇,将设定好的密码数字和字母,缓慢地按下去,可不知为什么。


    明明这串数字和首字母已经按了很多遍,可她还是会在每次往下按时,容易手抖,有时力气太轻,有时又力气太重得按住密码也没反应。


    兴许是这个密码锁按键不够灵敏。她这么想着,便输了两三遍,才完整地把新密码按下去:


    「212202YQJ]


    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旧密码前加两个数字,便能将门牌号和这个重要日期区分开来,也能不那么容易被其他人猜到。


    她不记得为什么自己醉酒之后,还能记住自己要换密码的事情。只知道,原来就算是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她所能想到的,所能记住的,首选可以用作密码的重要日期仍然是:


    再次见到季青柚的那一天。


    换了密码,在客厅里放空了一会,等脸上的僵麻感逐渐褪去。虞沁酒走进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她缓慢地摘下自己的口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就算脸上的僵麻感已经消散。她的表情仍然有些不太自然,像是刚刚才安上去的五官试图排斥着她的


    控制。


    脸色苍白到有几分病态感,妆花得一塌糊涂,眼睛周围红肿着,整理过的发也仍旧凌乱地散落在颈下,嘴唇发白到仅残留一丝血色。


    状况比她想象得好。


    她指的并不是自己。


    而是镜子上用口红画着的兔子耳朵。


    线条流畅,圆润,恰好能与她的身高匹及,让她在照镜子时,能将自己的发顶叠上镜子上画着的兔子耳朵。


    水流持续,温度攀升,镜子上起了水雾。


    虞沁酒的视野有一瞬间开始模糊,扫到镜子角落里被晕湿的纸条后,她慌乱地拿起纸条,仔细,不肯漏掉一个字。


    等读完之后,她深吸口气,顶着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和表情,对着镜子,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僵硬,但是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季青柚在临走之前还借用了一下她家的厕所,期间花了五分钟,里面没有传来水声,她当时不知道季青柚为什么自己家在对面,还要借用厕所。


    但现在知道了。


    季青柚预估到了她的想法,渗透了她的内心,仿若她灵魂深处的映射,知道她会在照镜子时再次感到无助和慌乱。


    于是。


    不仅是治病,而是永远在治愈的季医生,不擅长言语,却擅长捕捉细节的季医生,会给喜欢奥特曼的虞稚酒买可以变身的奥特曼手表,也会在虞沁酒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在她镜子上画上一双兔耳朵,用纸条为她留下一段话:


    「既然知道了你家的密码,我想我也应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我思考了我从小到大的秘密,其实没和你分享过的不多。但我今天最想和你分享的秘密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五岁女孩。


    迄今为止,没人能打破这个纪录。」


    纸条上的字写得慌乱,甚至在写下之后发觉有些不对劲, “五岁”还是在下面用小字加上去的。这段话里并没有什么过分的甜言蜜语,甚至还将已经二十八岁的虞沁酒划分为“五岁女孩”这个


    范围内,可并不妨碍她为此感到开心。


    以至于她还在思考,如果季青柚留下的话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少了“五岁”这个词语。反而会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也不会因此被安抚。


    这句话就像是将她心里生锈的铁丝网融化,于是一阵轻柔和煦的风从网外吹拂进来,将她慌乱不安的情绪安抚下来,并且引出一些一直被压抑着的妄想。


    压抑的理智在说:你不该再越界,能再次见面就已经该知足。长久的朋友比短暂的暖昧更合适,能与季青柚再次遇见已经算是不易,你们绝对不能再次变成那种,十年间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妄想的情感在说:可是她说我是最漂亮的五岁女孩,不是十五岁,也不是二十五岁……


    而是五岁。


    洗漱收拾完,虞沁酒将季青柚留下的小纸条夹在了书本里。


    当作书签,端端正正地,连季青柚撕下来的边边角角都没破坏,让这段话完完整整地,滞留在她生命里,充当某一瞬间治愈生命的奇迹。


    她将书本放置好,准备入睡时,却不小心碰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于是很多通未接来电弹在了屏幕上。


    呼吸在那一刻滞住,像是一根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鱼刺,无法吞咽,也无法消失。窒闷感几近将她淹没。她用力吸了几口气,将手机卡拔出来,掰断,用尽最大的力气,砸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坐在床边,沉闷地盯着垃圾桶里的手机卡,过了好几分钟,她挪开目光,打开床头小灯,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老旧的索尼DV和被洗好的一张照片。


    照片出自于十年前,是这台DV所拍摄的,已经有些陈旧,色彩有些发黄,背后有黎南梨亲手写下的赠语: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除了虞沁酒和季青柚!


    那时的所有人,都觉得虞沁酒和季青柚永远不会分开,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临,她们也会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连虞沁酒自己也这么觉得。


    所以黎南梨才会将那时拍下的照片,在毕业典礼之后送给虞沁酒,还在背后留下这样的寄语。


    照片拍摄于高中某天,虞沁酒在季青柚身后的玻璃窗上画了两只兔子耳朵,她和黎南梨打了个手势,黎南梨便随便问了季青柚一个问题,等季青柚抬起头来时,恰好拍摄到了季青柚那时青涩又懵懂的照片。


    下着暴雨的初夏,外面风雨飘摇。教室里的玻璃窗有些朦胧,惹得照片里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还能闻到那时雨中的泥土腥味。


    平日里清冷没什么情绪的少女,白皙的脖


    颈挺得笔直,在迎上DV时有几分错愕,漆黑的瞳仁里映着闪烁的光,睫毛纤长,眼神明亮,温软细润,似是黎明下初升的光焰。


    十七岁的季青柚,有种通透又具有少女感的漂亮。


    那时黎南梨的DV里不止留下了这一张照片,还留下了很多段好好保存下来的视频。毕业后,听说虞沁酒要出国并且很有可能不再回来时,黎南梨有些惊讶,却还是和她见了一面,最后将这台DV送给了她。


    虞沁酒问为什么。


    黎南梨当时撑着脸思考了一会,谨慎地和她说, "因为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本来它也坏了,而且储存卡也进过一次水,不值几个钱。我又想着这里面好像有很多季青柚的记录,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但我又觉得万一呢,万一修好了,万一要是你出国之后想她了,还可以多看看。"


    那时黎南梨并不知道她和季青柚之间发生的事情,还当她们只是一对连世界末日都无法拆散的好朋友。


    虞沁酒便也说不出口,她在自己全身上下翻找,找到自己已经许久未充电的苹果手机,那是虞睦州读研打工时送给她的礼物。


    她盯了很久很久,最后把手机卡拔了出来掰断,将在当时算得上是具有一定价值的手机送给了黎南梨,蠕动着自己干涩的唇,


    “那我用这个和你换。”


    黎南梨摇头晃脑地说不用。


    她生硬地塞到黎南梨手里,留下一句“反正我不想要了,扔了也确实可惜”,便带着黎南梨送给她的DV离开了这个国家。


    修好之后,储存卡有很多数据已经丢失,只剩下几段珍贵的视频,像素不高,也没办法修复。


    关于季青柚,也是黎南梨当时留下的珍贵记录。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黎南梨问季青柚吃什么,季青柚抱着书,轻捋自己被吹乱的发,漫不经心地说,虞沁酒已经帮我打好了。


    某节体育课,黎南梨拍摄了虞沁酒打排球时的画面,又往坐在木椅上看书的季青柚上晃了两下,问她,


    “你这顶帽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季青柚推开她的镜头,温软的脸颊映着日光和帽檐投影的界限,垂着的睫毛根根分明,轻声说,


    “虞沁酒的。”


    光线模糊的KTV里,人声喧嚣,背景音有人在唱周


    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一句调也没在,黎南梨笑得打滚,却还是将DV对准抱着菠萝啤不撒手像是扯着自己家奶娃娃的虞沁酒,说,


    “虞沁酒好像喝醉了啊。”


    接着又将镜头从季青柚的膝盖晃到季青柚脸上,几乎怼着她的脸, "快想点办法?"季青柚冷淡地看一眼镜头,只说了几个字, "虞沁酒,你撒手。"


    镜头里的虞沁酒便乖乖撒了手,砸了砸嘴,不省人事地睡了过去,啤酒罐子险些从手中滑落。不过在那之前,季青柚就已经将啤酒罐捞起,扔进了垃圾桶里,还将她的头好好护住,让她枕在了自己膝盖上。


    嘈杂的背景音里,黎南梨感叹, “还得是你。”


    设置好的视频自动循环播放。


    环境从昏暗的KTV转到黑暗的视野,这是一段虞沁酒反复观看过无数次的视频,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散发出微弱的光,极为微小,却是她浮上水面抓住的最后一块木板。


    她猜测应该是录制于那个暴雨天,抓拍完季青柚的照片后,黎南梨将DV慌里慌张地塞到了抽屉里,又不小心摁到了录制键,视野一片昏暗,只录到了声音。


    嘈杂的教室里,人声交谈的声音细碎,风扇吱呀呀地转,也有季青柚关窗,擦去窗户上油性笔印记后,又落座,在卷子上落笔写字的声音。


    视频持续了十三分钟二十四秒。


    在第十二分钟五十四秒,黎南梨突然和季青柚聊起一个话题, “诶季青柚,听说明年就是世界末日诶,你信不信?"


    有挪椅子的声音响起,季青柚冷清的声音在淅沥的雨声里响起, "不信。"


    “那万一呢?”黎南梨不依不饶, "万一明年12月真的是世界末日,你要在世界末日发生的那一天做什么?"


    “不做什么。”季青柚的不感兴趣和黎南梨的好奇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时候很流行这样的传闻,例如世界末日会发生连续的三天黑夜现象,12月22日的太阳不会再升起,还有莫名其妙被预言为末日安全屋的法国小村庄比加拉什。[1]


    黎南梨不太满意她的答案, “别人的畅想都可以当素材的程度,到你这里,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了?"


    />季青柚没出声,让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持续了几十秒,才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应该还是会在书房里待着,看书,学习……”


    话语渐渐飘远,有些不清晰,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到刺耳的声响,掩住了她剩下的话。


    虞沁酒将DV放置到床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视线向窗外转去,天已经蒙蒙亮,冬日常见的灰蓝色将整座城市所有的建筑笼罩,涂上一层不太光亮的色彩。


    她微垂着眼,倒数四点五秒过后。


    昏暗的视频抖动了一下,应该是季青柚拉开椅子走了出来,黎南梨嘟囔了一句“好吧,世界末日都要学习啊”。


    这句话过后,路过的男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班长你借我只笔呗”,不知坐在哪个位置的女生砸了本书过去,嘟囔着“你坐远点,汗臭味都飘我脸上了”,路过班级的物理老师敲了敲教室门让他们课代表出来改卷子。


    等这几句话播放完后,再过一点二秒,十七岁的季青柚会再次出现。在吵闹纷嚷的环境声里,她有些遥远的温轻声音,会从二零——年飘过来,


    “和虞沁酒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