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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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婢女畅通无阻进了毡帐,众人在外面听着里面一阵翻腾的声音。


    “爱悠,你的脸色怎么变白了。”


    拓跋氏认定那中原人藏于爱悠的毡帐中,因此她都不需要刻意去关注里面的动静,把注意力放在爱悠身上便好,见她面色忽的变白,她心里更加确定爱悠是做贼心虚了。


    “当然是被您吓得,我向来胆子小,一见到您就害怕,今日您闹出的动静这么大,我自然是被吓坏了。”


    拓跋氏嗤笑一声,“希望一会儿你还能这么说。”


    别看爱悠现在与拓跋氏之间对答如流,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了,在拓跋氏他们来之前他就一直待在这毡帐里,里面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这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呀。


    她面上不显,心里不断哀求天神保佑,希望这男人机灵一点,在听到人来之前就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婢女走了出来。


    拓跋氏喜悦溢于言表,“快说,那个中原人呢?”


    爱悠袖袍下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起来。


    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不敢错过接下来话里的每一个字。


    “奴婢并未在里面发现有人,甚至连男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


    “这不可能!”


    拓跋氏一脸震惊,爱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没好好察看,阿都娜,你快去!”


    尔绵敦见她不信自己派的人又让阿都娜进去搜查有些生气,但阿都娜脚步迅速,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已经进去,只得压下心中火气,等她出来再说。


    阿都娜也是手脚利索,很快便搜查完出来复命。


    她遗憾的摇了摇头,“夫人,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不是你和我说你看见了......”


    阿都娜低垂下头,她确实看到那个中原人进了爱悠毡帐,她离去告诉夫人时怕他走了还让另一个小侍女在远处盯着这里,可刚才毡帐里的确没有人,这让阿都娜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没有人呢。


    “你够了!”


    尔绵敦阴沉着脸走过来,“夫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失望。”


    “使者还没离开,这两天你收敛一些。”


    “我......”拓跋氏想要争辩,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行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若是平时,尔绵敦敢如此呵斥她拓跋氏定要与他理论一番,但今日众人都在场,且刚刚的事她自知理亏,当下也不好再与尔绵敦说什么,只得狠狠压下心中憋着的一口气。


    “爱悠,今日你受惊了。”尔绵敦此时像极了一个慈爱的老父亲,全然不复刚才面对拓跋氏的冷冽。


    “没有,还是得多谢父亲主持公道。”爱悠摇了摇头,她自然懂得见好就收,虽然心里奇怪那人去了哪里,但却庆幸他幸好没有被找到。


    尔绵敦对着爱悠一番安抚,随后又命人离开这里,不过只有拓跋氏在离开之时一脸的不甘心,还狠狠瞪了爱悠一眼。


    她这动作似乎明摆着告诉爱悠她不会放过她的。


    过了良久,在确保所有人都离开后爱悠蹑手蹑脚进了毡帐。


    “袁金......袁金......”


    细声慢语,她小声叫唤他的名字。


    片刻,账内依旧安静,无人应答,爱悠有些慌了神,人都走了怎么他还不说话呢。


    “袁金,他们都走了,你在哪里?”


    毡帐里被先前的翻找弄得一团糟,可以清晰的看出来,这里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难道他躲到了外面?


    可外面好像也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爱悠踱步慢行,在夜色下小心寻找。


    “赤骥,你看到那男人藏到哪里了吗?”来到毡帐后面,四下无人,爱悠感叹那男人也太会藏了,竟然连她都找不到。


    当然,马又不会说话,爱悠也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指望它能回答。


    就在这一刹那间,马旁边堆放着的一个草垛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爱悠的脚踝。


    “啊------”


    少女被吓得差点失声大叫。


    就在快要叫出声的那一刻她的理智告诉她拓跋氏等人刚走,万一声音大了些又把她们引回来可就糟糕了,手比嘴快一步捂了上去,这才没有发出声响。


    这草垛原是堆放马的草料的,不算多,也就半人多高,一小堆,加上赤骥能吃得很,今天那草垛又小了大半,虽能藏人,但一时间也没往这方面想。


    元璟从草垛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粘的几根草。


    他看着爱悠被吓得睁大了的眼睛,笑道:“没想到吧,我在这里。”


    他还好意思笑,刚刚突然来这么一下真的吓死她了。


    少女怒目圆睁,“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刚才被你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少女白皙的脸庞渐渐染上愠怒之色,仿若春日桃花绽开,点点粉色沁人得很。


    果然漂亮的女孩连生气都像是宜人景色,不过景色虽美却也顾不得欣赏,毕竟是他把人家姑娘给惹生气了,不好好哄一番,万一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元璟又是一阵赔礼道歉,连连保证以后不会再吓她。


    “哼,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也幸好你机灵知道提前藏起来,被你吓一吓算不得什么,要是刚刚你被抓住了那才是出大事了,我父亲绝对会杀了你的!”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说我不认识你,我这个中原人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他笑呵呵的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爱悠白了他一眼,她是怕被他连累的人吗,要是怕的话就不会救他了,再说了,就算他这么说,其他人会觉得他们俩没有关系吗,他可是被她带回部落里的,他要是真的被抓住了,那她也绝对逃不了。


    “诶,你说,你要是主动把我交出去,趁现在那拓跋部使者还没走是不是还能领份赏钱,你就说我是被你抓住的魏军探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思考了一下,认真道。


    “你又在胡说什么,把你交出去我也完了,到时候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咱俩一起被砍头,我父亲可不会顾念我是他女儿而网开一面。”


    少女伸出拳头锤了他一下,不过她自以为的狠劲对元璟来说就是轻飘飘一下,他反倒是愈加口无遮拦了。


    “也是,到时候咱俩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喽。”


    “你!”


    爱悠又是伸出拳头连连作势要打他。


    “诶,等等,我说真的,你就从没怀疑过我的身份,万一我真的是细作,是魏人派来探取鲜卑机密的。”


    他握住了她的拳头,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爱悠可以清晰的看到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脸。


    少女扑哧一笑,“我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细作,身中数刀差一点就会没命,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你真的是一个细作,身上的伤也是为了混进来,那我倒真要怀疑你们魏人是不是都是傻子,大费周折不去接近我们鲜卑的王族拓跋部和其他大部落,反而只是来尔绵部这个无足轻重的小部落。”


    “我们尔绵部全族只有三千多人,在整个鲜卑草原都是默默无名的存在,再说了,你不是告诉我你是一个大魏的游行商人吗,难道说你之前是骗我的?”


    “我......”


    他应该立刻和她说他没有骗她的,但不知为何,前先日子脱口而出的话今日却是说不出来。


    直至此刻,平心而论元璟并不想骗她,但现在不骗她就代表之前他说了谎话,他不想在她面前变成一个失去信用的人。


    但谎言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个谎言总是需要更多的谎言来为它弥补的。


    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没有”这两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的吗?


    一个瞬间,元璟踌躇了无数次该不该告诉她他其实不是一个游行商人,如果告诉她不是,那必然会涉及到他真正的身份,他到底是谁,然而他的身份现阶段是不能告诉她的,她知道了只会徒增危险。


    可若是不告诉她,继续说自己是一个游行商人,他总觉得自己欺骗了她,日后总有一日她会知道的,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你不用说了,其实你是谁都没有关系,至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不会伤害我,这就够了。”


    爱悠浅浅一句话化解了他方才心中的挣扎,他低头对上她那双真诚的眸子,血管里升起热热的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触动了。


    她是发自内心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凭借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自然能看得出来,他并非恶人,既然他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么他的身份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既然不想说,想必也是有什么难处的,那她不问便好了。


    四目相对,有过片刻的温情,但二人皆有意无意的别过脸去。


    她懵懵懂懂,只是在心底产生了对一个男人的信任,这信任有多大,她也不知道。


    元璟毕竟较她年长几岁,对二人之间的变化心下了然,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有些发愁,昨日陈卫传信来父皇病重,皇叔临朝称制,他的两个弟弟又私下调兵意图夺权,眼下国都洛阳正是多事之秋,再加上鲜卑异动,内忧外患,他该回去了。


    按理来说路途遥远,事情紧急,他今日便该启程,可她......


    罢了,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再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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