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明庭甚活了二十四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对人一见钟情,而且对方还是个比他小了七岁的男子。


    虽然严格来说,不算“一”见钟情,见第一面时明庭甚并没有生出特别的兴趣来。


    但这种事,也不用那么严格。


    一见钟情便罢了,还在梦里肖想人家,真是一点都不君子。


    好在,明庭甚也从未觉得自己君子过。


    他枯坐了会儿,思索明白后,便起身沐浴更衣。然后在浓重夜色中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在王府里闲逛起来。


    走着走着便到了竹林这边。


    阿彩白天喜欢在竹林里玩,想吃竹子之外的零嘴时才来凉亭里,但晚上它是喜欢睡在凉亭之中的。


    明庭甚到凉亭时,阿彩四脚朝天睡得正熟。


    盯着它看了会儿,明庭甚走过去,很不做人的开始推攘。


    可怜阿彩睡得好好的,稀里糊涂被推醒了,两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显得更小了。


    它昏昏欲睡的看着明庭甚。


    明庭甚就在它身边坐下来,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阿彩说:“他很喜欢你,要不把你送给他?”


    “他家里肯定没办法养,我就能跟他商量,虽然把你送给他了,但你还是养在我这府里。但那时他就是你的主人了,他总不能丢着你不管,必然得时常来我这儿看看你。”


    明庭甚又想起来:“云不究说,宴撷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总被罚。你说,我拿你当理由,他可否会愿意久留在慎王府?”


    阿彩的熊猫眼已经再次闭上了,它困,没有明庭甚这么好的精神。


    ……


    第二天,宴撷还没来得及装饿晕,一大清早宴侍郎就让人把他从祠堂放出来了。


    宴撷觉得奇怪:“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长安来接宴撷,一脸沉痛:“二公子,三小姐她……出事了。”


    宴撷一愣,蹙起了眉。


    宴家三小姐名叫宴蘅,和宴撷是同胞兄妹,均是府上柳姨娘所出。


    在原身的记忆中,年幼时他曾不慎弄倒烛台,屋内火势蔓延,但周围只有他一个孩童在,而且他玩累了睡着了,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最先发现起火的便是妹妹宴蘅,她从窗户看进去,还发现哥哥就在里面,但喊不醒。因为周围没有大人,离水源也远,宴蘅觉得当时的火势还不太大,便冒险跑进了起火的屋里,推醒了迷迷糊糊的哥哥。


    兄妹俩从屋里出来时,宴蘅的衣摆被火焰燎到了,手忙脚乱扑灭后,宴蘅还是受了点伤,并且当夜就开始高烧不退。


    迷信鬼神的宴侍郎觉得府里起火太不吉利,他本就不喜宴撷这个庶子,那之后更加嫌弃他。等宴蘅病好后,宴侍郎还请了道士来做法。


    那道士在府里走了一圈,然后指着宴蘅说:“三小姐犯了煞,不宜留在府里。”


    道士说宴蘅继续留在宴府,对宴府的运势有极大的妨碍,还可能克亲。破解之法也简单,将宴蘅送到寺庙道观这类不沾世俗的地方,多多静心养性便是。


    因为这席话,当时不过五岁的宴蘅被送到了城外的明华寺。


    转眼十年过去,连逢年过节她都不能回来。不仅如此,宴侍郎也不许宴家人去见她,说来说去就是那声“不吉利”。


    整个宴家,只有宴蘅的生母柳姨娘被允许去见女儿,但也只能三个月一次,去之前和回来后都要焚香沐浴。就这个结果,还是柳姨娘当年闹了数次才得来的。


    宴侍郎被她闹得烦心,又觉得她不过是宴家的妾室,不算正经宴家人,便随她去了。而且那时,宴侍郎还想用柳姨娘带进府的嫁妆呢。


    至于原身宴撷,他早年是无法悄悄去,近年时常在外走动,按理说可以瞒着宴侍郎他们,去明华寺看看宴蘅。但原身曾悄悄去过一回,明华寺的人说宴蘅不想见他。


    原身便不敢再去了。


    如今的宴撷穿书过来后,既没有去打扰过宴蘅,甚至连就在宴府里的柳姨娘也没见过一面。


    柳姨娘当年为了宴蘅,和宴侍郎闹了无数次,最后还说出了要休书这样的话,让宴侍郎大发雷霆。那之后,柳姨娘便基本闭门不出了,不掺和宴府里的任何事,连亲生儿子也很少再见。


    而在原书剧情之中,宴侍郎和李氏为了让宴撷乖乖去和亲,就用柳姨娘和宴蘅来做过要挟。


    但纵然是书里的发展,宴蘅也没有出过事,她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待在明华寺中。


    “阿蘅怎么了?”宴撷追问。


    长安颤抖着嘴唇,咬咬牙说:“二公子,三小姐她、她……她跳下山崖,连尸首都还未找到!”


    的确是“跳下”,宴蘅主动跳的——至少从当前的迹象来看是如此。


    明华寺里每日天不亮就要诵经,宴蘅这些年一直很守时,从未迟到过,但今天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师太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但去到她的屋子里却没看见人,只看到一封绝笔书信。


    信上,宴蘅说她已被宴家逐弃多年,早就不对亲情抱有期待。但前两日生母柳姨娘来探望,说父亲要接她回云都时,她仍然万分欣喜。


    但她却没想到,原来多年后父亲再想起她,却是要她嫁给嫡母娘家的傻儿子,从而换取对方承诺的高昂聘礼。她如坠阿鼻地狱、万分痛苦,思来想去,宁死不嫁,决定在明华寺里她最喜欢的那个山坡结束生命,以此还父母生养之恩。


    师太看了信,叫上人匆匆去寻,却只见山崖边有宴蘅的布鞋。


    探头看出去,崖下不远处有一棵树干伸出,上面挂着一段似是被挂破的衣服布料,布料随风飘动,正是宴蘅昨日穿的那身衣裳。


    师太痛心疾首,安排了人到崖下去寻宴蘅的尸身,又带着宴蘅的绝笔信亲自进城,到宴府报丧信。


    宴侍郎和李氏都异常震惊,万万没想到竟会逼死宴蘅。


    听长安说完,宴撷也难掩震惊:“怎么会……逼阿蘅嫁李家傻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长安也不知晓更多了,事实上府里近日根本就没听到相关的消息。


    宴撷加快步子来到前厅,很少出院门的柳姨娘正在放声痛哭,一身灰衣的师太还没有离开,正被柳姨娘抱着,师太也是落泪不止。


    宴侍郎和李氏都有些紧绷的坐在厅内,他们几次想要打断面前的哭诉,但都没能成功。


    宴撷到了之后,也没急着去安慰柳姨娘,而是听了听她的哭诉。


    从中得到了不少信息,再揣摩一番,便大致搞清楚了前因后果。


    李氏的娘家从商,有些资产。而李氏娘家大哥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李阿宝,生来就痴傻,如今二十岁了还没能娶上媳妇。


    约莫十日前,李氏娘家的嫂子来找她,想要宴蘅嫁给李阿宝,还说会给宴家很厚的聘礼。


    李氏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和宴侍郎商量。


    李氏自己很心动。因为宴家缺钱,又没有权势,所以儿子宴擢空有才华却无门路入朝为官,都快成李氏的心病了。她想着,李家送来了聘礼,那就有钱走门路了。至于外人会不会说她一个嫡母苛待庶女婚事,她也不想去想了。


    而宴侍郎,他也想要钱。当年道士的那些话,让他对宴蘅也心怀膈应。可宴侍郎也要面子,把亲生女儿嫁给妻子娘家的傻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宴侍郎想着,反正宴蘅已经被送到明华寺多年,旁人都不一定晓得宴家有个女儿。那不如对外说宴蘅已经在明华寺病逝,然后悄悄把宴蘅嫁给李家便是。


    这些都是私房话,没让旁人听到。


    柳姨娘每三月要去探望宴蘅一次,前几日便又是探望的日子。这次她去之前,宴侍郎特意去了她的院子,让她把事情跟宴蘅说一下,叫宴蘅准备准备,到日子了就去接她回来成亲。


    只是通知,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在宴侍郎眼里,妾室柳姨娘和女儿宴蘅都理所应当任由他安排,她们就算不愿也不能反抗。


    哪曾想,柳姨娘回来不过两三天,宴蘅那边就跳崖了……


    宴撷心绪十分复杂。


    他在想,宴蘅寻死,这件事追根溯源,整条事件链上,也该是和他有关系的。


    按原身上辈子的记忆,宴侍郎和李氏为了让他乖乖和亲,也曾用“把宴蘅嫁给李阿宝”作为威胁。


    但这辈子,赶在宴侍郎和李氏开口之前,宴撷就先釜底抽薪搞黄了和亲的事。那之后,宴侍郎和李氏压根就没提过和亲两个字了。


    没有这件事,就不用拿柳姨娘和宴蘅威胁他了,加上宴侍郎好面子、必然做不出把亲生女儿嫁给傻子这种事,所以……宴撷这些日子未曾想过,宴侍郎和李氏还是会打宴蘅的主意。


    更没有想到,宴蘅会因此寻死。


    宴撷闭了闭眼。


    他总以为已经够看低宴侍郎和李氏了,没想到还是高看了他们的底线。


    这辈子,因为宴撷没有去和亲,宴家没有其他门路机遇。所以李家找上门后,宴侍郎和李氏毫不犹豫想要借宴蘅的亲事来谋利。


    毕竟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庶女,哪里比得上万贯钱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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