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飞蛾
    江饶扶着栏杆正练习着转体,腿尚且只抬了一半,却听到孙教练在武术馆中间拍掌喊集合。


    她动作一停,缓步走了过去。


    孙教练双手环抱在胸前,两腿自然迈出八字,面露喜色,“展现你们实力的时候到了。”


    “啥?”人群中有人问了句。


    “我这边收到个和好友学校交流学习的小型比赛邀请。”


    “哎哟喂,怎么又要比赛……”


    “平时训练累都要累死了,还搞幺蛾子……”


    “训练累这种老实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啦!”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不过看起来还是不愿意比赛的占大多数,乌泱泱的痛苦哀嚎在武术馆久久回响。


    江饶不好意思戳了戳赵阳雪,佯装没听清教练在说什么,“怎么回事?”


    赵阳雪面露高兴,显然是隶属于欢喜派,“咱们过几天要和隔壁学校武术队进行一场表演对决,就是这个意思。”


    “哦哦,所有人都要参加吗?”


    “应该不是,还是自愿为主,毕竟这只是一种学习交流,不算比赛,不过,”赵阳雪咧了个嘴,踌躇道,“如果教练叫到你名字了,你不是自愿也得自愿。”


    “哦。”江饶面陆难色,眸光有意无意往孙教练身上瞟过去,生怕他等下就对她安排“包办婚姻”。


    她缩了缩脖子,懦懦地往角落里小步移动,企图不引起教练的注意。


    然而孙教练可汗大点兵,还是点中了江饶。


    江饶瞬间站得笔直,声音颤抖着,“到!”


    孙教练看她已经不知不觉挪到角落,登时不满地皱眉,然而或许是上次江饶哭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略大,他没有直接让江饶报名,话在脑子中酝酿几番,最终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你的想法如何?”


    “报告教练,我没有想法,”江饶恭恭敬敬,“如果非要说有,就是有替大家加油助威的想法!”


    孙教练给了她一个“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的唾弃眼神,却也没强求,随即点了下个同学的名字。


    江饶犹如劫后余生般高兴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好了。以上点到的同学记得为了这次交流多加练习,让对方看看凭什么我们能代表省出战,另外,没有点到的同学也不要气馁,你们能进到省队已经非常优秀,这次也欢迎大家一同前去观摩学习,相信之后这样的机会也会放在你面前!”


    “还有,过几天是学校校庆,我们武术要出个节目,大家正常训练之余也不要忘记这件事,蒋明皓,你来负责节目。今天就到这里,有事的同学可以先离开了,想继续训练的记得走之前关灯关门,收拾场地。”


    “好。”所有人齐声应道。


    随即人群散开,该自顾自收拾的收拾着,该打扫的去打扫,该告别的告别,武术馆内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江饶和赵阳雪两人。


    江饶这才敢往赵阳雪所在方位瞟去。


    赵阳雪站在角落慢腾腾地收拾着书包,面色正常,既无高兴,也无气馁。


    然而,这样的正常才是不正常。


    江饶心里一沉,先前赵阳雪听到要交流的消息时眉毛都要期待地上扬到天上去了,此刻却如此平静,足以见得她实际情绪的低落。


    刚才,孙教练几乎把所有武术队的人名都点了一遍,只剩下几个新加入的和赵阳雪。


    然而赵阳雪已经在省队待了一年有余,那几个新来的尚且能说是先以学习观摩为主,教练不点赵阳雪,原因其实很清楚明了。


    江饶回想起原小说设定,赵阳雪的天赋不算高,能进入省队完全是靠没日没夜拼命练习,原先在校队时候还能算个数一数二人物,然而进到一群由有极高天赋又刻苦努力的人汇集成的省队里时,她的能力愈发不凸显,饶是她努力追赶,依然有落后的趋势。


    此刻作为唯一一位没有被叫名的老成员,她站在新成员中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江饶内心默叹,心情沉重地抿了抿嘴。


    她想伸出劝慰的双手,最好能给赵阳雪一个长久的,加油鼓励的拥抱,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


    赵阳雪是唯一被孙教练拒绝的老成员,她是唯一主动拒绝孙教练的老成员。


    即使赵阳雪不认为,她也会觉得自己此刻真诚的关心在外人看来始终有一种居高临下、洋洋得意的炫耀之意。


    你迫切想得到的东西,我不仅毫无追求,甚至别人递到我面前,还要摆手拒绝。


    这样的高位者面对气馁的低位者时无论做些什么,都是一种无声的压迫与摧毁,即使高位者没有一丝坏想法。


    江饶微微低下头,止住脚步,不敢去看赵阳雪,她很想作为好朋友,而不是同为武术参赛者的身份去安慰她,然而——


    一双温暖的臂膀却主动轻柔地将江饶抱住。


    江饶一愣,随即抬起头来。


    赵阳雪和她差不多高,此刻她微仰着头,尖瘦的下巴抵在江饶左肩膀,这才长久地叹了一口气。


    “江饶,唉……”


    她的声音压抑着浓浓的不甘和受挫,“我有点伤心。”


    江饶缓缓抬起手来,她合上双眼,无声地回抱在她怀里不住颤抖的赵阳雪。


    其实不是“有点”。


    江饶知道,但她并不打算揭穿。


    温热的水雾从脖颈处漫延过来,打湿了她半边袖口,江饶轻缓地拍着赵阳雪因为哭泣而上下起伏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慰道,“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没有下次。”赵阳雪沙哑着嗓子缓慢回答。


    江饶一愣,脑中瞬间冒出许多鼓励他人不要放弃的话语,却看到赵阳雪已经止住了哭泣,声音坚定且充满力量,“今晚我就给教练打电话,我也要上场。”


    江饶心头一动,欣慰的同时却又因此感到密密麻麻的心酸。


    毛遂自荐不一定属于赢家,但它一定诞生在无数次受挫后又能无数次站立起来的勇敢家身上。


    “你不用担心我。”赵阳雪笑了笑,“我要是能因为这点打击就自暴自弃,就不会来到省队,也不会至今依然还占据着省队一个位置了。”


    “我虽然一直受到挫折,但也不是没有高光时刻,每次我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曾经的高光,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我不会忘记感谢我当初为了得到‘当年勇’而付出的努力和坚持,如果没有那些,我甚至连‘当年勇’都没有。好在,我没放弃,也有谈资。”


    “勇敢很了不起。”江饶认真道。


    “没有啦,”赵阳雪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勇敢。”


    “只是我每次因为失败和无人问津到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想起至少还有机会,下次还能够再触碰到我喜欢的事物,内心便又高兴和充满期待起来。只要希望没有归零,一切转折都有可能会出现在下一次坚持。”


    ……


    橘红的夕阳穿过半开的玻璃窗户,斜切了半边印在暖白的天花板上,傍晚的风温柔和煦,抚动窗前的一株嫩绿的花苗。


    江饶倦然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依然在回想先前赵阳雪的一番话。


    希望和期待吗……


    这两样东西美丽又残忍,引诱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奔向不算安稳的前路,无数飞蛾被火焰燃烧殆尽,纯白的羽翼只留下一片与其他无差异的黑色粉末。


    然而无论如何,却始终有飞蛾能够越过火焰,变得愈发亮眼夺目。


    这样的“还有”,又构成在一旁观望的飞蛾心里无穷无尽的希望,和期待。


    我的希望和期待又在哪里呢?


    江饶眼睫微颤,头顶的吊灯暗淡着,借助窗外并未完全落下的阳光,依稀能看到最上端布了一层浅薄的灰尘。


    即使那是快要熄灭的阳光,却依然将灰尘照耀发光。


    我有希望和期待吗?


    江饶缓慢地自床上起身,她只手撑在弯曲腿部膝盖上,手掌勉力托着侧脸,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发呆。


    “练习!练习!练习!”


    电子时钟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她从情感的漩涡中再度拉了回来,江饶愣了半秒,随即意识到她不应该在这里伤春悲秋,而是应该闻鸡起舞在游戏里面刻苦练习。


    她勉力扯了扯嘴角,搞不成be结局她早晚都得去阎王爷跟前报告,对于未来人生的思考是有未来的人做的事情,她现在是刚学走路的婴儿,第一步尚且还没踏出就开始幻想自己在太空遨游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光脚跳下床去,瓷砖地板冰凉的触感让她终于有了一种活在现实的感觉。


    江饶从客厅接了一杯冰水回来,寒气滚滚入体内,让她忍不住身体微缩,哆嗦了一下。


    刚一上线,江饶还没来得及点开她前日复习的pdf手册,便见好友栏中余稚斜的头像亮着,且活跃地上下闪烁,她眉头轻皱,略微有些不耐烦地点击他的头像。


    又来任务了?


    “徒弟。”


    江饶眉头皱更深,怎么?开场白一句“徒弟”,这人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她还没问到底怎么了,下一秒,余稚些不作任何解释,径直发来一道系统申请。


    江饶呆滞地看着系统弹出的粉色对话框,瞬间石化在电脑前。


    【我超可爱玩家您好:江亦淮申请与您结成情侣关系。】


    江饶手一抖,不小心碰倒了刚搁置在桌边沿那杯她喝了一半的冰水。


    “砰——”一声轻响,随即是一连串柱体滚动的沙沙声。


    冰凉刺骨的液体顺着桌岸往她只着了一条短裤的大腿上直淌,江饶那刹那仿佛没有知觉,直到水漫过她裤子大半,将牛仔布料牢牢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小声惊呼。


    “嘶——”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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