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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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去西府。
又说自己结婚了,这结婚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季明雾握着手机的手蓦地僵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聊天屏,半晌没回过神。
认识沈书蕴六七年了,目睹过她拒绝不少本校和外校的优秀男孩子的告白,自然清楚她对男女关系上有多淡薄。
就连邵杭也是明里暗里追求了几年,被拒绝了无数次越挫越勇下,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和人在一起,又很快无疾而终。
多年来除了同学,沈书蕴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占据她生活的好似就只有那位出国留学的神秘哥哥。
季明雾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沈书蕴和陆家的关系,知道这位哥哥就是陆氏的继承人。
现在,她竟然和自己的哥哥结婚了?
沈书蕴嫁给了陆泊谦?
这于季明雾来说,不仅难以置信,更天方夜谭。
生怕自己会错意,季明雾反复确认:你说什么?你结婚了?和谁结婚?
沈书蕴:陆泊谦。
季明雾仍旧不信:你生病了?
沈书蕴扶额。
她是那种,生病糊涂了就会随便把结婚挂在嘴边的人吗。
沈书蕴: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工作室和你解释。
季明雾直接一通语音电话过来,沈书蕴刚要接,忽地察觉身后的异样,回头,视野里是男人笔直的双腿,包裹着深色的休闲长裤。
不用抬头看,沈书蕴也知道来人是谁。
许是未接听时间过长,语音通话自动取消了。沈书蕴垂眸,发了条消息给季明雾便收起手机,旁若无人般继续画起了草图。
这是个写真的预约单,沈书蕴在按照顾客的要求,设计一些到时候拍摄的简单造型。
她就这样涂涂画画,男人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侧。
微风时不时吹拂,夏天虽然不至于冷,但在清晨依然有些凉。
还是顾及着陆泊谦发烧,沈书蕴最先败下阵,抬头,“哥,你有事吗?”
这一抬头,才发现他外穿了一件大衣,倒是终于怜惜了自己一会儿。
高烧,本就易冷。
沈书蕴不自觉松了口气,但小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表情。
陆泊谦没急着回答,而是在她身侧单膝蹲下身,视线基本与她持平,望着女孩还没完全消气儿的小脸,不紧不慢地开腔,“我让聿叔去请了医生上门,今天也不打算去公司。这样,是不是能让咱们陆太太略微满意?”
沈书蕴抿唇,“身体是自己的,只要哥觉得没问题,我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飞凡还喜欢?”
“飞凡能讨所有人喜欢。”
“书蕴,”陆泊谦没忍住笑了,略泛白的俊脸洋溢上了几分暖意,“你这是要和哥哥置气?”
沈书蕴反驳,“没有。”
陆泊谦微扬唇,“嗯,没有。”
沈书蕴有些莫名的恼,更多的是被看破心思的羞恼。她稳了稳情绪,不想表现出来,更不想再看他,垂眸继续画图。
“sorry。”
男人忽地道歉。
沈书蕴愣住。
连男人适时覆上她握着笔的手背的行为也没注意。
没察觉到她的抗拒,陆泊谦才顺势握紧女孩的手,滚烫的温度很快将她微凉的手捂热,“是我不对。”
沈书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一个病患,被人照顾都来不及,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还在生气?”
这次,沈书蕴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再无法否认心中有气。
自从沈薏确诊后,沈书蕴就对生病之类的事格外敏感,更见不得身边人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会儿事。
陆泊谦微哑的嗓音,依然温和,“我习惯了用药,即使要改变,陆太太也总该给你的先生,一个循序渐进的、改变的过程不是么。”
沈书蕴低垂下眉眼,点头。
“嗯。”
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轻轻滑落。垂着脑袋,拿着笔的手还不推不拒的任由他握在手心里,无端的让陆泊谦想起领证那天,她下意识抗拒他的触碰。
“不生气了?”
“医生什么时候到?”
沈书蕴抬头,和他同时开口。
陆泊谦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沈书蕴不是不知道,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莫名有种无所遁地的感觉。
她喉咙微涩,不知道是等他回答,还是自己先回答他的话。
最终,还是她先受不住了这样的对视,“我知道你工作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顾及自己的身体,更没有时间去医院耗着,但……”
其实她是想说,如果他没办法在工作和健康两顾,那就让聿叔或者是莫宇多关注,多少可以提醒他。
但最重要的这些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男人猝然拥进了怀里。
沈书蕴的话被迫中断,小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中。一时间,她惊愕又茫然,忘了该有的反应。回过神之后心慌意乱地伸手就要推开他,就听他低低地道着歉,“sorry,”他声音透着病态的沙哑,又十分温柔,“是不是吓到你了,嗯?”
男人的道歉诚恳且真挚,温柔到隐约带了几分轻哄的味道。
沈书蕴鼻头蓦地一酸,嗓音因为在他怀中的缘故,又闷又委屈,“没有。”
有时候女孩子下意识喜欢说反话,以此来保护自己。陆泊谦已经摸透了她的这一性子,大手轻轻抚了抚她头发,哑声道:“嗯,没有。”
沈书蕴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单薄的衬衫,又逐渐蔓延到他的胸口上,温温热热。
当时最无助的时候,还是求他帮忙的那天,她都没在他面前哭过,却在这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太难受了。
母亲的病无力回天,每过一天,她就心慌一天,分分秒秒都得承受着即将失去母亲的事实。
知道陆泊谦生病,她也害怕。
特别害怕。
害怕他也要离开自己。
人总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人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到那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当初……当初她要是多关注母亲的身体状态,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晚期了。
眼泪越掉越凶,把男人襟口沾湿的一塌糊涂。沈书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小脸埋在他胸口不敢抬头,于是自暴自弃地想着,那就放纵一次,在他怀里哭个够好了。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积攒许久的情绪一旦放纵,如同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还是陆泊谦蹙着眉头,大手握住她肩头稍微退开几分,低头,指腹划过她沾着泪水的面颊,“舒服点了么?”
视线下,女孩子被泪水沾湿的卷翘睫毛莹莹发亮。她忍了忍情绪,才敢抬起头,嗓音里还带着哭后的沙哑,“医生是不是要到了?”
陆泊谦指腹轻抚着她小脸,哑然失笑。“现在更需要的怕是相声小品。”
听出他言外之意,沈书蕴耳根一热,自己伸手胡乱拭去泪痕,“医生快到了,我们还是回屋里等。”
说着就要站起身,陆泊谦顺势将她拉了起来,又顺手将她掉落在地上的草图和笔捡起。
“走。”陆泊谦示意她前。
沈书蕴却看向另一侧,“那飞凡……”
陆泊谦看了眼一动不动,只知道睡觉的大德牧,淡淡开腔,“飞凡吃了睡,睡了吃,没人陪照样能过完剩下的几十年,不用人操心。”
沈书蕴:“……”
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两人把德牧交给佣人,返回次卧。
家庭医生很快过来,给陆泊谦抽了两管血化验,确定为病毒性感染从而引起的发烧。
病并不严重,麻烦的是高烧。
39.5℃,不说能够有多提起重视,对于发烧本身的人来说也是十分折磨。
医生给陆泊谦挂了水,又开了药。沈书蕴索性就把工作挪到了他旁边的茶几上,方便照看他。
陆泊谦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输完了两瓶液。
等医生拔针,沈书蕴下意识伸手,连忙替他按住手背上的针口,紧紧握着男人的大手,防止血液渗出。
医生收好东西准备离开。聿叔看了眼沙发处相处越来越亲昵的两人,微笑着送医生出门,和医生边走边说着话,到门口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沈书蕴按着他手背的力道轻了下来,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有没有……”
对上男人专注且深的目光,原本想问他“有没有舒服点儿”的话戛然而止。她莫名喉咙一干,下意识想收手,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按住。
他问:“要不要再试试温度?”
沈书蕴手指蜷起,“医生,医生已经量了。”
“多少。”
“三十八度六。”
他隐约笑了下,“难怪还有点儿难受。”
听他说难受,沈书蕴一下就紧张了,“是头疼吗?还是哪里难受?”
陆泊谦瞳眸的颜色很深,映出面前女孩干净白皙的一张小脸,因为对他的担忧,漂亮的一双眸难得敢一眨不眨的同他对视。
对视几秒,周围安静无声,沈书蕴终于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异常氛围。在男人缓缓朝她靠近的时候,心脏莫名一紧,呼吸也不由一窒,却紧攥着手,身子僵在原处没有动作。
他的呼吸还很烫,不经意间吹拂过她额头,像是要烧进她心里去。
沈书蕴无意识往后缩,刚有动作,他温热而烫的大手反握紧了她的手,低头,俯首凑近。
沈书蕴呼吸都停了,面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眼神里是令她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一根绳,紧紧将她攥住,动弹不得。
只要他想,这时候好像什么都可以。
他淡薄的唇却在离她唇瓣一指的距离停住,深邃的瞳眸落向她白净的小脸上,女孩很紧张,纤长睫毛忍不住轻微颤抖,却并没有抗拒。
他薄唇微扬,大手一伸,将近在咫尺的女孩扣进怀里,唇覆在了她发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