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丧系与温愈
    03


    也不怪纪恋的同事直接往这方面猜。


    纪恋这人社恐,是整个剧场众所周知的,她长相不能说惊艳,但胜在皮肤白,南方女生,说话总是带着些软,如果性格外向一些,会更招人喜欢。


    但她基本上不和男生说话,除非是必要性的,比如沟通剧本或者回答领导的话。


    下班也是独来独往,不参加社交活动,团建也没见几次,实在是大领导在推不掉,她才会在场。


    大家对她有所了解,平常也就不约她。


    能单独和一个男生在一块,也没别的可能性了。


    “不是的...”纪恋想解释,可临终关怀还好说,她做临终关怀的事情,不想被同事知道。


    “我是她表哥。”祁怀宁开口替纪恋说,“正好来京都办事,受纪恋爸妈所托来看看她。”


    同事点点头,显然是没信,表哥哪能这么难解释,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像是亲戚那种。但同时想着纪恋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了,“纪恋我们走了。”


    “...好。”纪恋慢半拍的反应。


    祁怀宁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既然是表兄妹了,坐副驾驶吧。”


    纪恋眼露惊讶,再次怀疑他有读心术。


    祁怀宁等纪恋在副驾驶坐好,开口道:“安全带,表、妹。”


    纪恋:“......”


    她扭头看过去,副驾驶的门轻轻地合上了。


    纪恋再次:“......”


    这时,主驾驶的门打开,男人弯腰坐进来。


    纪恋抿抿唇,回想那句略作停顿的“表妹”,总觉得嗓音里带着些逗弄,像是逗猫。


    可她又觉得跟他这副温愈令人安稳平静的样子,不太相符。


    这一路上基本上没说话,开车比坐地铁的时间要短,等车子停在纪恋租住的那栋楼的楼下,她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祁怀宁也随之下车,绕过车头到她跟前。


    纪恋对他说谢谢,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纪恋。”


    纪恋只能站在原地听他说。


    “明天我还想去看你的演出。”


    “......”


    纪恋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您这个职业要是这样细致地跟着病人,那你们要多少医生才忙得过来?”


    祁怀宁游刃有余地回答:“也不是都会做临终关怀的,我现在也是在努力宣传中,你昨天也看到了,这个小区除了你,没有一个找我咨询的,还要打我呢。”


    “......”


    纪恋现在也挺后悔的。


    祁怀宁似是看出她的退缩,嗓音沉而温和,能抚平所有不安。


    “我们这个职业,本来就是为了病人最后的日子能精神愉悦,毕竟身体上已经是医学无能为力了,所以病人想做的,我们尽我们所能的实现,而我们的时间不算什么,能多陪伴一些就多陪伴一些。”


    “而且你是我的第一个关怀对象。”


    “......”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纪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我明天没有演出。”


    “哦。”祁怀宁嗓音带着些没想到,但脸上温愈浅笑未变,“那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纪恋也是现在才发现,他对自己说话,已经从“您”变成“你”了。


    一百万次后悔自己的冲动。


    她摇头,“没安排,想在家里安静地待着。”


    祁怀宁像是根本没有听出她拒绝的意思,“明天在你家做临终关怀,可以吧。”


    纪恋:“......”


    -


    转天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已经零下了,天空也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纪恋站在阳台看了会儿天空,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之后换下睡衣,屋里暖气足,她穿了件黑色卫衣和黑色的运动裤。


    房间是昨晚她已经收拾好的,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她坐到沙发上静等。


    对面墙上挂着一个钟表,她瞳仁跟着秒针动,一下一下地数着。


    等时针到十,分针到十二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很有规律,敲三下停几秒,再三下。


    纪恋走到门口,知道是祁怀宁,还是透过猫眼看了一下,才开门。


    她这里不来人,所以没有多余的拖鞋,主动说:“不用换鞋了。”


    祁怀宁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次性鞋套穿上,这才走进来,他重新拎上东西问:“你家厨房在哪儿?”


    纪恋还在他准备鞋套的惊讶里,恍恍惚惚地抬手指了下,祁怀宁侧了下身,越过她走向厨房。


    纪恋这才回神,赶紧关上门跟过去。


    “你要做饭吗?”


    祁怀宁把东西放到洗菜池旁边的台子上,他脱下棉服,问她:“能帮忙挂一下吗?”


    纪恋不明白,而且是十分的不明白,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笑,可祁怀宁的笑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那种温愈感,总会让她无法去拒绝。


    难道这就是医生和普通人的不同吗?


    纪恋接过棉服,去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而后重新回到厨房。


    纪恋看到他正在把卫衣的袖子挽上去,而那卫衣和她身上的是同色系。


    更令她惊讶的,前胸后背都干干净净,连个字母都没有。


    她跟他刚认识,这件卫衣她前两天也没穿过,他不可能知道然后故意跟她穿一样的。


    这巧合让纪恋心中有一种挺奇怪的情绪。


    她觉得跟他是不是早就认识了,但她失忆了?


    “盘子在哪儿?还有洗菜的盆?”


    熟悉的嗓音入耳,纪恋从天马行空的想象里出来,立刻去给他拿盆和盘子。


    祁怀宁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不、不客气...”纪恋把头发挽到耳后,跟男人共处一室,还是紧张。


    祁怀宁把土豆给她,“要帮忙削皮吗?”


    纪恋接过土豆,拿上削皮刀,蹲到旁边的垃圾桶旁削皮。


    虽然他会做饭,得心应手的样子应该也经常做饭,但让她坐在旁边等着,她不太行。


    可她也没找到机会开口。


    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祁怀宁看了眼蹲在角落里的纪恋。


    脱下了厚重的棉服,身材能看得出的消瘦单薄,蹲在那里一小团,更像一个黑芝麻丸了。


    纪恋削完土豆皮,顺便就把土豆切成丝了。


    祁怀宁处理完肉侧身正好看到,他无奈地笑出声,“我是想要土豆块。”


    纪恋:“......”


    祁怀宁还安慰她,“没事,我做的酸辣土豆丝,是大饭店的水平。”


    纪恋有些无措,他又道:“其实你可以跟我说话的,无论做什么,而且在你家里,你不用有顾忌的。”


    纪恋今天像是在别人家里一样局促,即便知道他们是医患关系,可还是不能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他问一句说一句,她回一句说一句。


    “行了。”祁怀宁知道她这样的性格不是一天形成的,所以也不可能几天治愈,“你去客厅看电视吧,我这边炒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纪恋点点头,但她走出去两步又回来了,主动问他:“要焖米饭吗?”


    祁怀宁脸上总是温愈的浅笑,是为了做临终关怀给癌症病人以安抚,算是职业性的,但她这次开口,那眼里浮动了几分真心实意地笑。


    “要的。”


    纪恋去把米饭焖上。


    这下没什么可做的,她只能去客厅等着。


    纪恋不喜欢打游戏,电视剧倒是看,但今天她静不下心来看,书就更难静心了,所以她又开始盯着钟表读秒。


    这个房子不大,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祁怀宁炒菜的时候,还能顺势看她一眼。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娱乐也没有,只盯着钟表看,和她在台上的肆意,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他接触她时也去了解了一下,喜剧演员也并非都是社交达人,每天下了班还是风风火火,开开心心的。


    很多社恐,表演完就会安静下来,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安全区内。


    他想着,恐怕所有的热情都贡献给舞台了。


    时针指到了十一,分针指到了六,纪恋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去看看,就听到祁怀宁喊她。


    “纪恋。”


    也是怪了,这名字谁都喊,怎么从他口中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感觉呢。


    纪恋快步走过去。


    看到那盘酸辣土豆丝,脸颊微微发热,臊得慌。


    祁怀宁注意到她的视线,开口道:“看到你调料罐里有干辣椒,想着你应该吃辣,但也没能问你,要是辣了就别吃。”


    纪恋没有思考回道:“能吃的。”


    祁怀宁嗯了声,他扯了下他衣摆,“刚才忘了找你要围裙,我自己也没看到,调料沾到衣服上,能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纪恋视线过去,因为是黑色,她没看到明显的污渍,想着医生都有洁癖,就把卫生间借出去了。


    祁怀宁进到卫生间,一边把那点污渍洗了,一边将卫生间观察完,而后喊纪恋。


    纪恋走过来。


    祁怀宁没有脱掉卫衣洗,只是扯着衣摆在水龙头下揉了揉,这会儿衣摆湿了,他只能握在手里。


    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一截腰,肌理清晰。


    纪恋:“......”


    她应该移开视线,可为什么移不开?


    祁怀宁对上她泛了红的脸颊,关上一半的门挡住自己,嗓音温和,“抱歉。”


    纪恋回神,立马转过身去,有些结巴开口:“你、你叫我、叫我...怎么了?”


    祁怀宁想笑,但忍住了,“吹风机有么?”


    纪恋脸烧得厉害,导致嘴也不利索,“在你柜子旁的腰里。”


    “嗯?”


    “......”


    纪恋今天已经社死两回了,对于社恐的她来说,简直跟世界末日没有区别。


    她再次一百万次的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地做什么临终关怀,否则也不会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了。


    祁怀宁只看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此刻多窘迫,“我找到了。”


    随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纪恋连忙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冰糕,给脸颊降温。


    房子不隔音,卫生间即便关着门,也能听到吹风机的嗡嗡声,想到他是在吹衣摆,就回想起他那一截腰。


    她为什么没有在那天晚上死了。


    ......


    祁怀宁惦记着饭菜别凉了,也没在卫生间耽误太长时间,衣摆不滴水了,他就赶紧出来了。


    到餐厅,看到纪恋已经坐下,米饭盛好,筷子也摆好了,他坐下后再次抱歉,“久等了,快吃吧,要凉了。”


    纪恋一个人坐在这里还挺冷静的,但面对他,脸颊又开始发热,头都不敢抬,都快扎到桌子底下去了。


    祁怀宁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而后起身又去拿了双筷子给自己用,那双就当做公筷。


    纪恋听到动静稍微抬头,看到他手里又拿了一双筷子,只觉得医生真的好讲卫生。


    但不过几秒,羞赧感再次冲击,她重新低下了头。


    “怎么不吃?”祁怀宁见她一直低着头,又给她夹了块排骨,“我厨艺不错的,你尝一口就会有食欲的。”


    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


    祁怀宁对于刚才发生的那事也在后悔,要是再注意点好了,也是没想到那么赶巧,他捏了下眉心,温愈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要是为刚才的事情,我...”


    他的话被纪恋突然开口截断。


    “我想结束关怀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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