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阮欣月先巡二楼,再去巡三楼的绣房,巡完回来后,看到张掌柜已经让人将男绣工使用的绣房隔好,并挂着‘绣房(男)’字样,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哈哈,想什么呢!男绣工的绣房隔好了还想着男绣工在里面坐着等自己教导绣艺吗?


    阮欣月回来后,绣娘们纷纷都好奇地问:“阮小姐,间隔出这么一个绣房用来供男绣工上工的吗?”


    “对!跟大家说一下。”阮欣月拍了拍手掌,见绣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大家都知道,之前绣帛轩一直都是招男绣工的,但也一直没有招到。昨天有一男子答应前来做男绣工,考虑到男女大防问题,就在这边隔出一个房间来专门做男绣工绣房,以后大家稍微注意点就行。”


    “知道了,阮小姐。”绣娘们一起回答道,


    男女大防,女孩子都比较看重,因为稍不留神,断送的是自己美好的一生;而男方,有可能只是多一个妾而已。


    说完这件事后,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


    而就在这时,龚掌柜来给阮欣月回话:“那位小哥说每天下午寅时后可以学一两个时辰的粤绣。”


    阮欣月点了点头,这个赵青铮有别的工作在身,肯定不可能像她们绣娘一样一天到晚都呆在绣房里的,一天能抽出一两个时辰来学习粤绣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是有句话说‘下后的班两小时,会将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赵青铮下班后每天花一两个时辰早粤绣上,天赋加努力的话,成为一名粤绣大师也不是没可能的。


    阮欣月万万没想到这个在男绣工上工第一天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有朝一日变成了现实,不过这是后话。


    *


    下午寅时,阮欣月因为指导一个绣娘针法耽误了一点时间,来到男绣房门外时赵青铮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墨发青衫,背影笔直挺拔,此时正一动不动地临窗而站,光看背影就给人一种淡漠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但这淡漠疏离气质也散发着致命吸引人,吸引着阮欣月,以至于阮欣月对着那个临窗的背景事有刹那间地觉得不真实。


    距离自己第一次见他后三个多月的时间里,算上昨天,阮欣月才见过他三次!


    可从今以后,如无意外的话他们每天都能相见?


    是挺不真实的!


    “绣房里有点事,耽误了会,让你久等了。”恍惚回神后,阮欣月敲门入内,礼貌性地说明了下自己来迟了原因。


    赵青铮转身看了眼进门女子,点了下头,走到靠窗的桌前坐下。。


    阮欣月在桌子的另一旁坐下,准备先聊聊,了解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合适?”阮欣月开口征询赵青铮。


    这个问题有点困扰着阮欣月!尽管两个人已经口头定亲,按大越皇朝的习俗,阮欣月可以称呼赵青铮“赵郎”。


    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尽管自己是喜欢他,但也就见了两三次面而已,感情还没有多熟络,一下子喊“赵郎”觉得有亲密过头了。


    喊名字吧,在大越皇朝直接喊对方名字的话又显得不太礼貌。


    喊‘赵公子,小哥’这些又显得有点生疏。


    赵青铮听到眼前少女问这个问题,不由怔了下。


    他亲娘喊他的亲爹喊“将军”。


    她养母喊他养父私底下直唤名字,在外面才会尊称一句老爷。


    想到这里,赵青铮心里立马有了决定:“私下喊名字即可。”


    阮欣月听了他这话,眼前一亮。基于现代的习惯,她还是比价倾向于喊他名字,毕竟在现代谁会喊自己的男朋友或者未婚夫“姓+郎”呢!


    如果在现代喊出这样的称呼,估计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赵青铮看着眼前的人因为让她喊他的名字,她就能欣喜得眼里泛光。


    ……


    她的眼睛是怎么做到总是黑亮有光的?


    “赵青铮,你看我们俩定亲了,但是我们俩对双方的情况一无所知,我认为我们两个人很有必要加深一下了解,你认为呢?”阮欣月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问话有点像查户口,怕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就事先声明下,减少对方的抗拒。


    赵青铮点了点头!


    “我是京城本地人,你呢?”


    “陵州。”也不算骗人,他在陵州长大。


    “我现在是绣帛轩的股东,主要是管理绣房的日常工作,你呢?”阮欣月见赵青铮惜字如金,估计他都不会出声问自己了,索性先将自己的情况说了。


    “我是靖康侯府世子爷院里的人,吃喝住都府里。”赵青铮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他不喜欢世子爷这个名号。要是可以,他情缘他一出生就是他养父母的孩子,并不是靖康侯府的什么世子爷。


    他是靖康侯府的世子爷,可在他两岁时京城内出现了水涝,他就在那场水涝中走失,流落到陵州时被他的养父养母收养。


    他十六岁时,靖康侯府找上门,说他是他们府上的世子爷,要接他回府。


    回了靖康侯府后,他就非常不喜他身上‘世子爷’这个名号。


    世子爷这个名爵,让靖康侯府侯府的长辈们看他的眼神愧疚的,认为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们的疏忽,他也也不会白白地再外面受了几十年的苦。


    世子爷这个名爵,让靖康侯府侯府的兄弟姐妹都或多或少地敌视他,认为他这么一个在外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有什么本事本领霸占这世子这个位置。


    世子爷这个名爵,让靖康侯府内的下人看他的眼神既可怜又同情,可怜同情他这么一个喊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因为一场水涝灾害而流落在外。


    世子爷这个名爵,让府外的人明面上对他客气尊敬有加,实则暗地里说起他满是嘲弄轻视不认可的神态。


    阮欣月听他这么说就只当他在靖康侯府世子爷院子里当差,未作他想,接着问:“我家中有一个母亲,也在绣房上工,还有一个弟弟刚进私塾启蒙,你家中有什么人?”


    “陵州家中父母健在,家中兄弟姐妹。”赵青铮将自己在陵州家庭情况说了一遍。


    “暂时就这些吧,你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阮欣月觉得了解这些就差不多,其他要知道什么在日后相处中慢慢发掘才觉得有乐趣。


    赵青铮摇了摇头!她的信息背景简单,早就在她跟绣帛轩合作时他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阮欣月就将招商的线板递给他:“学刺绣之前就是要将线板上的线号及相对应线色记住,你这两天的任务就是这个。如果你手头的工作忙的话空闲的时候再记的话也没有问题。”


    赵青铮点了点头!


    ……


    这人怎么不是摇头就是点头,他就不能多开口说两句吗。


    阮欣月说完这些后,后知后觉地觉得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要说了。


    好不容易坐下来的两个人竟然没有什么话说了,这阮欣月有点不甘心!


    瞥了一眼线板,阮欣月问道:“你认字吗?”


    不认字的话线号都读不出来更不要说记住相对应的线色。


    赵青铮还是点了点头!


    认字的话这个线板也没有什么好讲的,自己跟着记就行。


    qwq!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阮欣月也懒得再找什么话题,好在两个人就这样呆着也没觉得尴尬:“你要有不懂就问我,我绣我的绣品。”


    赵青铮抬头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微点了下头。


    阮欣月见他点头,就真的不管他了,拿起自己手头的绣品就绣了起来。


    赵青铮看了一圈线板,根据总分的规则来记这个色板,线色总数,颜色分类,各种颜色的数量,各色由浅到深或由深到浅的变化规则,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将这个线板的线号跟相对应的几个颜色记熟了。


    赵青铮昂头放松下一直垂着的脖子,少女穿针引线,下针如神的倩影就这么不经意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不懂声色地扫了一眼绣架上的绣品,赵青铮发现她正在绣的是‘鱼跃莲池’。


    精巧的瓜子脸上神情恬静,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看着手下的绣品,时而五指翻飞,时而剪线,时而换针或者换线,动作间一气呵成,须臾间针下那鱼跃于面的意境已经跃然于棉帛之上。


    赵青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下的绣品,渐渐地那绣品上多出了一两朵含苞待放地荷花,几片摇曳的荷叶,几条畅游的小鱼,几只蹦跳的小虾……不知何时,眼睛的景象幻化为一个妙龄少女,在夕下暖阳中聚神于手下绣品的画像,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里。


    阮欣月剪线,收了针,发现对面的男子此时正在看着她的方向,眼神散涣无聚焦,走神都走到太平洋去了


    “叩……叩……”阮欣月轻轻地敲了两下桌面。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脑海中的画像幻灭,赵青铮回神,发现原忙于施绣的少女此时正一脸考究地盯着自己瞧。


    自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看还被主人现场抓包?


    意识到这点的赵青铮原本那点被人打断他神游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脸、耳发热。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相,他眨了下眼望进了女孩的眼睛,无声地问:“什么?”


    阮欣月看着对方眨了眼睛,瞬间回神问自己什么事。


    ……


    这下换她不好意思了,觉得是自己打扰到他思考问题一样。


    “咳咳……”阮欣月有点不好意思地虚咳了一下,指了指线派问:“记得怎样?”


    “记好了。”赵青铮轻声道。


    “这么快?”阮欣月有点诧异,“那我考考你。”


    随意地将自己身旁准备刺绣的十多种绣线拿过来,逐一指着,赵青铮都能准确无误地答上线号和线色后,阮欣月对着他举起了大拇指。


    “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记住这一百多种的线色及对应的线号,你太强了!”阮欣月夸到。


    赵青铮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如此直白地赞美自己,脸上刚下去的热度此时又升了上来。


    阮欣月还想说什么,张掌柜在门外说道:“阮小姐,表小姐来店里了,说想见你。”


    楚云绮?


    前几天楚国公府夫人还让人来传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放心!


    那楚云绮今天来找她,是来感谢她?还是来跟她绝交?


    在大越皇朝,女子十五岁及笄已经算大人了。


    但她这个现代人,知道女子十五岁还处于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子女性格叛逆不听人劝,还认死理,要是楚云绮认定她的告秘是导致她跟书生分开原因,那来骂她一顿跟她绝交也是有可能的。


    阮欣月看了眼听到张掌柜的话眼皮都没抬下的赵青铮问道:“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赵青铮浓密的睫毛动了下,点了点头。


    他楚国公府那个表妹最近好像是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他没想起来。


    见他点了头,阮欣月就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