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小纸条
    “这是什么?”


    身着翠蓝留仙裙、华冠玉带的少女手中晃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张,故意高声说道。她虽然这样问着,眼睛却是看笑话般向魏禧瞟来。


    原本衡颂之的出现便吸引去了一大波目光,如今被与他同行的少女这么一喊,更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烟儿,怎么了,迎月仪式快开始了。”熙妃向场中的蓝裙少女唤道。


    原来是熙妃的女儿,五公主步景烟。


    魏禧心道又是个作精炮灰,让飞鸿扶自己起来。


    那边五公主见魏禧果然有反应更是嗤笑一声,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处处与自己抢风头的异姓郡主,魏禧血脉明明没有自己尊贵,却冲着太后的宠爱比很多公主都嚣张。今天主筵的是自己母妃又不是太后,又何必给她脸面?


    “见过拿花、拿香囊扔玉郎的,但扔这废纸团子的还是头一遭,母妃,你说可不可笑,”五公主料想这上面一定都是不堪入目的粗鄙言语,存心想让魏禧出丑,当众念了起来,“‘怎么不高兴?因为衡颂之没来?’”


    衡颂之闻言错身入席的脚步顿了一下,和场内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第一时间看向魏禧。他看向魏禧时眉头仍是微皱着,表情仍有些冷,不过倒是没有以前那种格外伤人的漠视。


    可能多了在国公府维护魏漪那件事,他见魏禧也一移眸要往自己脸色看来,立刻先一步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明显不自在。


    “玩闹罢了,五公主不必在意。”衡颂之道。


    五公主却不依不饶:“衡公子可是贵客,迎月宴虽不分君臣宴乐为上,却也不是罔视礼节,这般没有规矩,以衡颂之为编排戏弄对象,不得好好看看是谁吗?衡公子不若看看是哪家小姐对您情根深种,也好给个回应才是啊。”


    “‘天涯何……’咳!”


    五公主突然意识到这句是七皇子写的,及时咽下了后面的话。


    因为魏禧的缘故她和这七弟也不对付,却又不想得罪他,她隐隐觉得这个七弟有时候的眼神可怕得让人胆寒。


    她看了上座的七皇子一眼,见他撑着下巴看热闹,没有制止的意义,心中的气焰又涨了几分,继续用嘲讽的口吻高声道:


    “‘福表姐背着衡颂之有了别人’,啧啧啧,魏禧表妹,这写的不会是你吧?怎么,追求衡公子不成现在又打上了别人的主意?”


    “你是会断句的,”魏禧看到了五公主身后跟着的魏子情,心道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炮灰扎堆凑啊,“想必平时课业没少东拼西凑吧,还是说漏掉的字一个都不认识?难怪连魏子情也比不过。”


    换上一副恶人嘴脸的魏禧将两人都嘲讽了一番。


    “你!”五公主气得瞪眼,但又很快冷笑反击道,“卧龙寺上,《竹吟七首》,子情的才学有目共睹,魏禧表妹,你便是再嫉妒也不能这样瞎眼污蔑啊。对了,我记得子情也是你表姐,同出魏门,呵呵,这世上还真是‘人各有志’。”


    魏禧一步步走向五公主,听到《竹吟七首》时看向魏子情,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周围人笑笑。


    魏禧知道,她这不是害羞,不是谦虚,那是心虚。


    本就不是她写的,给她当枪手的魏漪还被自己关起来了,这几天她联系不上魏漪,心里恐慌得很吧。


    魏禧在离她们七尺的位置站定。


    “五公主倒是提醒我了,魏子情,你什么时候从我家搬出去,当初可是你爹和你娘逼着我爹从魏府分家的,怎么,现在我爹成了英国公,还不计前嫌将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接过来赡养,你们一家子入京也觍着个脸在国公府住下了?这一住就快两个月,乞丐花子都没你们这么不要脸。”


    家丑不外扬,正常人都不会把这些话摆在台面上说,而且女子更是要脸面,便是骂人也只是暗戳戳地编排,从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脏话,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自己没素质没教养,风言风语传开了还会让自己嫁不出去。


    但魏禧从来不拐弯抹角。


    对做好心脏会随时停止跳动的她来说,向来是完全不顾忌明天会怎样,不考虑自己的死活,还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魏子情也是头一回见有人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骂人,顿时满脸涨红:“表妹你怎么能和我这样说话?”


    “表妹?我允许你攀亲带故了吗?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这么说话?前些日子在国公府懒得搭理你,你就真觉得自己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我不敢骂你是吧?你什么身份我就得捧着你?四海之内皆你妈吗,谁都得惯着你?”


    魏禧毫不客气,直接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魏子情本来也是个不好惹的脾气,但奈何她此前一直营造淑德才女的形象,自己也到了待嫁年纪,在这世家子女都在场的迎月宴,实在没法像魏禧这样不管不顾。只能红了眼眶,咬碎一口牙往肚里咽。


    五公主见状骂道:“魏禧你这个疯子!”


    “我这疯病犯了很久了,你不早知道了吗,”魏禧伸手,眼神充满不耐烦,“给我。”


    周围人方才不敢劝架,这会感觉似乎有了一些转机,便就着天禧郡主的话小声劝:“五公主,还是把纸条给郡主吧,事情闹大了,熙妃娘娘也不好办呐。”


    五公主本来就不想顺魏禧的意,见旁边的人都在劝自己没人敢劝魏禧,更是怒不可遏,逆反心态被推到顶峰:“做梦!我就是吃了也不给你!我这就去交给父皇,让父皇看看你们这几匹害群之马的嘴脸!”


    魏禧心中好笑。


    告家长?就好像那纸条上真写了什么谋逆大罪一样,就算家长看了,顶多也就是让几人罚抄一遍礼经吧?


    见五公主的反应没有想象中激烈,但毕竟酒壶都准备好了,魏禧决定再添一把火:“步景烟,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撒疯。”


    说罢一把抓起雪泥递上的酒壶,“咵”地一声重重摔在五公主脚边。


    酒坛碎裂,片瓦四飞,烈酒溅了五公主和魏子情一身。


    周围人尖叫一声,四散避开。


    魏禧好整以暇地取出一根火折子,甩了甩:“我准备把纸条烧了,你站远些。”


    五公主被吓得花容失色,生怕她真抖吊一点火星子出来。


    “魏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短命鬼!”


    眼见着收不住场了,熙妃即刻找来侍卫隔开五公主、制住天禧郡主——但因为魏禧的侍女和护卫太强硬,维持的秩序的侍卫并没能近魏禧身。


    熙妃连忙好言相劝:“郡主,为了一张纸条一个玩笑,不至于,良辰佳宴,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魏禧:“你也知道不至于?早干嘛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引起了隔壁皇上皇后的注意。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只听一声威严冷冽的女声传来,两个宴席间相隔的花、灯与屏风迅速被撤开,路口重重把守的侍卫也退开口子,分列两边——


    皇上和皇后带着一众人迈入这边的筵席。


    这正合魏禧意,既然女鹅燕笙来不了,那就让由她来当恶人,戳穿魏子情的真面目,展露本该属于燕笙的赞誉。


    红绒道上,迎面走来身着明黄龙袍凤裙的中年男女,女子雍容庄重,眉目肃厉,睥睨间凤章自显,而男子九五之尊,肩背却有些弯垂,眉间青黑,疲意浓厚,不见往昔帝王亲征的风采了。


    众人跪地行礼,起呼万岁。


    明齐皇与皇后坐上主位,明齐皇就捏着额角,瞥了一眼场中的人,不待熙妃和五公主解释,皱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魏禧,怎么又是你?”


    魏禧悄悄收起火折子,面不改色:“启禀皇舅父,我只是听闻魏子情小姐才名满京,想见识见识。”


    “你说谎!”五公主大叫道,高高扬起手中的纸条,“父皇,儿臣不过是撞见魏禧表妹传纸条说思念别家公子,觉得这太不矜持,有失皇室体面,说了表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当众破口大骂,还砸了酒坛向我们动手!”


    “竟有此事?”


    魏禧刚没出声,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侧边传来:“父皇不若先看看纸上写了什么。”


    魏禧奇怪地看了眼说话的七皇子。


    原想着皇上看了内容便知道自己对衡颂之不感兴趣了,如果皇上问等的人是谁,她就说想看看燕家才女燕婉有没有参宴,顺水推舟考问一下魏子情,燕婉肚里好歹有些墨水,而魏子情却是完全胸无点墨,一问就得露馅。


    如果皇上没有问,批评一下五公主的小题大作和魏禧的性情冲动,此事就这么了了,迎月佳节当前还有那么多外臣看着,自然是小事化了。然后魏禧再找机会蹲守六公主,皇上都在这了,“突然开窍”的六公主怎么会错过表现呢?


    但七皇子突然插了这句话,明显是做了什么魏禧意料之外的事。


    皇帝身旁的总管太监很快接过五公主手中的纸张,恭敬呈上。


    五公主朝魏禧挑衅地笑笑:你今天的人可是丢大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魏禧淡淡地回以一个白眼。


    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气得五公主想上去怒扯她的头发。


    却听高座之上的皇帝开了口:“魏禧,这是你写的?”


    五公主怒气冲冲地抢着开口:“就是她!”


    “嗯……不错!两月不见,你心性和学问竟是都长进了不少,此词虽不是你这个年龄当作的,但以你的经历而言,有此感悟也许也是意料之中……”


    不止五公主,所有人都愣住了:皇上在夸奖魏禧?


    魏禧瞬间反应过来纸条被人换了,应该是打碎酒盏、场面混乱的时候换的。


    她皱眉看向七皇子,疯狂眼色交流:你干嘛了?


    七皇子耸耸肩,一脸无辜。


    魏禧白了他一眼,绝对是他!只是当时场上没有一个人看到吗?步玄朱的身手何时如此了得了?


    见皇上的情绪不错,皇后收放自如地缓了脸色,捧场地问:“陛下,郡主写了什么?”


    皇帝将纸张递给皇后,皇后扫了一眼,笑道:“原是郡主在与皇子公主们讨论诗词。”


    五公主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熙妃连忙暗中捏了一下五公主,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质疑皇帝皇后的话。


    皇后看了熙妃一眼,继续缓缓念道:


    “‘薤露何晞晞,乌兔何亟亟。浮生碌碌何时了。人生古来悲,不过醉梦一场,曾许几度秋凉?’”


    一词念毕,筵中议论纷纷,众多探究和质疑的目光投向魏禧,很多原本在隔壁筵席的朝堂大臣也往这边走来。其中就有一位被青衣书童搀扶着的古稀老人——三朝元老加封太傅、如今辞去殿官在太学专心担任学监栽培桃李的齐斯年,齐老。


    皇后笑道:“确是伤感老成了些,但其中文意却令人深思,倒是佳作。不知齐太傅,郡主这篇词可入得了今年的太学?”


    齐老本以为这边在传花作词,本想来看看有没有资质出众的小辈,却只见到一地鸡毛,而且这词还是那个天禧郡主作的,当即哼了一声:“词作尚可。不过皇后娘娘,太学乃明齐学府之首,京畿良材之院,并非随便什么人都得收的。”


    神情和言语之中,对魏禧的嫌弃和根深蒂固的偏见溢于言表。


    老爷子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倒是听闻十皇子殿下前些日子写得一篇迎月之词,堪称月章星句,璧坐玑驰,令陛下拍案叫绝,不知臣等可否一观?”


    明齐皇颇为自豪地哈哈大笑起来:“太傅勿急,今年的迎月之舞,便是由玄凌作词、景欢作曲共同创作而成,唤作《明月几时有》。”


    魏禧表情一点点变得复杂:


    什么玩意儿??


    水调歌头?


    不确定,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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