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说实话,聂萧问的庆功宴,凌鸣玉实在没什么参加的想法。


    特别是在聂萧问向他传达出明显的善意后,凌鸣玉总忍不住脑补:聂萧问同林奚吟不会真是旧识吧?


    那他更不敢往聂萧问身前凑了。


    便随便找了个理由,以时间冲突去不了的原因婉拒了聂萧问。


    离开时,凌鸣玉看到,聂萧问面上明显流露出失望。


    凌鸣玉心中揣着事,回程路上一路沉默,不复起初对谢妄的热情。


    回府后,凌鸣玉更是撂下句“我先回去休息”,不等谢妄告别,便直冲回房间。


    他走的实在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谢妄情绪的异常。


    回到房间,凌鸣玉反手关好门,第一时间召来松眠,严肃问:


    “你如实告诉我,我从前和聂萧问,究竟是什么关系?”


    松眠猝不及防被凌鸣玉的问题问懵了,小心揣度着问:“少主希望您们是…?”


    凌鸣玉抓狂:“如实!如实说!”


    见松眠这般反应,凌鸣玉心中当即一个咯噔,他灵魂出窍般不安道:“我和聂萧问之间,不会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种关系吧?”


    比如炉/鼎和主人……


    凌鸣玉想起聂萧问每年都回青州城这不合理的行为。


    修道中人当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哪有年年都告假回家的啊?


    除非……


    凌鸣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极其荒谬恐怖,却又合理至极的答案:


    ——聂萧问年年回青州城,不会是因为……林奚吟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凌鸣玉惊恐地打了个哆嗦,抬手环住胸前,脑海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松眠:“少主多虑了。”


    凌鸣玉倏然回神。


    松眠认真道:“少主和聂公子并无特殊关系,若非要算的话,大概是聂公子每年回城,少主您都会主动制造机会邂逅,想要同聂公子结识。”


    松眠小声补充:“但可惜的是,没有一次成功。”


    凌鸣玉难以置信:“…就这样?”


    松眠确信点头。


    凌鸣玉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只是林奚吟单方面勾搭还屡屡失败的关系啊。


    他认真回想:“可加上今日,我也才同聂萧问遇见两次,他为什么会主动邀请我参加他的庆功宴?”


    松眠闻言眼前一亮:“能结交到聂公子这样的朋友,对少主而言是好事啊。”


    他信誓旦旦道:“想必聂公子也和谢公子一样,看透我们少主宅心仁厚的本性。”


    凌鸣玉:“……”


    他神色变得一言难尽:“你看人的眼光,和谢妄真是不分上下。”


    送走松眠,凌鸣玉仔细回想他同聂萧问仅有的两次相遇。


    一回是他跳水救谢妄;


    一回是他帮聂萧问的小师弟。


    唔…恰逢和聂萧问相遇的两次,他都在救人。


    那聂萧问觉得他“宅心仁厚”,想要同他结交,到也无可指摘。


    想清楚这件事情后,凌鸣玉如释重负,躺下摊开话本,重新开始享受美妙的休沐日。


    只是隐隐约约中,凌鸣玉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直到第二天,下午都不见谢妄人影的时候,凌鸣玉突然抱着话本子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后知后觉:“谢妄是不是生气了?”


    凌鸣玉当即从昨日买的漂亮玉饰里,挑了他最爱的簪子和玉佩,蹭蹭蹭跑去佯敲谢妄房门。


    “谢妄?谢妄你在里面吗?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音落瞬间,凌鸣玉直接推门而入,谢妄果然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学堂仙师留下的作业,以及一些凌鸣玉看不懂的卷轴。


    凌鸣玉笑吟吟的走进去,坐在谢妄身边,试探:“不是在房里嘛,怎么喊你不说话呀。”


    谢妄仍旧保持沉默,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手中的书上,不曾分给凌鸣玉半个。


    就好像凌鸣玉不存在。


    凌鸣玉心虚的笑笑:“看的这么认真呢?”


    他头凑过去:“我看看。”


    然后在触及到晦涩不懂得图文时,尴尬的坐回身:“这是哪里来的书呀,怎么没见过?”


    谢妄还是不说话。


    凌鸣玉扁了扁,掏出带来的玉饰,推到谢妄手边:“送给你的。”


    谢妄终于有了反应,却也只是从玉饰上一扫,淡淡应道:“多谢。”


    凌鸣玉心里的小火气,蹭的一下燎起来:“不要就算了。”


    他突然站起身,绕过书桌,作势往外走,边委屈道:“我特地来找你,结果还要被嫌弃,早知道就不该来!”


    就在凌鸣玉迈出数步后,谢妄终于抬起头,哦道:“少主竟是特意来找我的?我还以为,少主同聂公子聊得累了,这才想起我来。”


    凌鸣玉瞬间回忆起昨日的情况,半是心虚半是狡辩地嘀咕道:“我哪有和聂萧问聊很久?”


    他脚尖下意识的地面轻点:“而且,昨天聂萧问邀请我参加他的庆功宴,我不是拒绝了吗?你当时也在场,亲眼所见。”


    谢妄:“谁知道少主是不是只当着我的面拒绝,私底下,却早开始打听聂萧问的事情,准备背着我去参加呢?”


    “我、我……”凌鸣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他回去之后,确实立马召松眠询问情况。


    凌鸣玉彻底泄了气,垂头重新坐回谢妄身边,低着头,也不看他,只伸出双手,缠住谢妄的袖袍,拉啊拉:“怎样你才不生气啊,谢妄?”


    他眨巴眨巴黑润莹亮的圆瞳,抱着谢妄的手晃:“你告诉我嘛,好不好?”


    谢妄喉间滚动,黑瞳瞬间如墨般沉下来。


    凌鸣玉将脸贴上谢妄的手臂,撒娇似的拱了拱:“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生气了!”


    凌鸣玉举出三根手指头,俏皮道:“我数三下,三、二、一。”


    “好!现在我们和好了,谁再生气谁是小狗!”


    音落瞬间,凌鸣玉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凌鸣玉顿时大大地扬起嘴角,雪白的脸颊在谢妄手臂上贴了又贴:“我就知道,你才不会生我的气。”


    凌鸣玉余光中扫过书桌上的玉簪,于是跑去取过铜镜,摆在谢妄桌前。


    “你别动。”他按着谢妄的肩膀说道,然后对着镜子开始给谢妄簪发。


    还好谢妄的头发是固定好的,凌鸣玉只要寻个好看的位置,用力把簪子簪进去就好。


    但即便是这样,凌鸣玉也插得磕磕绊绊,不是这里高了就是那边低了。


    反复簪了数次,凌鸣玉才终于满意。


    双手捧住谢妄的脑袋,凌鸣玉发自内心的欣赏并赞叹道:“真好看。”


    然后他余光中扫到铜镜里自己花痴的脸,立刻结巴着补充道:“我、我说的是簪子!”


    谢妄黑目中闪过笑意。


    他同样望着铜镜,目光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埋头同玉簪斗争的凌鸣玉身上,肯定道:


    “确实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谁买的。”凌鸣玉无形的孔雀花尾巴瞬间又支愣起来,花枝招展地在身后抖。


    “只是……”镜面中的俊逸少年垂眸,脆弱气质顿显无疑。


    凌鸣玉见了心脏一沉,担忧道:“怎么啦?”


    谢妄语气低落:“少主和聂公子,想必情谊定十分深厚吧?”


    “为什么这么说?”


    “昨日,我听他唤少主‘奚吟’。”谢妄勉强勾了勾半边唇角,“少主和聂公子自幼相识,深厚情谊自然并非他人比得。”


    凌鸣玉总算是听明白了——谢妄吃醋了!


    他误以为自己和聂萧问关系亲密,比自己和他关系更好,但其实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谢妄第一次交朋友,心中自然对朋友极其看重,也同样期盼朋友将他看做最重要的人。


    这凌鸣玉十分理解!


    于是他连忙解释:“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我其实和聂萧问根本不熟。”


    谢妄掀起眼睫:“当真?”


    凌鸣玉连忙坐在谢妄身边,疯狂点头:“当然是真的。”


    凌鸣玉苦想片刻,倏然道:“你若是觉得‘少主’太过生疏,这样吧,以后你也叫我鸣…呃…奚吟。”


    凌鸣玉差点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来。


    谢妄面色不变:“只是‘奚吟’吗?”


    他眸光深邃,似诱导般道:“你可以唤我‘令闻’,谢令闻,是我从前的名字,但现在,除了你,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凌鸣玉眼眶瞬间一酸。


    谢妄居然亲口告诉他他曾经的名字,而且三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即使谢令闻这个名字,凌鸣玉早就知道,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动地稀里哗啦。


    可他又不能告诉谢妄自己的本名。


    凌鸣玉内心挣扎许久,终究还是感动压倒了理智。


    “啾啾。”他犹豫又果断道,“这是我很小的时候,爹娘才会喊的名字。”


    但是自从父母出意外后,再也没人这样喊他。


    凌鸣玉本以为,他已经忘掉这个称谓。


    直到方才说出来,凌鸣玉这才发现,其实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沉重得无法面对。


    “‘鸣玉鸾之啾啾’,是我小名的由来。”凌鸣玉解释。


    “现在,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