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死坠落
    短短几日,皓月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走到哪里都可以,心中也充满了迷茫,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家。


    渴望濯霄给自己一个栖息之地,却忘记了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偶然的闯入者。


    平静的日子呆久了,皓月失去了警惕之心。


    因为濯霄和逃避心态忘记找回自己记忆,或许她心里潜意识也是不想回忆过去的。


    但是,时间总会揭开一切迷雾,不想知道的时候偏偏来的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


    长老带着几个弟子将皓月团团围住,皓月看到有一个自己面熟的人,追影。


    追影也看到了她,追影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神望着她,


    一片寒蝉若惊。


    “魔女,你潜伏进我神修门下是何居心,蛊惑我们下弟子不说,还妄图对幻海做手脚,实在是居心叵测!”


    面前的老头眉毛都竖起来了,眼神中暗暗放着光芒,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很不舒服。


    皓月意识到自己很危险,然而面前人所谓的魔女,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段时日,皓月也曾听过弟子八卦上古时期魔修与神修的龃龉,只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将她带走,严加看管!”长老一声令下,为首的追影先是抓住她的手腕,


    然后继而施了术法皓月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够动弹。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是什么魔女,不要血口喷人”


    皓月愤怒却无力抵抗,眼中冒着火像一只小兽,可是没有术法,仍然毫无作用。


    追影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仍然觉得她不想所谓的心机叵测之人,


    只是被长老抓住,面前的人大概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皓月被关押在一间暗室中,似乎是一座宫殿的偏门,门上设了禁制,应该只有特殊的能力才能打开,皓月观察四周,这里的墙壁还刻着古朴的花纹。


    看起来像是旧日文字,中间还有飞天壁画,描述的似乎是上古时期征战的场面。


    一时入了迷,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进来了。


    濯霄看着皓月盯着墙上的壁画,刻意咳嗽一声。


    身前的人转过身来,面上还带着一丝迷茫,


    看着皓月的样子,濯霄心中有些痒。


    皓月看清楚来人,面上带有一些戒备,两人一时竟然相对无言。


    “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这是濯霄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关心皓月,皓月心中微讶,不过面上丝毫不显。


    “没事,我还好,只不过什么魔女,我怎么突然会被抓到这里来?”


    皓月目前需要清楚自己的状况,这里唯一熟悉的也就只有濯霄了。


    “魔女也就是魔修一族的继承者,传说魔女十六岁后血脉就会觉醒,前几日长老用神修秘宝感应到了魔女的踪迹,而你现在是怀疑对象”


    濯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眉毛也渐渐皱起来。


    “可是魔女和你们又有什么渊源呢?据我所知,神修与魔修应该是不相往来的,怎么你们如此忌惮他们”


    濯霄也不清楚,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我接下来会如何”


    皓月冷静下来,直视着濯霄。


    濯霄虽然没办法和皓月在一起,但是濯霄确实喜欢皓月,他还是希望她好好地,


    看着面前的人说“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皓月没有回答,没有反对也不赞同。


    皓月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的境况了,只能任人宰割,


    没有多余的话对濯霄说,甚至于自己也很清楚濯霄很难有权力放自己走,


    只是暗暗运气发现果真有一种力量在身体中充盈,刚才被禁锢的身躯放松下来。


    濯霄还在,皓月也顺势而为答应了他,


    “我不会轻举妄动,但是我还能出的去吗?”


    濯霄虽然身负族长之名,但是师父去世前的仍然让长老辅助自己,


    长老虽然一般不太关注族内事务,可是目前来看这件事竟然没有给他半点插手的机会,


    濯霄也是想要看看皓月清不清楚缘由。


    “我会说服长老”濯霄说


    皓月已经明白此刻濯霄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现在不知道这股力量何时会爆发,皓月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好,我相信你”


    皓月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但是她此刻戒备的状态令濯霄暗叹一声,


    “你,你放心,我会让你好好离开的”


    皓月不语,垂着头看起来无助极了,濯霄心中焦急,说了一声会帮她找长老,匆匆离开了。


    墙上的壁画看起来挺生动,仙雾缭绕的仿佛是宫殿,而后战场厮杀的场面隐隐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能看出应该是两方人马对峙,奇怪的是在最后的画中,隐隐只出现了一轮皎月,看起来像是古人对于传说的描述。


    皓月不记得自己待在暗室多久,仅有昏暗的几根蜡烛在燃烧着,饥肠辘辘却没有人来。


    等了很久来人是追影。


    追影没有说话,只是放下饭菜就出去了。


    皓月拜托追影能否告知自己来龙去脉,追影犹豫了很久,没有直接答应她,只是点点头。


    濯霄离开暗室后,直接找了长老。


    “长老,皓月魔女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术法都不会。”


    “这事不是你该管的,濯霄,你负责好族内事务就好了”


    “长老是否不信任我,我身为神修一族族长,理应知晓这些事”


    濯霄面上焦急,言语中已是暗含意味。


    “也罢,我们神修和魔修本就是水火不容,许多年前魔修一族毁灭殆尽,其中也不能说没有我们的手笔,因此我们天然对立,这你知晓厉害关系吗?”


    长老,望着虚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之前只知晓一点,不知内情”


    濯霄对于两族之间的恩怨有耳闻,只是自己不曾经历过那段时日。


    “内情一时半会说不完了,只是我们神修一族还有一点就是幻海,幻海本就是两族共同守护,非特殊血脉者入幻海轻则记忆全失,五感俱灭,重则葬身于此,况且最近望月台那边传出消息,似乎有异动,可能魔女血脉要现时了。”


    长老对于当前的境地,感到不容乐观。


    长老表情复杂,心中去有别的念头出现,唉,当初,那场面实在惨烈,也罢,多想无用。


    “濯霄明白,可是皓月是由幻海飘荡而出,来历不明是令人怀疑,不过她已经失忆”


    濯霄还想解释一二。


    “濯霄,你应当知晓身为神修一族族长必须摒弃杂念,她入幻海且毫发无伤的出来时,有人看到了,而且来历不明却和幻海关系密切,望月台异动,年纪也符合,即使认错人也决不能轻易放过!”


    长老已下定论,此事必须早早解决。


    濯霄第一次见长老态度如此坚决,


    “濯霄,明白了。”


    “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幻海你还要好好守护,记住你的责任”


    濯霄此刻已经清楚,此事无可挽回。


    想起心中人的那双眼,濯霄闭了闭眼“是,我会回水幕之中。”


    门外,追影已经听完全程,等到濯霄快出来时,追影离开了。


    追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女孩抱有同情,可能是因为她那时看自己的眼神。


    追影上山已经是十多年了,自己本就是一个普通凡人,因为山下的父母没有能力抚养而被迫上山修行,历经许多年心中很难波动。


    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想起了那年自己也是那样吧,


    那样恳求母亲留下自己却无法说得出口,因为那时留在家中只能是拖累,


    只能在心中期盼,终究落空。


    追影没有立刻去暗室,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此刻也有人在门外等她,是鹤林,鹤林一直在长老门下怎么今天来找自己,难不成刚刚长老发现了她在偷听?


    还没理出思绪,鹤林已经先向追影打了招呼,


    “师姐,师弟有事请教”鹤林此人善于钻营,追影面上仍然是没有表情,


    不过点点头,请鹤林进门。


    上了一杯茶,鹤林才道明自己的来意,


    “今天师弟是有事情想要请教师姐,求师姐答疑解惑。”


    追影为人向来冷淡,也不客套“师弟请说。”


    “传说魔修一族力量最强者就是魔女,只是魔女能力究竟有多强,师弟不解。”


    “古籍上有记载,魔女可通达天意,与神灵通识,只不过若真是如此,魔修一族怎会如此简单覆灭?”


    皓月凝眉,关于魔修一族流传的太少,而且神修一族大多列为禁书,追影偶有所闻也不过是少时偷偷看过几本。


    “呵,师姐有所不知,魔修一族相传血脉传承仅有女子可继承力量,月族女的交易现在还有,师姐不知也是寻常。”


    追影也听闻过此事,将女子作为交易只为生出一个灵脉者,这世间哪有真正无欲无求之地呢?


    看到面前的人,追影心中复杂。


    “师弟今天来只是为了说此事?”追影看着鹤林说道。


    “实不相瞒,鹤林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姐能否让我见那暗室之人一面?”


    “恐怕不行,长老说外人不得见她”追影直接拒绝。


    “师姐想过自己该怎样在这里吗,就在这里默默无闻一辈子,永远屈居人下吗,师姐再好好考虑一下。”


    鹤林留下话就离开了。


    追影明白鹤林所思,只是鹤林刚刚说的话暗含意思明确,皓月已经是明确的怀疑对象。


    月族之女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威胁,若是魔女还尚有能力自保,可是普通月族之女,估计只能沦为力量争夺的牺牲品。


    追影身为女子,不想看到此种情况发生,心中已有决断。


    暗室中,隐隐有幽幽光华传出,皓月感受到自身有一股力量在汇聚,墙上的壁画中那轮弯月也发出幽幽光华,似乎在相互感召。


    皓月走上前去,竟然有字迹慢慢出现,似乎是一句俚语。


    后面还有血祭二字,皓月只看懂了部分意思,想了想咬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往那片弯月探去。


    一种亲切的熟悉感来临,皓月一瞬间吸收了那上面的力量,突然感到自己的五感灵敏了不少,很远处的脚步声竟然也能听到。


    而就在皓月触碰弯月时,千里之外的月城中,


    在城中央最高出的望月台已经给出神迹:魔女出世。


    追影没有权限让人离开,第二天去了暗室,皓月靠在墙边睡着了,手上似乎隐隐有血迹。


    追影还没看清皓月已经睁开眼了。


    “姐姐,你可清楚我为何被抓到这里了吗?”


    皓月暗暗催动自己身体的力量,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对方的心绪变化,


    表情僵硬了一瞬间。


    追影没有发现这点变化,她也不知该如何对少女说出目前的情况,是该说濯霄已经放弃她,还是长老想要杀掉她亦或是鹤林等人对于力量的觊觎。


    皓月看来人不说话,便试探一二,


    “濯霄,他会来吗?”不等追影回答,皓月已经探知到追影的心绪,濯霄不会来了。


    接着又抛出另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会死吗?”


    追影又沉默了,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抱歉。”


    追影追求术法,但是并没有杀过人,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一条鲜活生命即将要枯萎。


    皓月此刻已经彻底不抱任何期望,看来没办法了啊,


    这力量来的太迟了,还没好好利用就要死了吗?


    这一瞬间,皓月想起自己没有记忆,没有家人,竟然这世上这么多人一个爱人都没有,


    安静的没有人说话,追影离开了,皓月似乎接受了这命运。


    长老已经下令,三天之后,皓月必须死。


    执行者本来是追影,但是后来鹤林去了一趟长老屋内,执行者就变成了鹤林,追影问原因,长老避而不谈。


    三天期限很快就到,皓月已经习得一些术法,但是没有指点仅凭直觉,能力自然有限。


    一个白衣修士傍晚来了暗室,皓月很快就察觉到这次的人不是追影,果然没一会儿,鹤林进来了。鹤林看着面前的少女,虽然身处暗室之中,但是眼中依然闪着熠熠光辉,皮肤白皙,即使困于此,但仍然掩盖不去那种雪般的纯净动人,果然可堪称美人。皓月自然也感受到了面前人的觊觎,来人一身白衣和濯霄不同,濯霄带有隐隐冷感却仍是一身正气,此人虽然白衣一身,却带有放荡不羁之感,一双桃花眼看似多情实则眼中精明。


    “皓月姑娘,请出来。”


    皓月知道此事有诈,但是离开暗室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面前的人抗衡。


    皓月点点头,随他走出,


    然而鹤林远比她想象的更无耻,鹤林转身搂住皓月的腰,


    直接想要扒开绿色外衫,皓月一时不慎没有防备,竟然被禁锢在男人的身躯内。


    鹤林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


    “皓月姑娘,你要是从了我,我可以放你离开。”


    皓月愤怒,直接掐上男人的脖子,只是还没出手就被鹤林反击,鹤林使用法术直接将皓月甩向墙角,皓月心口吐出一口血沫,暗暗积蓄力量,没有再动。


    “啧,皓月姑娘,不要白费力气,濯霄能给你的我自然也能给”


    鹤林看到皓月在墙角无法再动弹的样子感到一阵惋惜,美人虽好,就是太有脾气了。


    皓月佯装没有力气,鹤林没有防备,就在半步内鹤林弯腰的瞬间,皓月催动全部力量,向他心口一击。


    “噗!”鹤林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有术法,难道她竟然是…


    鹤林,还没反应过来,皓月直接就跑了出去。


    夜幕中,皓月不知道往哪里跑,只是依稀记得水幕的方位,想要找濯霄,求他给自己一条生路。


    只是,没想到,幻海内风云突变,竟然下起暴雨。


    皓月身负重伤,身后一阵骚动,应该是鹤林带人追来了。


    两个时辰后,皓月被逼到幻海边上,濯霄,鹤林在一处。


    看着这场面真是讽刺,皓月一片苍白的脸上还带有刚刚的血迹。


    濯霄先出声“皓月,你不要再跑了,长老会留你在这里,你不会有生命危险。”


    鹤林却打断濯霄的话,


    “族长,此人决不可留,长老让我带走她。”


    鹤林没有说出皓月的真实身份,还妄想控制皓月。


    “濯霄,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皓月距离濯霄只有几步之远,此刻虽然暴雨。


    可风声混杂着那声音就这样直直的刺入濯霄心中。


    现在濯霄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留下她,是他的错,她当初离开怎么也不会到这样的境地。


    皓月看着面前的人,又望了望身后的幻海,心中一片决然,


    看到后来的追影也看着自己,无声地向她吐露出几个字,


    然后在幻海产生的巨大浪涛中,纵身跳入。


    追影看到了面前的人生生被幻海吞噬,


    仅仅那么一瞬间,人就没了。


    刚刚她也清楚的读出了那两个字--“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她不过也是杀人者罢了,那份绝望地眼神,


    追影不敢再想。


    刚刚一片嘈杂的人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而霎时安静。


    幻海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的样子,暴雨还在下着,这诡异的场景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濯霄闭了闭眼,声音嘶哑,


    “所有人,不得入幻海,禁制从现在开启三个月,今日的事情不许声张。”


    鹤林不忿,跟随着人群直接退下。


    追影,望着幻海平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


    濯霄因为幻海异动修为损耗,又因为心绪波动闭门不出,水幕之外无人可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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