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失为契机
    郑锦乔颇为感慨地婉声笑道:“月有阴晴圆缺,有些人能遇见已是上上签,若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真可谓佳事一桩啊。”


    凤雪赤虽然大大咧咧却有一颗玲珑心,对郑锦乔的这一番话也感触颇深,“姜夫人说的极是,所以遇上了就要好好珍惜才是,”一语罢,余光突然反应到姜怀柔的服饰,不由疑惑问道:“女娃娃这是要出去吗?”


    大将军府嫡女的服饰怎么说也是华丽璀璨的曳地长裙,就算是非曳地的款式也是银丝走巧,绸缎菱纱,怎么女娃娃的穿着像是要外出远足跋涉一样?都快赶上她平日里骑马的轻便装束了。


    姜贺一拍膝盖后怕地说道:“这才刚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没庆幸几天这丫头便又要出去好些天,这如何放心得下?”


    短短几句话月千愁和凤雪赤两人就大致想通了事情经过,凤雪赤接收到姜怀柔求助的眼神,神色不变地豪爽一拍手道:“这样吧,大将军若是不放心的话我陪女娃娃去就是,只要您信得过。”


    姜怀柔点头,瞄了一眼姜贺和郑锦乔的神色,“对啊,爹娘,凤姐姐身手不凡,有她在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不得不说,月大哥和凤姐姐来的太及时了。


    姜贺微瞪一眼想什么都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姜怀柔,示意她安分点,“早就听说凤族长是女中豪杰,本将军自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凤族长了?”


    被警示了的姜怀柔不由噤声一笑摸了摸鼻头,双眸晶亮地看着凤雪赤,无声加油。


    饶是凤雪赤练就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沉稳模样还是差点没忍住抬手遮住那道像光一样射过来的视线,微笑大气道:“大将军这是哪里话,我和女娃娃很是投缘,只有互帮互助,就没有麻不麻烦这一说。”


    女娃娃这么看着她都快给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那眼神巴巴的,她要是个男的说什么也要心动送花花。


    姜贺也没再迟疑,果断真诚笑道:“那就多谢凤族长了。”


    凤雪赤一向不拘小节,此刻亦是如此,“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山水美景,有女娃娃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总算有姜怀柔说话地机会了,清婉一笑,皮声道:“那我岂不是霸占了月大哥的地位?”


    众人不由一阵畅笑,月千愁笑眼道:“借你几日,到期速还。”


    凤雪赤笑眯着眼无情打趣道:“没事,逾期也可。”


    然而,虽是同一片天,但大将军府的其乐融融终归是传不到凤仪宫。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一只胳膊肘压在案上姿态雍容地随意摆弄着指甲上的豆蔻长甲,面色对座下的君太尉是恭敬顺承的。


    “父亲,子慕他到江南一带已经三月有余,难道还没解决妥当吗?”


    君先眸光一深,“墨海珠都没用,只怕江南的形势更为复杂些,子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倒也情有可原,不过难免会产生质疑,就看子慕有没有那个本事扭转局面了。”


    先是半路杀出个姜贺,又是二殿下封王,皇后沉声道:“当日煊殿维护大将军之女姜怀柔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您如何看?”


    君先不屑地轻嗤一声,“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幼稚把戏,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之前无意拉拢姜贺是担忧以子慕的能力恐怕会难以权衡,现在看来就算是把东风改了方向也不能让它顺了别人的意。”


    皇后仔细琢磨着君先话里的意思,说道:“的确,当日煊殿封王那些声名显赫的竟都纷纷来贺,盛况难复,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者,这样的威望恰恰刺向了圣上的软肋,不失为契机。”


    然而君先却并不这么认为,“圣上那边先安分几日,捷州安县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圣上,现今已派人彻查此事,虽说时隔多日,但为了避免露出马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


    两人的话语声调不似争吵,却总有一股暗流涌动,皇后没再摆弄长甲,凝声说道:“要查也只会查到前任捷州巡抚官身上,骆子衡在此时把他调走也是个幌子罢了,两人根本就没什么干系,任凭他们怎么审问也是问不到骆子衡头上的,这样看来我们依旧是占了上风,未损一兵一卒。”


    君先深谙皇后这一想法无非是仗着旁人抓不到把柄而急功近利,目光一转,换了个话题:“还有一点需要查清的是安县突然出现的一批人来自何处,实力不凡,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不留一丝痕迹。”


    达成合作的目的也不得而知。


    茶水轻荡,“一来除掉了赵西荣的绊脚石,二来捷州已经被咱们掌握,目的达到了就是。”捷州的巡抚官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算是迈了一个大步。


    君先心里斥哼,自己这个女儿,即使有掌管六宫的权力,终究也是目光短浅,只顾得眼前利益,“皇后娘娘务必要谨记一点,急于求成不若放长线钓大鱼,韬光养晦才是暗处的最佳生存法则。”


    皇后笑道:“父亲说的极是,本宫一定谨记在心。”


    倘若真按照父亲这样的步伐走,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倒不如痛快些,缩手缩脚的算怎么一回事。


    君先狐疑地看了一眼皇后,也不再多管。


    ……


    姜怀柔把七叶草留给知书照看,然后对凤雪赤说道:“凤姐姐,这次多亏了你才说服我爹娘,不过我自己去便可,就不麻烦你再跟着跑一趟了。”


    寒境于他人来说可能是个危险的地方,但于她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就像她之前忍受得了无问涯的寒风一样,都是雾藤的作用。


    凤雪赤拉下脸佯装生气道:“姜大将军才把你托付给我,我也乐得护着你,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见外了啊。”


    姜怀柔想罢,换了个说辞:“我怎么会跟凤姐姐见外呢?只是想独自外出历练,去的地方对我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危险,凤姐姐,你就当帮帮我。”


    又可怜兮兮地拉过凤雪赤的手轻晃几下撒娇,“我一定会小心的。”


    凤雪赤脑袋都快迷糊了,忙止住然后帅气地甩甩马尾挎着姜怀柔的胳膊道:“好了,那我就只好陪你月大哥回去喽。”


    姜怀柔眉眼弯弯地笑着,“哎,真舍不得我那漂亮又厉害的凤姐姐。”


    “就你会贫,”凤雪赤打趣一声,把怀间的请柬拿了出来,“我和你月大哥就要成亲了,定在了春夏之交,到时候席位上可不能没有你。”


    扎眼喜庆的红色请柬落入姜怀柔眼中,细白的双手惊喜接过,“太好了,恭喜恭喜,这么重要的时刻我自然不能缺席。”


    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可请柬的惹眼张扬地在宣告属于凤姐姐和月大哥的新一段历程的开始。


    凤雪赤爽朗一笑,“行。”


    跨出府门,两人一眼就各自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见御景煊时姜怀柔不由一滞,提步走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御景煊低沉道:“送你。”眼眸深邃有神。


    一旁站着正打算唠话的两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被吸引过去了,这氛围,这语气,凤雪赤和月千愁对视一眼,他们两个腻在一起久了,是糖是盐还是水都分得清清楚楚。


    凤雪赤又惊又喜地笑眯眯看向周遭像被蜜蜂环绕的两人,也不出声打断。


    姜怀柔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脸上挂着浅笑,她昨日告诉御景煊有事要走,没想到他竟然过来了。


    “月大哥和凤姐姐今日也过来了,正要走呢。”


    月千愁和凤雪赤这才回过神来齐齐行礼,“微臣参见煊殿。”


    “嗯,”磁性的声音顿了顿,说道:“月族长和凤族长的请柬本殿收到了,彼时有空一定过去祝贺。”


    月千愁喜气地拱手谢过,“那就恭候殿下了。”


    之前他和阿赤想着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就给御景煊送去了一份,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把百忙之中的御景煊请来。


    没成想不仅爽快地应了请柬,还是御景煊主动提起的,月千愁和凤雪赤颇为感慨又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心中也替他们欢喜。


    凤雪赤亮眼看向亭然若芷的姜怀柔,“女娃娃可有好消息告诉我们?”眼神促狭嬉笑。


    看凤雪赤的眼神在她和御景煊之间飘忽姜怀柔就懂了,但还是迟滞一瞬抬头看向御景煊。


    后者漠然孤傲的神色不带丝毫迟疑的带上三月春风般的浅笑,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牵过她的手对凤雪赤二人清声道:“月族长和凤族长以后是要再随一份份子钱了。”


    果然,猜到的和听当事人亲口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凤雪赤笑着说道:“诶呦,随,肯定随。”


    月千愁朗声道:“最近喜事连连,这回去了不得多饮几杯好酒庆祝庆祝。”


    “我看是你嘴馋了吧。”凤雪赤无情拆穿。


    “一半一半吧。”


    待送走月千愁和凤雪赤,御景煊依旧没有松开手,深邃的眸光幽若寒潭,“真的要自己去?不用我陪你?”


    姜怀柔不留余地婉声回答:“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你就安心去江南吧。”


    昨天她拒绝了御景煊陪她一起去寒境的想法,然后御景煊说起他要去江南一事,但没有说具体是要干什么。


    御景煊沉默几许,在那双澄澈柔软的目光里终究妥协了,沉声道:“把这个带上。”


    姜怀柔垂眸看去,一条设计精美的手链静静地躺在御景煊的手心,璀璨的白钻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比她之前见过的手链都要好看万分。


    不由惊艳,“这么好看的手链,是不是出自哪位名家啊?”精致自然又不失个性,低调的设计却让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应该是哪位大师设计的吧。


    御景煊修长的手指早在说完上一句话时就抚上了那只纤细的皓腕,玩味道:“和名家倒是无关,不过,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他只为你设计,若是不喜欢,就让他苦修功夫,直到你满意为止。”


    不明所以的姜怀柔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一条手链了,不过只为我设计就不必了,还是让人家继续施展才华吧。”


    碎钻手链在细白的手腕上更加夺目,衬得那手腕更如皓月。


    御景煊细心地把手链正好,“这我可就管不了了,因为只有你可以让他有耐心去雕琢。”


    他对这些首饰本就不感兴趣,一开始是想把暗器配在手链上,但秉着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心思,手链也一样,只是他接连几天去了拍卖会都没有入眼的。


    索性就把那块说是迄今为止仅有一颗的钻给拍了。


    看她的样子是喜欢的就好。


    姜怀柔秀眉轻皱又舒开,眉眼惊喜地弯起,好奇问道:“你啊?”


    御景煊眉目微挑,带着笑意沉声应道:“嗯。”


    又再次握上姜怀柔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停在一块形状与其它不同的碎钻处,“若有危险,就按动这颗碎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