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扬州相遇
    吴州,扬州府。


    扬州城外。


    新生的枝桠翠绿,盛开的鲜花清香,悬在空中的太阳温和,迎面吹来的风舒畅。


    薛玉仪边走边赞叹道:“早就听闻扬州的春景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咱们俩这路绕对了。诶,你看,那儿还有一簇咱们没见过的花。”


    薛晴跟在后头嘟囔道:“小姐,我饿了,咱们莫要再逗留了,早些去到城里吃点东西吧,我想你也饿了。”


    “行行行,”薛玉仪道:“我不逗留了我不逗留了,再逗留下去,只怕你连跟我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咱们就去城里吃东西去吧。看,前面刚好有艘船,你慢慢走,我先去问问。”


    船夫正打算拔锚开船,薛玉仪大步上前,道:“船家,可能坐船?”


    船夫摇了摇头,说他的船上已经有人了。


    薛玉仪的视线往船上一瞥,恰巧湖上的风吹起船帘,她看到里面还有坐人的空间,完全够她和薛晴两个人做的。于是爽快的掏出了一颗碎银递给船家,央求道:“船家,可否帮我问问船里的客人能否同意我们姐妹俩与他们拼个船?我们姐妹俩一路走来,又累又饿,就想着早些到城里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歇歇脚。哦,为表谢意,这趟船费由我来出。”


    薛晴此时也跟了过来,她虽不明所以,却还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船夫见这两个姑娘看起来着实可怜,况且天色已晚,这两个姑娘今日不一定还能遇见客船,于是说道:“行,那我帮你们去问问。”


    那船夫掀开帘帐没说几句话,就转头对着薛玉仪和薛晴招手,说道:“姑娘们,上船吧。”


    薛玉仪和薛晴高兴的踏上船板,薛玉仪掀开帘子,热情的说道:“多谢……”


    船舱中的一侧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不仅都戴着护腕而且身侧都放着一把刀。


    薛玉仪顿时生了想要下船的念头,但岸边现如今却只有这一艘客船了。再加上现在天色渐晚,若是不幸,恐怕就要在城外待上一夜了。


    薛玉仪告诉自己人不可貌相,说不定这两位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她缓缓钻进船舱,但是对于兵器的恐惧仍使得她心中七上八下,再找不回之前那热情的语调,可话说一半哪有吞回去的道理,只得欲盖弥彰的维持那语调,说道:“多谢两位大人,小女感激不尽。这趟路费,就由小女来出吧。”


    坐得远的那个说道:“不用。”


    若是平时,薛玉仪肯定是要再礼让一番的,但是这回,她只得点头称是。


    薛晴进船舱之后也很害怕,于是她只得紧紧的贴着薛玉仪坐着,抓着薛玉仪的手不放来使自己镇定下来。


    随着船夫一声高歌,小船离岸,载着四个人晃晃悠悠的朝着扬州城的方向去了。


    薛玉仪一刻也不敢眨眼的盯着船帐那起起伏伏的角落,透过这里,她可以窥见一些外头的风景。船舱内的三个人都在闭目养神。


    船夫高亢的歌声传进了大家的耳朵,“江南鱼米稻,扬州风景好。四时景儿妙,扬州人儿笑。笑意自心起,扬州鱼米稻。哪儿风景好,扬州风景好。春挖芦黍夏吃藕,秋钓鲈鱼冬喝酿,四时……”


    听着船夫用扬州方言唱这渔歌,薛玉仪抿了抿嘴巴,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晴儿谈论这首渔歌的心,率先打破了船舱内的沉寂,说道:“晴儿,你可知这船夫唱的什么?”


    薛晴道:“不知道。”


    “这渔夫唱的啊,是一首船歌。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船歌,这首船歌的作者,乃是本朝有名的诗人——梁琮。”


    “梁琮,我知道,就是那位把突厥赶跑顺便还写了很多首诗的将军。不过他怎么会写船歌呢?”


    “梁将军祖籍是扬州。他早先跟着□□太宗皇帝平定天下。解甲归田后,便回到了扬州养老。行至湖边之时,随口吟下了这首打油诗,后来被渔夫唱成了歌,因其朗朗上口,便一直传唱至今。”


    薛晴点了点头。


    薛玉仪又道:“这渔歌中春挖芦黍中的芦黍,就是扬州的特产之一,芦黍种于夏天,熟于来年的春……啊!”


    小船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薛玉仪和薛晴的身体跟着船一起歪斜,落水的恐惧使得她们忍不住惊恐的叫出声。


    与此同时,一直闭目养神的梁裕和吴元固猛然睁开眼,提起身旁的佩刀利落的跳出船外,很快便传来刀剑相向的搏斗声还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薛玉仪和薛晴两个人紧紧的靠着,待在船舱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弹,船夫握紧了手中的船棹,安稳惊恐的薛玉仪和薛晴,“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两位姑娘莫怕,老朽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就一定会将二位平安送到岸上。”


    薛晴小声问道:“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与我们无关。可是你我二人水性都差,万一小船破损,我们都活不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先解决眼前这场战斗才是。”


    薛玉仪带着薛晴趴到了船板上,揭开船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现在他们已经行至了湖中,陆地遥不可及,要想活命,必须要守住这艘船。在这艘船的后面,一共三艘船。那三艘船的船舱和船头上站了将近二十个黑巾黑衣的蒙面人。


    船夫执着船棹站在船头,如同打落飞鸟一样打下每一个想要踏上此船的黑衣人,另外两人则踏上了其余三艘小船与黑衣人直接进行搏斗。


    “晴儿,你是不是带着火折子?”


    薛晴一边取下包裹去拿火折子一边问道:“是。怎么突然要火折子?”


    “你看来的三艘船,他们为了保证统一性将自己连了起来。”


    “小姐你是想要——”


    “对。今日咱们不用借东风,只用火折子,来个简易版的火烧连船。”


    薛晴利落的点了火折子,就要起身去扔时被薛玉仪一把按住,“我去扔。”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万一伤到小姐……”


    “那也不能让你站在船板上。这样吧,我去船头扔,那里有船夫,他会保证我的安全。你再拿一个出来,待在这里观察情况,要是我没扔到或是火灭了,你就赶紧点上再扔。”


    “好,小姐,注意安全。”


    船身晃荡,薛玉仪匍匐在船板上往另一侧爬去,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一个人直直从她眼前落尽水中,挣扎了两下之后就没了动作。


    薛玉仪紧攥着衣袖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努力直起身子探出船舱外。


    那渔夫得船棹上染了红,血顺着木头慢慢流下,薛玉仪只得装作看不见。


    船夫见到薛玉仪,大吃一惊,“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船家,叫他们回来。”薛玉仪扬了扬手中点燃的火折子,船夫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说道:“那在下就来掩护姑娘,船儿晃动,姑娘可要站稳了。”


    薛玉仪扶着船舱才艰难站稳,只是她才刚要找方位,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举着刀直奔她而来。


    下一刻,船棹从薛玉仪的头上擦过,扬起一道猛烈迅疾的风,那黑衣人被船棹打中,人和武器都双双跌入水中。


    薛玉仪不敢再等,立即将手中的火折子朝着最近的船扔过去,火折子在船板上滚了两下,滴落的火星溅到了船上,顿时烧着了船板。


    看到火光悦动时,薛玉仪才松了一口气,她刚要重新钻回船舱之中,忽然被人抓住了脚踝,此人就是薛玉仪之前看到的被船夫打落于水中之人。薛玉仪惊恐的尖叫一声,而船夫此刻正在挥动船棹打击敌人,分不出第二只手去拉薛玉仪。


    她被人拽入水中,身体被磕碰的生疼,鼻子和嘴巴里灌满了水,眼睛也睁不开。


    水透过衣服黏上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无视她的抗拒,以不可挡的姿态朝她贴了过去。薛玉仪无助的挥着手,希望有人能把她从这水中解救出来。


    又是一道落水声。


    紧接着,薛玉仪感觉抓着自己脚踝的那个力量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一股新的力量,一股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上送的力量。


    这力量带着她脱离了水的束缚,使得她又重新感受到了太阳。


    “小姐!”


    薛晴听到那声尖叫顾不上其他事情了,不管三十二十一就把手中的火折子扔了出去,立刻跑去了船头。好在下一刻,就有人跃入水中将她的小姐带了出来。


    薛玉仪湿漉漉的躺在船板上,她落水时间短,神智恢复得很快,睁开眼看到了眼睛汪汪往下流的薛晴,她抬起手拍了拍薛晴的脸,又看向站在薛晴身侧浑身也在滴着水的男子,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不用谢。你的火折子,帮我们省了力气。”


    这位大人又说道:“起风了。”


    船夫又重新将船棹伸进水中,说道:“各位可要站稳了。”


    吴元固站在船舱上,手握着刀盯着三艘船,纵然胜局已定,但他还是一刻也不敢松懈。阵阵风吹过,吹得火旺了起来,顺着中间的绳索烧到了第二艘。而刚才薛晴情急之中扔出去的火折子,原本是要落水的,却被黑衣人以为是暗器,将它给打歪了,叫它落在了第三艘船上。


    火循着风的指引在那三艘被绳子连接起来的船上肆意的奔跑着,而周围唯一能叫蒙面人落脚的船只已经渐行渐远,他们唯有发出悲鸣,而后主动或者被动落入水中,结束生命。


    薛晴将薛玉仪扶到船舱旁倚好,拿出火折子细细的给薛玉仪烘烤着衣服。


    薛玉仪望着湖面上的落日倒影,心思渐渐从刚才那惊魂的生死一线中复苏,她侧过脸,看到薛晴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下掉,于是伸出手擦掉她的泪珠,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我已经活过来了。”


    “要不是我催着小姐上船,小姐就不会遭受刚才的苦难了。”


    “好啦,不必耿耿于怀,我都活过来了,平安了,比起顾着想这个,倒不如想想咱们今晚吃些什么。”


    薛晴道:“可我又没来过扬州,哪里知道扬州有什么好吃的?”


    “小姐。”


    刚才救过薛玉仪的男子从船舱中走出,将一件衣袍递给薛玉仪,并说道:“小姐放心,这衣是干净的,虽有些简陋,但能蔽体,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薛玉仪看着他也在滴水的衣裳,推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的衣服也在滴着水呢。”


    “我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落水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小姐收下吧,现在晚上的扬州还是有些凉的,况且我们快要到扬州了,而小姐的衣衫还是湿的,也不便于小姐行走。”


    薛玉仪接过衣服,感激道:“多谢这位大人,不知大人姓甚名谁,住在哪里,我日后好将衣服再还给大人。”


    “若你要找我,就去刺史府找我吧,我叫梁裕。”


    “小女薛玉仪,这位是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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