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笑不出来,申奥全程神经都高度紧绷着,总感觉随时会有人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蹦出来、扑向他。
使劲儿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
“把帐篷和睡袋都交出来,不然弄死你!”
《造星计划》全网爆火,实时在线观看人数没低于过20万,而作为首个开通单独直播间的参赛者,“许黎直播间”瞬间便涌进来近两万人。
围观了许黎花光积分,只为跟节目组交换了顶帐篷和两个睡袋后,弹幕里不约而同的骂成一片:
“他是不是傻呀,把那顶帐篷和两个睡袋加起来,撑死了也就值200块,居然拿10积分去换。”
“对呀,明显积分要值钱的多。”
“而且换物资是直升机运送,目标那么大,周围的人都能看见,这不是故意竖着靶子让人去抢么。”
“哎呀,气死了气死了!”
“那10积分明明是申奥小可爱挣来的,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全拿来用了?!”
“果然下城区人就是只会打架的垃圾!”
“脑干缺失!”
“蠢钝如猪!”
“白长了张那么好看的脸!亏我刚刚还觉得他长得不错,没什么下城区人粗俗愚昧的模样!”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之前他去河里扒拉死人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天啦,他们下城区的人简直太恐怖了……对死者半点尊重都没有。”
“他们难道没听过死者为大这句话吗?!”
“我简直无法想象下城区是什么样子。”
“回楼上,最主要的区别是申奥小天使忙着下水救人的时候,他居然满脑子只想着……去要捡那些死人携带的装备、抢物资!”
“对生死和人命都缺乏最基本的尊重!”
骂归骂,直播间的人数却不减反增。
在线人数很快突破2.2万,还在以相对稳定的速度增长中。
没办法,其他参赛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通属于自己的直播间。
就算开通了,也不确定是不是主城区人。
好歹许黎身边还有个申奥在呢,他们就当这里是申奥的个人直播间。
屏蔽掉许黎的存在就是了,哼!
雄鹰基地,公共休息室。
训练完的岐山刚打开通讯器,就收到节目组“属于369号参赛者许黎的首个独立直播间开通”的消息推送,他挑眉夸了句,“哇塞,小家伙挺厉害的”顺手就点了进去。
看到弹幕全是骂声刷屏,还以为出啥事了。
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岐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些主城区的人……真的是在那几道高墙内安逸久了,就以为天底下处处是太平了。”
这种情况下,不把死去的参赛者的物资和装备摸走,难道还要留下来等着举办葬礼好吃席么。
在他看来,许黎用积分换物资的做法没错。
不仅没错,还很聪明、并且绝对理智。
积分越多越好是没错,但积分排名第1才是名副其实的靶子,会吸引众多参赛者将他当成假想敌。
就目前情况而言,10积分和帐篷+睡袋带给许黎的威胁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后者若有人想抢,还得考虑在“抢”这个过程中,自己对上许黎是否会受伤,以及抢过来后,能不能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下守得住。
前者则会让旁人暗生杀心,对他痛下杀手。
如今直播刚刚开始,如果许黎不主动将积分清零,那么他往后每天都会面对无数的明枪暗箭、各种人为制造的意外和危机……
直到许黎带着他的积分从排行榜上下来。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疲于应对。
不如换成能够遮风保暖的帐篷和睡袋使用,在温度零下的荒野里夜晚休息好,尽量保存体力。
他在沙发上美美地躺好,思索着许黎的战术和策略,突然听见门外响起阵轻且脆的脚步声。
听声识人,是他家老大!
赶紧变躺为坐,姿势还格外标准拘谨。
谌易安开门进来,“你这是做什么。”
“老大我训练完了,在看综艺呢!”
岐山单手覆膝的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就差没给他家老大当场表演个“站军姿,我最行”了。
谌易安,“……你继续看。”
“好咧老大,”岐山一秒破功,嘿嘿笑着,目光被完全吸引到屏幕上前,姿态随意的看了眼他家老大。
然后就被对方惨白惨白的脸色吓到了。
“老、老大……您这是怎么了?!”
“我看您连续两天往研究所去了,是哪里旧伤复发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
他们雄鹰基地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战神,他身高187cm体重140斤能一拳撂倒两个他的老大呀。
怎么就成了这副可怜巴巴的凄惨模样了?!
“没事,配合研究所的实验而已。”
谌易安冷声道,偏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脸色惨白,冷汗已经将发根和背后衣服浸透。
高大挺拔的身躯隐隐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即便他脸色惨白、在岐山看来情况不佳随时可能倒下,谌易安始终站得很稳。
犹如青松傲雪,坚韧挺拔,不可摧毁。
岐山想去扶,又碍于老大平时的余威不敢动,半响才憋出来句,“什么实验呀?”
“记忆提取实验。”
“嗯?”岐山满脸写满了懵逼。
研究所有这个项目么,他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难不成是什么他权限不够知道的绝密项目?
谌易安没打算解释,转身往宿舍走。
实验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想在上峰面前证明未来的某个“人”……
对于主城以及整个人类而言,是无害的。
《造星计划》录制的荒野。
眼看天色渐晚,许黎在条小溪边找到块空地准备扎营。
申奥高度的神经紧张始终持续着,手忙脚乱的他帮着扎好帐篷,清理完脚底磨出来的伤口、喷止血剂时,被药剂刺激疼的“嗷呜”一嗓子吼出来。
才勉强回过来神,小心翼翼地凑到许黎跟前商量,“我们晚上要不要分上下夜轮流休息,留下个人守夜,免得有人来抢我们帐篷和睡袋呀。”
许黎点头,“那你守上半夜。”
“行。”
两人在小溪边洗漱好,分别吃过饼干后,一前一后进了帐篷里。
许黎钻进睡袋里,闭上眼睛很快睡着。
申奥依照约定好的打算守夜。
偏昨晚就没睡,白天又跋山涉水、累了整天,早困得不行,上下两片眼皮就跟被胶水黏住了似的,不论他再怎么想用力撑起来都无济于事。
最终实在是扛不住瞌睡虫的殷殷召唤,闭着眼睛,头一歪,趴在许黎旁边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蹭着他脖颈。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对上双小黑眼睛。
一条婴儿手腕粗细,浑身覆盖着黑白相间鳞片的蛇正盘踞他脑袋旁边,嘶嘶嘶的朝他吐着蛇信。
申奥当场被吓出身冷汗来,声音打颤。
“救、救命啊……有蛇!”
他下意识转头去跟许黎求救,却见身侧空空如也,只剩个睡袋,哪里还有人在,——许黎什么时候起身绕过他出去的?
他明明睡在帐篷口的,居然没被惊醒?!
“救、救命呀!”眼见那蛇吐着蛇信扑过来,申奥差点被吓破了胆,尖叫着,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
猛地掀开帐篷已经被拉开的门帘往外跑。
刚爬出帐篷,就看到在许黎背对着他站在帐篷后面,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张嘴刚要大喊,“许……”
就见许黎手中微弱银光一闪,斧头被猛地朝着丛林方向掷飞出去。
大约一、两秒后,林中传来一轻一重两个截然不同的声响。
轻的是斧头砍进树干里的闷响。
而重的,则像是什么重物落地时,在地面上砸出来的大动静。
许黎没有犹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等等我!”申奥喊着,也跟着跑过去。
中途被脚底树根绊倒,地上堆积了不知道多久的枯枝烂叶戳得他脸颊生疼,等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光线昏暗的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压根找不到人影在哪。
他惊魂未定的喘着气,下意识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许黎……你在哪呀。”
“在你头上。”头顶响起许黎的声音。
申奥抬头看去,果真在头顶看见团黑影。
他面前是棵两人合抱的大松树,距离地面约两米高位置有根横生出来的枝节,差不多有他小臂粗细。
许黎此时就蹲在那根树枝上,伸手握紧斧柄,猛地用力将其拽了出来。
低头示意申奥,“你稍微离远点。”
申奥依言照做。
许黎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啪嗒”,打火机微弱的光线凑近斧头。
申奥恍惚瞧见那截雪白斧刃上沾了点红色,拿手背揉了揉眼眶定睛看去。
没错,是一小摊再新鲜不过的血……
看来刚刚他听到的动静没错。
是有什么东西在许黎扔出斧头后,惊慌之中从半空中跌向地面,砸出来阵沉闷且不小的动静。——只是他没想到,那东西在跌向地面前,已经被许黎扔过来的斧头亲了口,还留下了点血痕做为纪念。
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背后阵阵发凉。
“许、许黎,你刚刚砍到什么了?”不对……他不该问许黎砍到了什么,他该问许黎是怎么砍到的!
这棵松树离他们帐篷至少有二十米远!
他站在树底下都注意不到树上蹲着的许黎。
对方是怎么在帐篷后面判断出树上有东西、并且在那么远的地方掷出斧头后,还能砍伤刚刚待在这里的东西……
申奥满心震惊,甚至都忘了害怕。
“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黎拿着打火机往树底下晃了下,视线落在树底落叶间几处被蹭出来、逐渐远去的踩踏痕迹上。
漫不经心地跟申奥说话,“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确认这里有人的?”
其实不止申奥好奇,直播间里也满屏震惊:
“假的吧!是假的吧?!”
“那么远,还那么黑,这距离至少有二十米吧、可不是两米远,他怎么可能看得到,怎么可能扔得那么准……”
“这要不是菠萝台的直播,我都怀疑他们是演的剧本,要给许黎造什么武力值max、百步穿杨的牛批人设了。”
“楼上,可这就是菠萝台的直播……”
“这么想更夸张了好吧。”
“怎么可能有人在黑灯瞎火的树林,看得那么远,瞄得那么准,还真的能扔斧子伤人呢!”
“我才不信下城区有那么厉害的人!”
“+1!”
“+2。”
“+3。”
“萌新求问,为什么说是菠萝台的直播,就不会出现剧本了呀?”
“……”
“因为菠萝台是第一主城的。”
“他们平等的歧视每个不是第一主城区的人,据说第二主城的人受邀去参加交流会,都会被限制活动范围,下城区……呵,估计还比不上他们路边的流浪狗吧。”
“你会特意为街边的流浪狗造势,就为了让它被九大主城区的人喜欢么。”
“那肯定不会的呀!”
“所以……”萌新继续在弹幕真诚发问,“这个叫许黎的下城区人,难道真有点牛批在身上?!”
……
……
实时在线人数高达2.3万的直播间,陷入了长达2分钟的诡异沉默中。
满屏诡异的沉默中,许黎熄灭了发烫的打火机,拎着沾血的斧头往回走,失去光线的树林阴沉暗黑,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
“你忘了么,我来自74区,是个矿工。”
申奥半响才反应过来,轻轻“噢”了声。
——真是个听起来好似很有道理,实际上敷衍至极的答案!
你长得好看、皮肤白因为你是个矿工。
你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从二十米外扔斧头命中敌人,还因为你是个矿工?!
骗骗我也就行了,别把你自己也骗了啊喂!
别的不说,难道你们74区的矿工,都是天天都在无光环境下、摸着黑工作的吗?!
就算是,人类也不可能进化出夜视功能呀!
回到帐篷跟前,许黎伸手就要去掀门帘。
申奥赶紧拦,“有蛇!我来。”
往四周环视了圈,从地上捡起根两米多的长木棍,迈着小碎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挑起门帘。
一条鳞片黑白相间的蛇从帐篷里弹射出来。
申奥,“小心……呃。”
心字的尾音还含在嘴里,他猛地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被许黎一斧头从中间劈成两截。
没死透、落到地面上还在轻轻蠕动的蛇。
目瞪口呆,口齿不清,“你……”
许黎将斧头垂下控血,神色冷淡地回头,“什么?”
申奥深吸口气,对他快到呼出残影的动作佩服得是五体投地,竖起双手的大拇指,“你牛批!”
许黎欣然接受这句夸奖,“多谢。”
弯腰分别掐着蛇头和蛇尾,将被剁成两截的蛇从地上拎起来,仔细翻看着三角形状的蛇头,瞥了眼旁边站着的申奥,“你运气挺好的,居然没被咬到。”
申奥脸色难看的点头,“可不是么。”
那可是三角脑袋!
谁还能不知道毒蛇大多都是三角脑袋?!
但凡他醒得晚点,出帐篷的时候跑的慢点,这会儿可能早就彻底凉透了。他看着那两截正淅淅沥沥往下滴血的蛇,浑身都是它爬过脖颈时的滑腻冰凉,没忍住难受的打了个冷颤,“我睡不着了。”
“那正好,”许黎将斧头收好,顺手捡起他刚刚用来挑门帘的木棍,递到毒蛇两颗毒牙底下。等两滴金黄毒液从毒牙底下的毒腺分泌出来,顺着木棍流淌出3.4cm后,他将木棍转了转,确保整个木棍尖尖都沾满金光毒液,才将木棍尾端插进泥土里收好,把已经死透的蛇肉扔到申奥面前去,“放蛇的那人跑了,我怕他之后再过来,在原地生堆火,睡袋拖出来坐着……把这条蛇皮剥了,明天早上我们吃烤蛇肉。”
申奥,“毒蛇的肉也能吃吗?”
许黎看了他眼,“你可以选择不吃。”
申奥,“可是我也饿呀。”
他好歹也是穿上鞋180cm的大高个儿。
每天还那么大的运动量,光吃两块红豆酥和压缩饼干怎么撑得住?!
他早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睡都睡不着了。
“那你还逼逼赖赖的,不赶紧动手。”
“哦。”
两人在帐篷前生起火来,申奥活动着僵硬的手腕,拿着许黎给他的金鱼藻叶片,——这玩意是许黎去河里捡装备时随手劈回来的,叶片尖半钢铁化,又薄又利,用来当刀具使再合适不过。
就是……申奥捏着叶片刀,眼神好奇的看向许黎,目光落到对方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上,他下河一趟只拖上来个受伤的薛泥,许黎跟他同下同上的,也不知道究竟从河里带回来了多少东西!
察觉到申奥打量的目光,同样拿着叶片刀削木棍的许黎头也不抬,低垂着他昳丽浓艳的漂亮眉眼,神色冷淡地问道,“还没有看够?”
申奥赶紧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咳!”
余光瞥见许黎动作时从衣服里伸出来的半截手腕。
修长有力,白皙细腻。
忍不住感叹这人真好看,简直哪哪都好看。
又瞧见些许杂乱无序的线条覆于其上,在衣袖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吸引着旁人去一探究竟。
“许黎,你手臂上纹了什么?”他问。
许黎皱眉,“什么?”
他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闲钱和心思去纹身,冷笑着正要反驳,却见申奥正定定地盯着他手腕看。
他皱着眉,顺着申奥的目光看过去。
半只栩栩如生的粉白桃花从他破旧发白的衣袖里探出头来。
正肆无忌惮地展露着它的明媚和娇羞。
许黎愣了愣,“是……桃花。”
申奥恍然大悟,“啊对,是桃花。”
奇怪,明明刚刚看着还是团杂乱无序的线条,许黎口中“桃花”二字落地,那团线条的形象立马就具现起来。
红的红,白的白,绿的绿,俨然就是枝开在和煦春风里的娇艳桃花。
——难道刚刚是他眼花,看错了?!
申奥抓了抓脑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下意识又往许黎手腕看了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枝花纹的当真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简直……
好像要从那只修长手腕上挣脱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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