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咒灵训练室的隔音很好,最起码禅院智久在门前台阶上坐着,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是不是在哀嚎呢?”


    他无聊地拨弄着袖子,开始对自己留在这儿的提议感到后悔。


    “好无聊,果然听不到声音会有些扫兴啊……”


    禅院智久歪着头,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愉快的决定了离开。


    反正也没有人过来,不如还是去赛场吧。


    毕竟在这守着一个已经确定要死了的废物,多浪费时间,哪有去家主面前露露面趁机刷一下存在感有价值?


    临走前,他看了眼毫无声息的咒灵训练室,忍住想要强烈大笑的欲望,故意做出一个可怜的神色,然而要笑不笑的,却显得无比狰狞。


    “下次再见,估计就是你的尸体了吧?真可怜呢哈哈哈——”


    “喂……我说……我好像有警告过你吧?”


    从后方传来的声音清丽,或许是因为年龄小,还微带着特属于幼童的软音。


    弥生幸叶微喘着一步步靠近,一路跑过来,平日里白皙苍白的脸颊已经泛起红晕,额头上的碎刘海湿漉漉的贴在粉红的皮肤上,甚至就连鼻尖都是汗淋淋的。


    她穿着粉绿色的和服,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株刚刚出水的娇嫩菡萏。


    禅院智久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他盯着快要走到面前的女童,难以置信地大喊:“怎么是你?你现在不应该在赛场上吗?!”


    “谁给你的自信猜测我的行动了?眼睛瞪得那么大干什么,我在这里你很意外?”


    弥生幸叶平复着心跳,琥珀色的眼睛冰寒一片,看他因为害怕一步步向后退,嘴里疯了一样的自言自语着“这不可能”,然而脸上的崩溃和手脚无措的惊慌,还是把他暴露的一干二净。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跌落在台阶下,第一次展现出了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我现在没空教训你,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说完,她没有再看在地上趴伏着不能动弹的禅院智久,脸上的表情也在扭头的一瞬间从冷漠变得担忧。


    甚尔!


    不要吓我啊——


    弥生幸叶推开大门,手都因为担心而发抖。


    “甚尔?”


    她踏进去,昏暗的训练室内烛光摇曳,勉强照亮了贴满墙壁的符纸,以及盘踞在房梁上、柱子上、蜡烛架上的丑陋咒灵。


    到处都是……扭曲着嘶吼着,三三两两的交缠在一起,多足多眼还往下滴着粘液……实在是太掉san了。


    弥生幸叶脸色煞白,虽然天赋好,但她毕竟年龄还小,并没有和咒灵真正交手过,就算把作业扔给咒灵吃了的那次,也只是推开一个门缝,小心地扔进去而已。


    所以,这也是她首次直面这么恐怖的一面。


    “甚尔……你在哪里?”她已经带上哭腔了。


    “弥生幸叶……”


    在众多咒灵的呓语中,终于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熟悉声音。


    “甚尔?”


    弥生幸叶眼睛一亮,立刻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在最深处的昏暗墙角处看到了一堆缠绕在一起的咒灵。


    它们挨挨挤挤着无比密集,压根看不清中间被包裹着的是什么,但这时候,除了甚尔还能有谁那么倒霉在这里啊……


    弥生幸叶连忙跑近,咒灵太多了,她不能来硬的,只能先控制住它们放开甚尔,才能趁机把人救走。


    “放下他——离开这里!”


    她艰难地说完,身体都有些微微摇晃,一次性控制住那么多比她等级还高的咒灵,真的实在是太超出身体极限了。


    弥生幸叶紧紧盯着面前的咒灵堆,在咒灵们被迫向四周分散从而扔下甚尔的时候,立刻冲上去把他抱住。


    “甚尔?”她着急地喊他。


    他伤得实在是太狠了,脸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和服破破烂烂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有一些深可见骨的伤痕。


    “甚尔……你还有意识吗?”


    弥生幸叶看的眼睛都湿润了,咬着牙把他半扶半抱着拉起来,带着哭腔叫他:“你睁一下眼,不要吓我啊,或者再叫我一下?我刚才都听到你叫我了。”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连喷洒在脖颈处的呼吸都微弱。


    “不要吓我好不好甚尔……”


    “甚尔?”


    “呜……甚尔!”


    甚尔一直没有声音,他不会失血过去快死了吧?


    弥生幸叶吓得要死,一边半抱半拖着他向外走,一边持续不断地在他耳边骚扰他。


    直到他们走进门缝处的光亮时,肩膀上垂着的脑袋才微微动了一下。


    “幸叶……”


    “是我啊甚尔!”


    “弥生……”


    “嗯嗯!是我!你终于醒了!”


    “弥生幸叶……”


    “我在!”


    ·


    禅院美和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倒是也想进去帮忙,可就她那比普通人多不了多少的咒力,进去只能是拖后腿的。


    弥生幸叶一个人还能有惊无险地把禅院甚尔带出来,可要是再加上她,就只能一拖二了,但她干等着也很着急,目光就没有从门的方向离开过。


    所以在一眼看到两个相携着出来的身影时,她顿时鼻子一酸,哽咽着把浑身是血的男孩接过来。


    “甚尔少爷……”


    这一身都没什么好肉了,她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弥生幸叶抹了抹脸,抽了抽鼻子,对禅院美和说道:“你先把甚尔带去我家的车上,我等会儿就追上你们。”


    禅院美和点点头,她刚准备抱着人离开,结果还没能迈出一步,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阻力。


    怀里的人微微挣扎着,绿色的瞳孔涣散,看起来似乎还在半昏迷的状态。


    禅院美和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看到他伸着手,拽住了后方女孩的衣服。


    “弥生幸叶……”


    “我在!甚尔,你不要害怕,我先让美和把你带去车上,我等会儿就过去找你好不好?”


    “找……我?”


    “是哦甚尔,我会去找你的。”


    “骗子,你好久没来了。”


    “……”弥生幸叶握住他的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嗯,我不该来那么晚的。”


    她握地有些紧,手心里还带着他身上的血,湿热的温度传来,皮肤与皮肤紧贴的触感也变得明显。


    禅院甚尔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看过去。


    那双脑海里忘不掉的琥珀色眼睛又出现了,这次不是明亮清澈的,而是雾蒙蒙的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湿润的水。


    他眨了眨眼,在那暖黄的底色中,看到了黑色的沾满红色血污的自己。


    禅院甚尔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让禅院美和把禅院智久扔进了咒灵训练室里,等不想干的人都离开之后,这才看向了某个稍显狼狈的大小姐。


    “……弥生幸叶。”


    “嗯?”


    “你头发脏了,衣服也脏了,脸上也是……好丑……”


    “喂!那不还是因为抱你的时候沾上的!”


    禅院甚尔沉默了许久,在她迸发着火光的明亮瞳孔中,突兀地笑了。


    或许是从死里逃生中产生的勇气,天知道当他在绝望中听到那一声“我在”的时候,有多么惊喜。


    所以挣扎着反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情,让他忍不住问出了虽然一直想要忘掉,但还是莫名其妙在意的事情。


    “你上次说的求婚……”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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