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闻言,宴撷:“……”


    “他们人呢?”


    明庭甚回答:“不是有人一直跟着你吗,他们俩去应付了。”


    宴撷一顿,然后缓缓道:“王爷你……似乎什么都知道?”


    明庭甚笑了笑:“倒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正巧看到了。你骑术不错,跟谁学的?”


    宴撷淡定道:“自学成才。”


    心里却忍不住想,早知道那马是卫咏璟的,而明庭甚当时也在那边、不可能看着白马继续疯跑,他就不主动出手制服那白马了,平白让卫咏璟盯上了他。


    烦人。


    明庭甚挑了下眉,也没再追问,转而提到:“你可知跟踪你的人是谁?”


    宴撷知道,但不能承认,便摇了摇头:“是谁?”


    “卫国来访的二皇子卫咏璟。此番两国和亲,卫国使臣中便是他主事。”明庭甚一边说,一边打量宴撷的神情,然后莞尔,“听到卫国二皇子跟踪你,你似乎并不担忧。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要求换你去和亲?”


    宴撷一笑:“王爷不是跟我说,和亲人选已经定下了,今日早朝都明旨宣布了吗?”


    “万一卫咏璟指名道姓非要换你去,”明庭甚大逆不道直言说,“咱们陛下窝囊,说不定还真会随了他的愿。你当如何?”


    “就当我的魅力真有那么大,可卫咏璟不知道我的名姓,他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寻人,这里到底是云国而非他们卫国。和亲这件事,也没有他们想要谁就任意换谁的道理,陛下再窝囊,也到底当了这么多年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宴撷仍然表情淡定,接着道:“而且,之前定下要去和亲的郡王之子梁遥,一家三口都因为这件事而反抗自尽,这个消息前几日已经传开了。有这事儿在前,如今好不容易再次敲定和亲之事,陛下当是最不愿再生变故之人。”


    明庭甚听着宴撷云淡风轻的分析,更觉有趣。


    他说皇帝窝囊,宴撷没觉得不能说,还跟着说同样的话,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是啊,毕竟也是一国之君。”


    稍许之后,明庭甚轻声感慨。


    来到靠近春华山庄大门的马厩,明庭甚去牵他自己的马,同时指了另外两匹马,告诉宴撷可以从中选一匹。


    宴撷随意从中选了一匹,目光却在明庭甚牵着的那匹马上多看了几眼。


    他在现代的时候爱好广泛,骑马只是其中占时间很小的一项。虽然不太上心,但宴撷还是看得出来,明庭甚那匹马很厉害。


    “想骑它?”明庭甚挑了下眉,“它叫藏踪,性情不太好,除了我之外不爱让旁人碰。”


    听到这话,藏踪用脑袋蹭了下明庭甚。


    宴撷笑了下。


    明庭甚又说:“不过,你可以来试试,我看它还挺喜欢你的。”


    宴撷一愣。


    藏踪对明庭甚而言显然不是普通的马,但明庭甚居然愿意让他碰?


    而且,宴撷好奇道:“它喜欢我?从何看出来的?”


    明庭甚把马脑袋推开,回答说:“我猜的。你要来试试吗,可以给你骑。”


    宴撷便走近,试着伸手摸了摸藏踪的脑袋。


    藏踪又歪过头蹭了蹭宴撷,看着脾气好得不行,一点“性情不太好”的迹象都没有。


    就像它的主人明庭甚一样,虽然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他纨绔肆意、喜怒无常,但从见面起,明庭甚展现出来的性情都还挺好的。


    偶尔会有点怪怪的,但也是挺好说话的那种怪。


    宴撷摸着藏踪,又想到上辈子在马术俱乐部学骑马的时候,他也挺得喜欢的,随便挑哪匹马都愿意跟他走,教练还对此表示过惊叹。


    但那毕竟是俱乐部里经过调.教的马,所以宴撷只当教练是在正常的恭维。


    如今看来,他好像还真有点“天分”在。


    摸完了,宴撷没打算骑藏踪,他就是好奇想过来试试而已,没想真和明庭甚抢他的爱马。


    宴撷转身去牵刚刚选的那匹马了,藏踪有点依依不舍,明庭甚看得惊奇,拍了下马脑袋。


    骑上马,两人离开了春华山庄。


    明庭甚被封为慎王之后,皇帝赐了相应的府邸。慎王府占地很广,旁边紧邻着明家多年的府邸,两府之间开了道门方便来往,中间正好是一片围封起来的竹林,更显广阔。


    还没到慎王府,宴撷先看见了那片高耸的竹林。


    在慎王府门前下马,明庭甚便指了指竹林的方向:“白羆就养在那里面。”


    门房迎出来,牵走了明庭甚和宴撷骑回来的两匹马,还小心快速的看了一眼宴撷这个陌生人。


    宴撷跟着明庭甚走进慎王府,明庭甚边走边说起白羆的来历。


    “去年经过蜀地,夜里在林间修整,这只白羆就自己跑了出来。当时它受了伤,还想要抢藏踪的饼吃,结果同藏踪打了一架,伤得更重了。我给它包扎,喂了它几块杂粮饼,它就赖着不肯走了,藏踪撵它都撵不走,便索性带了回来。”


    宴撷听得专注,又听见明庭甚笑了声。


    “回来的路上,这白羆黏人得很,还黏藏踪。回来了之后,正好有竹林能养它,它过得逍遥,半点黏人模样都没有了,一见到藏踪就想打架,估摸着是第一次没打过,想找回场子。”


    宴撷感慨:“还挺精。”


    “可不是吗。”明庭甚莞尔,又说,“不过它很亲人,叫它就来,除了喜欢和藏踪打架之外,没有咬人的嗜好,你不用怕。”


    宴撷不怕,还更加期待了。


    “我待会儿能摸它吗?”宴撷问。


    明庭甚:“你不怕的话,甚至还可以咬它。”


    宴撷:“……你咬过?”


    “没有,我猜可以咬。”明庭甚很不做人的说。


    宴撷:“……”


    明庭甚又说:“不过它很有可能会咬回来,你小心点。”


    宴撷:“……”


    谢谢你提醒啊。


    明庭甚带着宴撷直接往竹林方向去,半途中府上管家跑了过来,问明庭甚有没有什么吩咐。


    明庭甚摇摇头,又介绍宴撷说:“这是宴二公子。”


    等管家转身走了,明庭甚又问宴撷:“说起来,我只听过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具体是哪个字?”


    宴撷笑了下:“采撷的撷。”


    明庭甚点了点头。


    又走了会儿,竹林近在咫尺了。竹林外面有一个凉亭,亭中桌面上放着几大块糕点和一筐果子。


    明庭甚带着宴撷走进凉亭,跟他解释说:“这糕点是加厚加大版的杂粮饼,藏踪和阿彩都很喜欢吃。”


    宴撷眨了下眼:“阿彩?”


    “对,就是我府上那只白羆的名字。”明庭甚道。


    宴撷忍俊不禁。


    一只黑白的大熊猫,名字叫阿彩。


    “这些糕点和果子,都是给阿彩吃的,它除了竹子之外还喜欢吃这些,所以府里有人每天给它送过来,免得它跑去马厩抢藏踪的吃食。也不敢多送,怕阿彩撑傻了。”


    宴撷边听边想,家里养只熊猫果然很有趣!


    “那现在?”宴撷看着明庭甚。


    明庭甚笑了笑,说了句“看着”,接着就走到凉亭外,随地捡了石子,开始一颗又一颗的往不远处竹林里丢,每颗都正中竹身,本来随风微微摇晃的竹子这下动得更厉害了。


    大约丢了十颗石子,竹林中就传来了闷重的奔跑声。


    明庭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到亭中,对宴撷挑了下眉:“这不就叫来了。”


    宴撷忍不住笑,心想这叫熊的方式,真挺熊的。


    竹林中的奔跑声越来越近,宴撷看着声音的方向。


    很快,视野中出现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熊猫,看着就毛绒绒一大个,脸圆润得很,藏在黑眼圈里的眼睛小小两颗,但是很亮。


    这就是阿彩了。


    宴撷看得也眼睛发亮,手发痒,想rua。


    阿彩熟门熟路跑到凉亭里,先蹭了蹭明庭甚的腿,然后就去拿桌上的果子,握在手里边啃边靠着柱子坐下,小黑眼珠子又盯着宴撷这个陌生人看,坐姿很自由,两只耳朵放松,一副没有攻击性的憨态可掬模样。


    宴撷笑意加重,一时竟非常想看阿彩和藏踪一猫一马打架,那场面看着必然可爱疯了……不过阿彩和藏踪本尊,应当是不会觉得可爱的。


    果子不大,阿彩咔嚓咔嚓两三口一个。


    在阿彩去抓下一个果子前,宴撷先拿了个果子,小心靠近着尝试递给它。


    虽然宴撷想把它当猫来吸,但毕竟是熊,要是它一巴掌下来,宴撷怕自己得赖上慎王府要医药费。


    不过,阿彩的确很亲人,对于宴撷这个陌生人的靠近,它没有表现出抗拒、害怕或是作凶恶状威慑。


    这其中,也有明庭甚就在旁边的缘故。


    对于宴撷的投喂,阿彩看了看明庭甚,然后就接到了手里,继续咔嚓咔嚓啃果子。


    宴撷趁机进一步,往阿彩脑袋上摸了一把。


    阿彩动了动耳朵,跟宴撷对视,宴撷没忍住,更重的揉了一把它的脑袋。


    阿彩继续啃果子了。


    宴撷又回过身,拿了块有些大的糕点,等阿彩吃完手里的果子,就把糕点递给它,还顺便握了握阿彩的前臂。


    阿彩乖巧的抱着糕点吃,有碎渣子落在它肚子上,它自己拍了拍。


    宴撷就蹲在阿彩身边,看着它吃。


    明庭甚看着这一人一熊,觉得宴撷比阿彩有意思多了。


    “王爷知道阿彩几岁吗?”宴撷突然问。


    明庭甚:“去年带它回来时,正好遇到过认识白羆的本地人,猜测它当时应该是三岁了,但发育得不太好,体型也不如其他三岁熊,在山里更容易受欺负,它身上的确还有其他旧伤,不过都自己痊愈了。”


    这样一说,宴撷心间更软了,又摸了摸阿彩,这次还碰了下它的耳朵。


    阿彩还是朴实可爱的吃着糕点。


    过了会儿,糕点吃完了,宴撷又拿了个果子给它。阿彩接到手里,用爪子抱着,本来靠着柱子的身体歪了歪,倒到了宴撷身上,很不见外的样子。


    宴撷的眼睛更亮了,抱着熊猫……想揣兜里抢走。


    “这么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明庭甚道。


    宴撷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应该是没办法常来的,他打算尽早想办法脱离宴家、离开云都。


    今天在春华山庄遇到卫咏璟这件事,多少还是影响了点宴撷的心情。他想离书里那些重要角色远一点,不要被牵扯进去。


    “王爷。”宴撷抱着阿彩,看向明庭甚,“虽然刚认识,但你好像格外不拿我当外人。”


    什么都说,连“皇帝窝囊”这种话也能在他面前说。


    还邀请他常来慎王府。


    明庭甚十五岁前长在云都,那时明家就已经被很多双眼睛盯着了。后来率军打仗多年,屡战屡胜,他就不可能是个直白简单、不知谨慎和分寸的人物。


    所以宴撷更加不解。


    明庭甚一笑,坦言道:“的确如此,但我也不知为何。”


    阿彩的果子吃完了,没有接到新的投喂,便自己用前爪撑在地上、要起身去拿吃的。


    明庭甚递了块糕点给它。


    阿彩接到手里,又靠回宴撷身上。原本撑在地上的那只爪子拿起来,不小心勾到了宴撷的袖摆,然后他之前买的那个木雕熊、还有被赠送的酒葫芦都掉了出来。


    阿彩听到声音,也不急着吃糕点了,歪着低下头去看,然后一手握着糕点,另一手从地上抓起了木雕熊,很自然的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哎!”宴撷一惊。


    好在阿彩只是咬了一口,没打算真吃,从嘴里拿出来后,就一爪子攥着木雕熊,另一爪子继续往嘴边送糕点。


    明庭甚看了眼那木雕熊,笑道:“留下咬痕了。”


    宴撷无所谓的笑笑:“送给它了,当见面礼吧。”


    明庭甚不禁挑眉:“阿彩都有见面礼,我没有?”


    宴撷一愣。


    明庭甚还是淡定看着他。


    风吹过竹林,竹叶作响。


    之前和木雕熊一起掉在地上的小酒葫芦还在原地,阿彩对它似乎没有兴趣。


    宴撷捡起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酒葫芦,干脆递给了明庭甚。


    “这个送给王爷,做见面礼吧。”


    明庭甚失笑,心说自己这待遇竟不如一只长得古怪的白羆。


    他接过了酒葫芦,放在掌心看了看,然后收手握住,对宴撷说:“我却是没给你准备见面礼的,下次见面再说吧。”


    ……


    这天下午,宴撷在慎王府撸猫撸了个爽。


    阿彩实在是太配合,最初乖乖靠在宴撷身上吃东西,吃得明庭甚不让它吃了,它就趴地上开始玩那个木雕熊,过了会儿又咬着木雕熊在凉亭周围的空地上跑了起来。


    圆润可爱的熊猫一颠一颠的跑,又回竹林里自己折了一段竹子拖出来,坐在凉亭边上吃,全程都没丢下它的木雕熊新朋友。宴撷伸手薅它,它似乎犹豫了下,然后把刚从竹竿上拨下来的一把竹叶放到了宴撷面前。


    非常有分享精神。


    吃完了竹子,阿彩又想吃果子了。明庭甚故意把装果子的筐子放到了高处,阿彩只好直立起来去探。探不到,气得摊倒在地,哼哼几声,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木雕熊。


    ……让宴撷几度再次冒出偷猫的坏念头。


    时辰差不多了,阿彩也吃饱喝足玩够开始犯困,宴撷便起身告辞。


    明庭甚看着他身上的浅色衣衫,提醒说:“阿彩身上的泥土灰尘,沾了一些到你身上。我让人拿衣裳给你换?”


    宴撷不在意的摇摇头:“就这样吧,换身衣裳回去后不好解释。”


    “你这个样子,回去后难道就好解释了?”明庭甚失笑。


    宴撷还是坚持,明庭甚便不再劝,送他出了府。


    宴撷刚转身离开,明庭甚还没回府里,迎面便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


    打扮明丽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挺开朗的喊了明庭甚一声:“表哥。”


    然后她的目光看向远处,那边是宴撷渐行渐远的背影。


    梁珺有些兴致勃勃,接着问明庭甚:“那个公子是谁家的?我刚刚在马车上,见他好像是从表哥你这儿离开的。”


    梁珺,云国十五公主,年二十三,皇后所出。


    虽然她叫明庭甚一声表哥,但论血缘关系倒没有这么近。


    如今云国的皇后她祖父的祖父,和明庭甚太爷爷的祖父是表兄弟,皇后和明家的关系远得可以说没有了,被立为皇后之前,她家和明家多年未有往来。说起来,梁珺其实不该喊这声表哥。


    但这是当今皇帝在宫宴上,亲自给他们强行拉的称呼关系,索性也就这样叫下来了。


    听到梁珺问起宴撷,再思及她惯来的行事作风,以及她公主府里数位“幕僚”……


    明庭甚不作回答,直接问道:“公主来访,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