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真假由我不由你
    “姜姑娘出事了,在下走投无路之际听说您曾与姜姑娘有些交情,这才斗胆拦了您的马车。”


    御景煊早在听到姜怀柔出事时就气息骤冷,寒声说道:“说清楚。”


    月千愁轻咳两声,年纪大了,还真遭不住这人的威压,尽量神色如常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御景煊神色凛然,沉声吩咐道:“楚不闻,你回去找人,让宁治带人过来。”


    楚不闻严肃领命:“是!”虽然他也很担忧姜姑娘,想跟过去,但如今找到神医夜眠也很关紧。


    打算功成身退的月千愁正略显欣慰地打算骑马赶回青阳县告诉凤雪赤,可一回头直接额头划过三道黑线,凝声问道:“我马呢?!”


    楚不闻尴尬地看了看直冒冷气的月千愁,安慰道:“咱俩这不是还有马车嘛?走呗,这荒郊野外的。”


    月千愁无语凝噎。


    此刻的“罪魁祸首”御景煊正眉目凌厉地策马穿梭在通往青阳县的路上,身后的披风肆无忌惮地飞扬,身法矫健。


    ......


    三天时限已到,影舞再一次走进了看守姜怀柔的牢房,依旧是那一副妖娆妩媚的妆容神态,不见半分慌神。


    姜怀柔此刻不免有些狼狈,脸色苍白如纸,她已经接近四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可以说,这几天送过来的饭除了一个馒头其余的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姜怀柔有些虚脱,强撑着精神说道:“怎么样?想知道原因吗?”


    影舞稳了稳心神,避免恢复来之前的狂暴,“可我怎么看着你像半死不活的样子?”


    即使输了,她影舞也定要找到机会踩上一脚。


    听此,姜怀柔没说话,只淡然如水地看着她,即使虚弱狼狈,也像是遗落人间的精灵,高贵夺目。


    影舞目光泛狠地看向仍旧气质出尘的女子,分明是她可以决定这个臭丫头的生死,可却不落半分,待她掌握扼制幽蝶香的办法,定将这个臭丫头踩在脚下。


    “我呢,也不过是为了确认是不是有其它可以扼制幽蝶香的法子,你当真以为我会放过你?”


    她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姜怀柔早就料到了,冷冷出声:“所以呢?”


    影舞脸上挂着诡笑,没吭声,转身走至门口悠闲命令:“你们,把她带到我的密室,哦对了,不用绑,”又回头阴森地朝着姜怀柔笑道:“毕竟是个将死之人,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是。”


    姜怀柔嗓子干的厉害,懒得同她废话,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对她用刑,只是她现在全身无力,即使没有束缚也根本逃不出去。


    抬眸见两个看守的进来,吃力地站了起来,在他们走近之前冷声说道:“我自己走。”


    看守的迟疑地看向惬意地倚在牢门框边的影舞,影舞轻嗤,“随她吧。”就直接走开了。


    于是,两个看守的一前一后跟着姜怀柔有些缓慢的步子,这么绝美的女子,两个看守的打着我见犹怜的念头也不催促,甚至有时候也一齐跟着姜怀柔停下歇歇。


    他们几个被派到这的人,就没有不对那毒女有意见的,搞得他们几个围观的都快疯了。


    姜怀柔跟着前面那人到了一处密室,石门缓缓推开,里面的东西不由让姜怀柔感到吃惊,散落在地面的是各种各样的毒株,甚至有些已经将地面腐蚀。


    敛了敛神色,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石门随之关闭。


    还没看到影舞,就有一根银针射了过来,没什么力道,姜怀柔侧身躲过。


    影舞拍手笑着走出,“不错,接下来,就让你尝尝我新研制的宝贝儿如何?”


    姜怀柔好似未闻地走到那一张放满毒草瓶罐的桌子,淡声说道:“你觉得我有幽蝶香的解药吗?这么多毒,你能猜到哪个同幽蝶香相克吗?指不定,就没人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了。”


    幽蝶香对于影舞来说,就是一团迷雾。


    影舞同样也走了过去,与姜怀柔对视,“我可不会如此无知,还有,从今天起,你就在这研制幽蝶香的解药,一日研制不出来,我便一日不会放你出去。”


    她已经等不及了,十年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密室这么久,甚至于她有时候都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只要这个臭丫头研制出解药她就杀了她!到时候,赢的人依然是她,影舞!


    而眼前的女子却毫无波澜,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有任何的恐惧惊异,而是问了个不甚相关的话题:“你的手下,为何会出现在县府?”


    影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明显神情一滞,又不屑轻嗤,“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姜怀柔面无表情地伸手掠过木桌上的各种毒草,影舞疑惑皱眉地看着姜怀柔的动作,直到在她拿起一株毒性极强的毒草放在嘴边就要吃下去的时候,影舞惊惧万分地快速出手给拍掉了。


    不可置信地大叫道:“你疯了!!简直就是个疯子!”


    姜怀柔随手擦掉嘴角残留的毒草汁水,杏眸冰冷微抬,轻声说道:“我此刻站在此处同你对话是因为我想活着,但我也很乐意打碎你的期愿,即使是同归于尽。”


    影舞不由被她这样如同看一潭死水的眼神吓得跌退几步,心下如万阵波涛,她确定,刚才这个臭丫头是真的想吞了那株毒草,不,她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尽量保持冷静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必须在一年之内研制出解药。”


    姜怀柔眼皮疲惫地垂下,淡声答道:“可以。”


    就算她答应了这个臭丫头又如何?真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呢,愚蠢至极。


    影舞缓了缓转身自语般地说道:“只不过是为了取些钱财罢了,毕竟研制毒药需要大笔维持资金,县府自然是首选。”


    姜怀柔不动声色地把身体的重量往木桌上放了放,手撑桌沿,而桌沿下的指甲早已嵌入掌心,“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原来你挣扎十年,苟且偷生就快要得到的幽蝶香解药也不过如此。”


    “当我想要吃下毒草的那一刻,你便已经失去威胁我的筹码了。”


    影舞气急败坏地抚下木桌上的所有东西,怒目瞪向虚弱苍白的姜怀柔,“你在威胁我?”


    姜怀柔权当没有看见,淡声说道:“你不是很自信别人找不到这里吗?既然我出不去,你又有什么好顾及的?或者说,你会给别人机会救我出去放弃幽蝶香?”


    神情空洞而又高傲地看过去,“记住,真假由我,而不由你。”


    好一句嚣张的大话!影舞狠瞪着目光,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然后随手拿起了木桌上处理毒株的刀具,放在姜怀柔的脸颊上滑动,“这么美的脸蛋,划上几刀会不会更好看?小心我让你,生不如死。”


    “随你。”看见姜怀柔脸上的无所谓,影舞不由气愤,这也是她为何不一开始就严刑逼问的原因,眼前这人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狠人。


    影舞强忍下想要将其万箭穿心的恨意,妥协之前也不忘嘲讽:“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你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姜怀柔神情自若,安静等待,更像是无声的催促。


    终于,影舞松了目光,也像是一种发泄,坦然讲起她从未与他人讲过或者说是无人倾听的故事。


    “十年前,我偶然得到幽蝶香,我只告诉了当时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呵,凤雪赤,”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影舞的眼里满是懊悔,“有一次我不在,她无意间进了那间毒室,差点中了幽蝶香的毒,是我赶来推她出去的。”


    影舞疯疯癫癫地双手拍上木桌,眼底尽红地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姜怀柔,愤笑道:“结果呢?她告诉了我爹娘,还把他们哄骗进了那间毒室,痛苦失命,你知道我当时的无力感吗?”


    “你说,如果我有解药,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那可是剧毒啊,他们该有多痛苦?我怎么能不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姜怀柔敛去眼底的神色,影舞所说估计也是半真半假,凤姐姐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很有可能里面有误会。


    影舞接着说道:“就算她帮我把消息压下来让我不至于被万人唾骂,我也绝不会原谅她,就当曾经的影舞死了吧。”


    话落,一室安静。


    姜怀柔费力地直起身,直直地看着她,“所以你是冲着凤雪赤去的?”


    影舞玩味地勾起唇角,神秘莫测地轻笑一声,“是。”


    不对,姜怀柔凝视着影舞脸上的神情,暗自思考,没道理她苟且十年不派人带着幽蝶香去县府下毒,偏偏那一天去。


    “待会儿把幽蝶香给我。”


    影舞得逞地笑了笑,愉快地答应了:“放心,待会就给你拿来。”


    说罢,直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取来了一小包粉末。


    “时限一年,开始吧。”然后就摇曳着身姿款款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用同情的目光笑看了随时可能倒下的姜怀柔一眼。


    在石门关上的一刹那,姜怀柔迅速用腰间随身携带的手帕取出部分幽蝶香收起,确认收好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姜怀柔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双眼模糊地看着毫无声响的密室,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本以为醒来后还是暗无天日的地牢。


    可在失去意识前,她恍惚看见厚重的石门被震碎。


    看见一阵遮眼的灰尘。


    以及烟尘中那道温润如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