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听你的
    凡惜音哭够了,抬起头,泪水朦胧中看到了倚在门口的修长的身影。


    顾生黑眸如墨,不知道看了她多长时间。


    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在肘上,他逆着光朝她一步步走来。


    凡惜音眼前逐渐清晰,他半蹲在她面前也高出自己不少,顾生定定地看着她,瞳眸深不可测。


    他好好地在她面前,一点都看不出是怎么把自己喝得差点丢了命的。


    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眼泪。


    “别哭了。”


    “我那个时候昏死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昏死过去了?


    凡惜音心脏揪起,疼得嘴里泛起一阵苦意。


    她颤抖着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


    别说了。


    她不敢再听了。


    顾生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单手撬开酒瓶的封口,拉下她的手腕。


    举着瓶子就要对瓶吹。


    “你干什么?”


    凡惜音扑过去夺走酒瓶,溢出的酒水撒再两人的手上。


    顾生淡淡地绽开笑意,柔声低哄,“你不是介意么,介意我被她碰过,那我就再喝出一次胃出血,这次换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好不好?


    不要再丢下他了好不好?


    凡惜音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脑子里装的是这些。


    他害怕她嫌弃他?


    所以想再伤害一次自己的身体。


    就为了让她不要介意。


    “疯子!”


    她哭着去抢他手里的瓶子,顾生却执拗地抓着。


    怎么都掰不开。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怎么都丢不掉。


    “松手!”


    顾生没有动,任由她干净的指甲扣着自己。


    凡惜音渐渐没了力气,眼前闪过她的哥哥,上辈子的父母,还有两年前顾生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只是想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什么差点害的他丢了命?


    她对他的伤害一次比一次重。


    是她错了么?


    顾生见她终于松了手,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


    好像得到了什么绝世宝物。


    凡惜音再也忍不住,猛的扑过去抱住他,胳膊紧紧地缠住他的脖子。


    她不要放手了,再也没有人像他这么傻地爱着她,她也只要他一人。


    顾生下意识丢开酒瓶扶住她的背。


    烈酒撒了一地,醉人的芬芳叫嚣着跑出来。


    一向深不可测的眸子现在只剩下了呆滞。


    音音抱他了?


    不是靠胁迫,也不是靠他的算计。


    顾生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凡惜音泪水决堤,染湿了他的脸。


    她说她答应他。


    怎么可能?


    他还没有坐到她想要的位置,她怎么突然就变了?


    顾生不相信,一把推开她,“我警告你,我顾生不是让你玩弄的小丑,你敢骗我……”


    凡惜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被他这么一推也有些犹豫了。


    顾生看出了她眼底的踌躇,“不许收回去!”


    什么啊。


    一边不敢相信她的话,一边又不让她反悔。


    凡惜音无奈,但一想到顾生反应这么大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就愧疚得不成样子,直直地看着顾生,干净的脸蛋上写满认真,“嗯,不收回。”


    顾生还是不确定。


    “真的?”


    “嗯。”


    “……”


    “真的?”


    “嗯。”


    顾生一连问了几次,凡惜音没有一丝不耐烦,有问必答,他的心随之一点点落地。


    凡惜音也没有说假话,姜云救了顾生的命,她感激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吃醋。


    她不配。


    “不对!肯定是骗我的,你怎么可能不介意别的女人碰过我?”


    凡惜音为了哄他,坚定地摇头,“我不介意!”


    她原来不介意啊。


    顾生松了口气,又有升起怒意。


    “你为什么不介意?!”


    “我要是你我肯定现在就提刀宰了那个人!”


    “你不介意就是不在乎我。”


    凡惜音傻傻地看着他,被他质问得一愣一愣的。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还是说你背着我偷人了?”


    顾生脑子又跳到了另一层,想起她初中的“光辉历史”,笑的阴测测的。


    “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什么野男人?


    “班长?”


    “书呆子?”


    凡惜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可能是禹城那个很关注她学习的人。


    顾生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紧锁着眉绞尽脑汁地想着她身边还有哪个狗男人。


    她被他这出“虚空锁敌”整无语了,拍拍膝盖站了起来往出走。


    他慢慢想去吧。


    “你去哪?”


    凡惜音头也不回:“我去找野男人。”


    “你敢!”


    顾生几步上去拉回她的胳膊。


    “嘘!”


    江轩站在离他两不远处的位置,吹了声口哨,视线停留在两人紧拉的手上。


    “呦,这是和好了?”


    凡惜音笑了笑,顾生木着脸挡在她前面。


    至于么!


    看都不能看了?


    江轩哼了声,“刚刚要不是我给你稳住姜家兄妹,咱们三个明天就要成了全国的笑柄了。”


    顾生皱了皱眉:“多事。”


    江老今天请凡惜音的爸妈来,明显就是在敲打他,他给凡惜音备下的礼物也是对他的回敬。


    他查到了凡惜音的奶奶凡落桐在年轻的时候和江老有过一段,两人甚至已经私自订了婚,宴请了亲朋好友。


    可就在他们订婚后没几天,江权山火速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家族从政的赵文芝。


    有了赵家的庇护,江家才没有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倒下,反而提前收到了改革开放的消息,愈发强盛。


    夫妻俩也一直是媒体称赞的豪门典范,在那个人均3个小老婆的圈子里,江权山洁身自好。


    而凡落桐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被所有人遗忘。


    可从江老对凡惜音的执念上,他还是嗅到了一丝反常,他今天把那把伞拿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江老没有忘记她。


    那把伞是凡家没有家道中落时,花重金给女儿打造的伞,机缘巧合下落在了他的手里。


    顾生可以肯定,江老对凡落桐的感情比他估计的还要深,不管是爱还是愧疚,凡惜音不仅是顾生的软肋,还可以是他江权山的弱点。


    江轩当他是在闹别扭,“爷爷已经睡下了,不过你们两个再不回去凡伯父可就要找上来了。”


    “遭了!”


    凡惜音甩开顾生的手往出跑。


    顾生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等等!”


    江轩叫住两人。


    “今天晚上是我妈不对,我这个当儿子的替她道歉。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事就揭过去吧。”


    凡惜音顿住,下意识扭头看向顾生。


    他和徐雅夫妻的恩怨哪里是这么简单?


    这一刻,她好像懂了顾生为什么一直不接受江轩的示好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对于他来说,那两个人是谋害他至亲的凶手,可对于江轩来说却是爱他的父母。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无解的题。


    顾生默了默,嘲讽地哼了一声,“这就开始胁恩图报了?”


    说完不再管他,拉着凡惜音就往出走。


    凡惜音扭头,就见江轩笑得一脸尴尬。


    “你眼睛往后长的?”


    顾生冷飕飕的声音传来。


    凡惜音抿了抿唇,停下来突然开口,“顾生,你……算了。”


    他难道对顾静没有一点怨言么?


    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母亲,对自己的儿子像是有仇一样,养条狗都比她用心。


    冷暴力,随意打骂,带他去麻将馆学坏,还把人丢到街头不管他的死活,这些仅仅是她看到的,那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


    要凡惜音说,这种人就不配为人母,她即便有多大的苦难,关一个孩子什么事?


    担不起这个责任当初就不要生啊。


    可她不是顾生,他既然作出选择,她支持就好。


    凡惜音捏了捏他的手。


    顾生挑眉,“就这样?”


    “嗯?”


    她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直到被他拉进怀里。


    “……”


    “妈!爸!你们在哪呀?”


    凡惜音微微抬高了声音,顾生脸色一变,把她带进拐角。


    凡盛若有所感地扭回头,没见到女儿,又接着和旁边的人吹牛。


    凡惜音这才把他推开。


    “刚刚是谁说什么都答应我的?”,顾生瞪着眼,咬牙切齿道。


    还说什么都答应他。


    这才过了一会儿,就忘的干干净净了!


    “我指的又不是这个。”


    顾生抱臂,贴着墙把她锁在角落,“你指的是什么?”


    凡惜音近得都能闻到他衣服上的香味,她想留在这里,系统好像说过她可以在这个世界自由的,但是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不想再给他什么承诺。


    “你给我两年时间好不好。”


    顾生低着头瞧了她一会儿,没有逼问她为什么是两年。


    他等她自己说。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还指什么?”


    凡惜音掰了掰指头,“还指平时吃什么听你的,你做出的重要决定我都听你的……”


    “我现在要吻你。”


    凡惜音一愣,“不行!”


    “这就是我做出的重要决定。”


    “不是!”


    “是!”


    “不是!”


    “是!”


    “不是!”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做出的什么决定是重要的?”


    “因为解释权在我!”


    顾生一噎,“凡惜音!你懂不懂‘什么’的意思,什么就是全部!全部!不是后面还跟着一屁股条条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