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文/乃兮


    侍卫营里新兵侍卫完全打不过容宁。


    短短一个月,京城各大城门,一直到永安园门口、宫门口的新兵侍卫,几乎个个鼻青眼肿。越往城门口,鼻青眼肿的越厉害。


    负责排班的侍卫长内心非常沉重:总不能让皇帝看到新来的侍卫们连个十二岁姑娘都打不过吧?


    于是侍卫长让新兵绕着点容宁走,给容宁安排各种擅长比斗的老兵。这些老兵说是“老”,其实各个算是年轻,年纪再长不过三十出头。


    结果哪怕有寥寥几人能扛住容宁,一样也是鼻青眼肿,三两天退不下去。容宁也不是不会受伤,三天两头青一块紫一块。


    到后来统管的侍卫长看不下去,直接下了道命令:“切磋不可打脸。”


    徐缪凌注视着操练场上的容宁。自容少将军过世,容将军出征,全京将士几乎将容宁宠在心尖上,一天天陪练也有足够耐心。容少将军年少,却极为受人敬重。他注视着人,想的却是容少将军曾说过的话。


    “你要是认定自己平庸,才注定此生平庸。”


    容少将军不在意士兵们的出身,只在意性格、品性,坚定认为每个人都非平庸之辈。他平等对待着哪怕一个最瘦弱的新兵。


    当初给徐缪凌水囊的将士凑过来:“不一起去练?要俺说,不打可上不了战场。俗话说得好,连鸡鸭都杀不了,怎么杀人。”


    徐缪凌:“嗯。”应声后往操练场上走。


    容宁一打二。一个绕背,直接扫腿将人绊倒,再用绊倒的人当武器,挡在自己身前让另一个人踢了上去。


    侍卫勉强挡住同伴的腿,闷哼一声,很快一个后肘打向容宁。容宁挡了一下依旧被伤到龇牙,干脆把他往前一丢,直借着丢人的空闲,尝试将另一个侍卫放倒。


    娇俏的容貌,锐利的眉眼。这还是没有拿武器。


    切磋一般不拿兵器。但容宁要上战场,不可能不练兵器。于是三人练着练着,冲向兵器架,挑选自己顺手的兵器,再次在操练场上打成一团。


    容宁手持的是一把长枪。营地里的武器没有什么真普通切磋用的。武器架上摆放的当然只是寻常冷兵器,但刀剑长枪全部开刃。


    她下手狠烈,招式集大家众长,灵活多变。打得两个侍卫疲于应对不知道从哪里刺过来的长枪,根本做不到攻向容宁。


    更令人心惊的是力道。


    一般呵斥发声之后,人更容易使出力道。容宁不吭声一下刺去,几乎本能动用了全身力道巧劲,力气大到惊人。打在他们刀剑上发出“叮”声后,转而变成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偏生长枪后半截全然是可以当棍打的,容宁收起一个转身便借力当棍砸过去。


    在两个侍卫被打得频频后退,越退越手忙脚乱,很快苦不堪言。


    就在要扛不住的瞬间,一把长刀蓦然出现,半途截走容宁长枪。长刀回收,是肤色微重,容貌却愈发俊朗的少年郎。容宁发现是徐缪凌后,轻微挑眉,手上更加不留手。


    侍卫们做不到三打一这种离谱事,对视一眼赶紧趁机跑路。只要跑得快,他们就没输!


    留在场上的容宁和徐缪凌年纪相仿,比和侍卫比斗更加不留后手。徐缪凌清楚,他打不过容宁,如果留手,今天绝对瘸着回家。他不留手,容宁又怎么可能留手。


    两人打得更加激烈,在没有软甲护身的情况下,很快身上衣服被没眼的刀枪划破。哪怕被命令禁止对脸下手,徐缪凌的脸颊上也被容宁割开了一道血痕。他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武力出众,可撞上的是容宁这种不安常理长大的。


    容宁无师自通,长枪一个绕刀,竟让徐缪凌的刀当场脱手飞了出去。她再往前一刺,尖锐枪头抵住了徐缪凌脖子:“你输了。”


    这精彩利落的动作,饶是旁观的侍卫都禁不住鼓掌:“好。”


    容宁嘻笑起来:“看来今天又要请我喝酒。”


    徐缪凌伸出手指,将枪头挪开。他感受到脸上微凉,一抹发现带了血迹,微皱眉:“只能喝一坛。”


    容宁咋舌:“怎么那么小气?你去年不是酿了不少吗?”


    容宁不说还好,一说徐缪凌都气笑了:“秋露白早被你喝空,桑葚酒、竹叶酒也没剩几坛,葡萄酒知道多贵吗?余下都是高烧。”


    秋露白是米酒,甜滋滋好喝。桑葚竹叶各有风味,算是药酒也可日常饮用,味道着实不错。兵部尚书家每回吃饭都会饮酒,容宁每回过去就喝,一来二去喝空也不奇怪。


    她明示徐缪凌:“不然我们喝高烧?”


    京城喜酿酒的人很多,宫里人也常常饮酒。除了有正事的人禁酒之外,几乎没人不会喝两口。有些人家逗小孩,都会用筷子蘸着给小孩尝一尝味。容府曹夫人与嫂嫂林芷攸也会酿酒饮酒,不过高烧喝得极少。


    徐缪凌否决:“不行,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容宁嗤之以鼻:“你见我喝醉过?”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军中哪里会给喝酒,会误大事。再不喝岂不是这辈子就没几口好喝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就不说了。


    徐缪凌见容宁突然不说话,再次想到容少将军,心一软。


    要是容少将军在,肯定有求必应。哪怕容宁喝醉了,他也会带容宁回家。如今的容宁打架喝酒,多是发泄。少将军不在,他该是替少将军照顾好容宁。


    徐缪凌挪开视线:“高烧就高烧,半坛。”


    容宁当即双眸一亮,上前和徐缪凌勾肩搭背起来,拖着人就走:“走,我带你去找郭川。他子承父业,最近伤膏做得可好。你脸上这点明天就没痕了。”


    留在原地听到话的侍卫恶狠狠喊话:“小小年纪喝什么酒!毛还没长齐——”


    话还没喊完,容宁侧过身,将手中长枪抛了过去。


    枪擦脸而过,深深扎入操练场,将侍卫余下的话强塞回去。


    容宁嬉笑朝着侍卫摆手,带着徐缪凌就去找郭川。


    可怜的郭川暂只是个小小大夫。他性格内敛温吞,年长几岁又哪里能应付容宁这种霸道人士。他缩在药房里刚做好了一罐伤膏没多久,被容宁连涂带拿的。


    郭川看容宁揣了一罐,还探头探脑试图翻箱倒柜的样,再想到这一个月以来父亲借酒浇愁时时发愣的模样,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拦着人。


    徐缪凌是受益者,脸上涂着微凉且带香的伤膏,见容宁完全以扫荡姿态翻着药,同情安慰郭川:“刀剑无眼,最近容宁和我练得比较多。做伤膏要的材料,我回头给你补上。”


    郭川想了想,温声拒绝了:“我爹不会收。你们平时多注意身体。要是年少留下暗伤,以后需要养很久。”


    徐缪凌答应了:“好。”


    郭川提醒容宁:“你找好了吗?我药房要关一下门。我今天还得进永安园,替我爹给贤妃送调理身子的茶。”


    容宁从柜子处往外探头,看向郭川:“有牌子?”


    郭川性子实诚,认真回答:“有。不过我也只是送到永安园门口,不进贤妃宫殿。”


    容宁“哦”了一声:“那我帮你送吧。”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牌子,这辈子除了被召见外,只能靠蹭。


    郭川犹疑看向容宁:“……这不行的吧?”


    容宁诚恳:“我在你这边拿了药,钱都没花。你爹和我兄长的关系好,我花钱你肯定拿着烫手。那我帮你跑腿,不就正好抵了药钱?”


    说得有理有据,让郭川禁不住想点头。


    徐缪凌在边上慢慢双手环胸。以他的经验,容宁此时正在哄骗人。难道她要进永安园?不是和他约好了去喝酒?


    容宁站起身:“说吧,哪些是要给贤妃带去?我每年也会去永安园赴宴。只是去个东门,你不用担心我走丢。你是替你爹送,我替你爹送一样。”


    郭川其实不喜欢出门,听容宁这么说,去旁边拿了打包好的茶。他将茶递给容宁:“贤妃身边有擅医的宫女,常给贤妃按她现下身子情况配一些性温的药茶。这里都是平日贤妃会喝的。你别漏了少了。”


    他交出牌子:“东门走。约了申时,现在再不出门要来不及了。”牌子也是为了证明他是送药茶的人而已。


    容宁拿了牌子和茶,招呼徐缪凌:“走走。”


    两人搜刮完了郭川,一道前往永安园东门。路上马车里,徐缪凌才开口问容宁:“你要去永安园干什么?想进去?能进去?”


    容宁将茶放好,把玩了一下郭川给她的牌子。


    她转动着,一本正经回答徐缪凌的话:“我是女子,和郭川不同。有牌子当然能进永安园后园。我在宫里结了一个手帕交。人不常出来,我当然得去看看他。你是男子,对这种应该不懂吧。”


    徐缪凌一时恍惚了一下:对哦,容宁是女子。


    她是会有闺房手帕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