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深思路豁然开朗，他知道矛盾出现在哪里了！
见少年一幅秒懂的表情，顾姒也是一副“你想明白了，不用我解释真好”的欣慰表情，她还以为要多费好些唇舌和他解释。
这个帮手领悟力很强，她自己都是用了许多天才稍微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你看，只是因为她出现在那里。”
任何人出现在案发现场都会存疑，更何况她是苏芷兰，与顾佑承有密切联系的一个人。
是啊，她出现在那里就是最大的问题。
以苏芷兰的能力，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出现在那里意味着什么。可她偏偏还是出现了，除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案件的结局，能确保自己不会“出现”。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矛盾点就在这里。
“你知道？”
“我不知道。”
也是，能知道苏芷兰出现在那里已经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了，他居然会认为顾姒应当知道她出现的原因。
顾姒停顿片刻，想起当年遇见苏芷兰的模样：“不过不建议以她作为切入点挖掘真相，虽然一旦查明对于案件进展绝对有帮助，但是我偏向于无功而返，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忽略掉其他线索。”
苏芷兰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人，而身上的疑点又过于突出，很容易掩盖掉事情本身。
就像在沙中寻金很难，你能清楚明白是在淘金，但如果此时出现一颗珍珠，你的视线一定会先放在珍珠上，甚至可能因为珍珠的价值而放弃金子。
“之前你不是还怀疑是两人联手杀害了汀苓吗？”
“你也说了是以前，错误判断导致的。”
少女表情依旧冷漠，眼底地情绪古波无痕，可姜深莫名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那是一种足以将人拉下深渊的情感。
“我不在乎无关人员，而苏芷兰，如果你想试试，我不阻止你。”
从54号卷宗出现，苏芷兰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无关人员。过去她只是不相信，想要给自己多一些借口而已，而现在，她不想接触苏芷兰，无论处于何种理由。
“对了，你如果要查，最好不要和她有接触。”
顾姒难得郑重地告知姜深，她不会过于介意少年的求知精神，苏芷兰可不好说。
她至今不敢想起那双眼睛，对于常人而言，或许都只会觉得苏芷兰神采飞扬，而对于顾姒来说，那是致命诱惑。
只需一眼，顾姒就觉得浑身冰冷。因为她无论何时，都能能在空洞而淡漠的瞳孔中找到每一个真实的自己，她们在绝望和幸福交织中疯狂。
而实际存在的她内心的欲望也被无限放大，精神在理智边缘反复试探，她迫切地想要加入她们，即使顾姒知道会走向死亡，但那又如何？
她和她们，本就是一体，顾姒接受。
如今姜深想要尝试，顾姒不会阻止他，苏芷兰只是与自己无关，对于少年而言或许才是突破口。
“那你......”姜深话说到一半停住，问少女这么说的原因吗？可是她不喜欢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姒盯着那份泛黄的报纸，认为自己之前太过小心翼翼，就像在维护自己脆弱的信任一般。
“既然你查到这份报纸了，我也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你，至于它关乎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查，我不会参与而已。”
看着少年，顾姒的头又开始疼了。
兴许和苏芷兰接触后很产生这么大反应的只有自己，但是万一呢？
虽然姜深有点傻，但是对于她而言，如果被这件事情影响就太可惜了。
顾姒在衣兜里摸了摸，却没有摸到熟悉的物体，才想起这是照母为她准备的衣服，里面自然不会出现。
姜深听见顾姒说了一句“失陪一下”，就见少女唇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颜色。
感觉不是很妙。顾姒眼前已经模糊，好在少年泪痣依旧显眼，她扶着茶几想要起身去包中拿糖果，却踉跄了一下，重新跌回了沙发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照宅花园中的花香和早餐时留下的油烟味混在在一起，耳边是不断地嗡嗡声。
顾姒听见姜深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想说“没事缓缓就好”，却如同得了失语症，嘴里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旁边的姜深眼看着少女在短短时间内突然变成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心中一惊，连忙翻出随身携带的糖，发现是薄荷味后换了一颗才放进少女嘴中。
他记得的，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少女就出现过这样的反应，不过没现在严重，当时她就是吃了糖后好转的。
原本以为是低血糖引发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依旧是清香的水密桃味糖果，她很快地缓过神来，瞳孔渐渐有了焦距。顾姒伸出手想要拿到茶几上的水杯，不料被一只修长的手先拿到。
“？”
顾姒偏过头，还没看清楚姜深想要做什么，水杯冰凉的杯身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唇部。顾姒下意识地吞咽，甘甜的感觉从口腔传达到全身各处，仿佛置身于辽阔的海洋。
姜深等到少女好转后开口：“顾姒同学，感觉好点吗？”
少女虽然脸色苍白却点点头：“没事了，谢谢。”
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楼上照姚发出的声音打断。两人回头一望，就发现是果盘骨碌碌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照姚，你来得刚好，顾姒她......”
此时，姜深挡在顾姒的面前，头微微低下，从照姚的角度上看，两人正在忘我地进行甜蜜的感情交流，而少女泛白的脸显示着两人情到深处，难以自拔。
讨厌的人和好朋友真的在一起了，以往的种种不对劲在此时都有了解释，照姚一时间遭受了极大的冲击，既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又觉得应当尊重祝福。
果盘松手发出的声音不仅打扰了“小情侣”的恩爱，同时也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照姚飞速捂住眼睛，留下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就跑进了房间反锁上门，一脸悲伤地躺在床上。
他们俩是怎么就在一起了呢？怪不得姜深那小子拖着残疾的身子也要来她家，原来是思念自己的女朋友。
还好自己跑得快，太尴尬了，打扰小情侣谈恋爱是要遭天谴的，希望老天爷能原谅她。
然而下一秒，就传来了夺命的连环敲门声。
照姚：“......”
妈妈，你快回来，姜深来找你的宝贝女儿寻仇了。
她捂住耳朵，秉持了听不见的信念，任凭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就是不开门。
笑话，现在出去能有什么好事情，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聪明，以她的脑子说不定被坑了还得帮他俩数钱。
此时门外的姜深并不知道照姚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疑惑为什么没有回应：“照姚，顾姒同学身体好像不大舒服。”
“什么？！”照姚一把拉开门，冲出去撞得姜深一趔趄。
姜深：“？”
人在里面啊？那为什么不说话？
“阿娰，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照姚抬起手摸顾姒的额头，和自己的对比觉得温度正常后，又将她整个身体反复检查了一遍，正要解开衣服检查时，顾姒按住她不老实的爪子。
“没事，有点低血糖，现在好多了。”
“哪有，刚刚手抖动得跟痴呆了一样。”姜深在一旁凉凉开口，想起少女拿水杯时晃得哟。
听见这话，照姚更担心了，一脸愁容，拖着顾姒就要往医院去。
顾姒赶紧阻止她：“没事没事，真是低血糖，只是看起来吓人，不用去医院。”
她才恢复一点的脸色此时又苍白了几分，神情因为虚弱而显得疲惫，落在照姚眼中活脱脱一幅病美人的模样。
“阿娰你快别说话了，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
姜深也用怀疑的神色看着她。
“你确定？”
“我确定。”
顾姒都独自生活这么久了，能不知道自己的毛病。
“一般只要及时吃颗糖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刚刚是因为没有找到，来得又突然，耽误了一会才显得很严重。”
顾姒朝他们解释道。
如果不是两人蠢蠢欲动想把她拉去医院，她是不愿意告诉他们的，说出来很丢人。
在别人家做客，然后当着客人的面发病，实在是有失礼数。
照姚要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照母他们，说不定都会觉得自己很麻烦，而且面前的两人虽然不说，但是说不定心中也觉得跟她接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谁会喜欢跟一个无趣还不定时犯病的人接触呢？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
瞧见两人似乎眼底依旧存疑，顾姒开口说：“真没事，要是不信，等十分钟。如果没有好转，我们就去医院。”
顾姒自己只去过一次医院，是汀苓死亡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里的空气异常潮湿，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每一层楼都有各式各样的哭声，吵闹声，即使是新生命诞生的楼层。
刺眼的阳光会穿过纱窗照射在人群的脸上，显露出痛苦、不甘、怨怼等多种表情，唯独没有喜悦。
里面很冷，是灵魂与身体上的双重感知，即使再温暖的物体待上一会也会冰冷，比如阳光，又比如人。
顾姒是去找汀苓的，他们说她在那里，可是她没有看到，只感受到这些，从此她再也没去过医院。
所以，他俩为什么依旧盯着自己？十分钟不是已经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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