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里奥眼神再次严肃，好像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可能是因为面对的是瓜迪奥拉，对熟人的信任感会让他放松警觉——但总算没错过重点。
“等等，他在恐吓你！”
看着是很好心地指点转会，可言外之意呢？
“如果不转会，你们就等着分手吧”……是这个意思吗？
那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作为唯一一个有底气向瓜迪奥拉发火的人，他这一拍显得气势十足，头发被冷气吹得轻轻摇晃着，也像是狮子炸开的鬃毛。
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里奥马上站了起来，作势要去追上教练，和他说个清楚。
一个橙子从果盘里咕噜噜地滚出来，被卡卡眼疾手快地接住。
“没有那么夸张。”他赶紧按住里奥的肩膀，自己可不想成为巴萨核心和主帅闹崩的罪魁祸首，被马卡报评头论足，“毕竟，他……也没说错。”
里奥又垮下了肩膀，情绪突然低落起来。
也许就是因为瓜迪奥拉的出现，来自熟人的一针见血，总是显得更加残酷。
“可是里卡多，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不得不做出自己不喜欢的选择，”他越说越难过，深呼吸，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们可能……”
卡卡脸上还算轻松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握住里奥的手，用双手捧住。被他那样看着，里奥抿了抿嘴唇，终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也不想的嘛。
卡卡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叹了口气。
“不要说那种话好吗？以后都不许再说了——我们做一个约定。”
沉默许久，小狮子点点头，蔫巴巴地说好。
*
每个人都有逃避心理。
卡卡一点也不想去主动思考这些过于复杂的问题，却总是被现实推动着，逼迫着去面对。
在美洲杯期间，两国球迷之间敌对的浓厚情绪，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
在巴西队的巴士开进比赛场馆之前，就遭遇了当地人民的“热情欢迎”，酒店楼下还有聚集起来唱歌挑衅的人群。为了照顾球迷们的情绪，关系并不差的球员们也只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好走得太近。
他们住的地方和阿根廷基地相隔其实也不远，但开赛后的一整个周期，他们都没有几次正经见面的机会。
现在国家队比赛已经结束，回到了西班牙，还是这样。
皇马和巴萨的恩怨由来已久，很难想象巴萨球迷发现自家核心投向敌对怀抱之后，会有过激反应，说不定还会扔猪头……
卡卡叹了口气。
他很想问问罗纳尔多，在这两家俱乐部都踢过球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行动力极强的巴西人怎么想，就立即做了。
罗纳尔多在电话那边挠头。
“没法比啊，那时候情况完全不一样……”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转会历程，迟疑道，“可能是因为，中间还有一个米兰当过渡？”
确实没什么参考性。
——问题是他根本不需要这方面的参考啊！他又没打算转去巴萨。
卡卡被呛了一下，随后掩饰地咳嗽：“我就是想知道，怎么能让我们之间的阻碍，不那么……”
他下意识打起了手势，但是忘记了对面看不到。
很少正经的巴西人面对后辈的问题，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肃性，思考了很久，难得给出了一本正经的态度：“用真心！”
“……啊？”
卡卡一头雾水，听着对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描述。
“你想，球迷对我们最宽容的是什么时候？拿到冠军的时候！只要皇马能拿到欧冠……哦这个有点难，那就联赛冠军吧——那时候，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会无脑支持的。”
“你确定吗？”卡卡无比怀疑地反问回去，欧冠也就算了——“从巴萨手里抢下联赛冠军？”
就算皇马球迷没意见，巴萨球迷呢？
狙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三连胜，确定不是火上浇油吗？
“啊，也对。”罗纳尔多傻笑了一下，再次挠头，“想要让大家都感到满意，好像是挺难的哦。”
卡卡也想委婉一点，但没忍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就算换做世界杯一样。
下一届是他们巴西的主场，阿根廷也是同样有力的竞争对手，不管是不是直接较量，都……
“管他呢，”罗纳尔多的语气却满不在乎的，“如果都能拿到世界杯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
好像，也有道理。
但现在就去妄想世界杯的归属，未免太早了。
卡卡决定务实一点，再去请教更有感情经验的另一位罗纳尔多。
罗纳尔迪尼奥大概是才睡醒，接通电话的时候还在哈欠连天，但听到了里奥，还是拿出了几分关心。
“哦，我能理解。”他摸着下巴。
在巴塞罗那待了几年，罗纳尔迪尼奥早就看透了加泰人。
虽说皇马和巴萨是死敌，里奥在那边的处境和卡卡在这边并不完全一样。
仔细区分的话，是归属感。
卡卡是转会加盟，在皇马一向的巨星政策下，雇佣兵的关系总是更简单一些的，球迷对球员的要求更多地限定于“能赢”。
只要降低情感需求，很多事情也就不会那么伤感情了。
而巴塞罗那更重视青训。
里奥作为拉玛西亚的孩子，却不是加泰本地人，这就是矛盾的来源。在球迷表达的浓烈爱意之下，始终有一层复杂的隔阂。
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认可，才能得到别人轻而易举就可以获得的归属感。
而这种关系，也是很容易被破坏的。
“没法解决的。”罗纳尔迪尼奥说得很有说服力，“不仅仅是因为你在皇马，更重要的是巴塞罗那本身的问题。”
在此基础上，他给出的意见，听起来就更不可靠了：“要不，你们一起私奔去米兰吧，嘿嘿。我知道你更喜欢那座城市，也更喜欢AC米兰——”
卡卡听出来了，他昨晚肯定喝得很多，到现在还没醒酒。
接着，醉鬼又随口道：“巴西这边你倒是不用太在意，反正他们也很喜欢里奥。”
“可是……”
“当然，还有一劳永逸的办法。”罗纳尔迪尼奥又打了个哈欠，听起来更昏昏欲睡了，口吻也充满了戏谑和调侃的意味，“比如，如果你能让阿根廷和巴萨的头牌怀孕……他们可能就会改变态度了，哈！”
卡卡：？？
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震惊，就听到那边扑通一声，大概是手机主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通话也随之挂断。
*
很难具体描述罗纳尔迪尼奥的一句无心之言，给卡卡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赛季前的最后几天，里奥感觉男朋友注视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戳了戳对方的手臂，不满于他的走神：“在想什么？”
仰躺在床上的小狮子摆出了放松而又慵懒的姿势，支起左腿，膝盖也分得很开，轻轻摇晃着。如果不是卡卡知道，这是他最惯常的舒适姿势——自拍照片都能随便往IG上发，可能会以为他在主动邀请自己再来一次。
这时候是不该走神的。
然而卡卡看着他，仍然有些恍惚，把手放下来，无意识摸摸了他柔软的腹部。
“好像……是不是胖了一点？”
里奥一开始没当回事，很自然地应道：“哦，因为我吃得多嘛。”
运动量这么大，不吃多一点怎么行呢？
对他来说，这可不仅仅是结束了一个假期。
而是结束了国家队之旅，回到俱乐部。
每次他在国家队，都面临着更大的压力。
别人遇到压力大的时候，可能没什么胃口。里奥却不一样，反而更有食欲，正常晚饭后还能再多吃一个米拉披萨。如果不是教练管着，每次去超市一定会扫荡一圈零食回来……
然而卡卡的眼神更加古怪了，这让里奥微微感到了不自在，在他的目光下扭动了一下，把腰悄悄远离试图贴上来的手掌，一边问：“你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巴西人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他同时也察觉到里奥的闪躲，伸手把他拽了回来，放在腰侧娴熟地捏了捏，“我只是在想，要是你能怀孕就好了。”
“……”
里奥抬起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
他好像没听错，但还是难以置信地盯着卡卡——这人是怎么用这张状似纯真的脸说出这么可怕的台词来的？
该不会是脑袋坏了吧。
难道是因为他们潜水的时候玩得太久了……这是物理意义上的脑子进水了吗？
“好吧，”里奥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我承认我不应该多吃那一块炸猪排。现在肚子的确有点涨……但是，唉，上帝没告诉你生理常识吗，男人是不能怀孕的。”
这不提还好，卡卡听了，反而若有所思。
里奥被看得后颈微微发凉，又听他说：“我是上帝的孩子，也许他能听到我们的心声，某个时候就眷顾了我们……”
越说怎么还越理直气壮起来了，不要给自己洗脑啊！
里奥：“……”
不知道能说什么，真想一拳让他清醒一点。
但是吧，对着这张脸又动不了手。
里奥只能无力地躺回去，收回双手盖在肚子上，挡住对方投来的目光。
“所以……”
过了会儿，他又问：“做吗，不做我就去踢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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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