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还有婚约在身呢
    注意看,这个被锁在断崖上的竹院里的女子名叫小亭,自从她因夜跑不小心掉到没井盖的下水道里又被落下的芭蕉叶砸死后穿越过来,已经是第九天了。


    整整九天,除了不远处的庙里的小和尚每天来送一次饭,她几乎没见过别的人。


    除了她——和凶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小亭”已经在九天前被毒死了。


    怎么毒死的?谁毒死的?为什么要毒死?


    她一概不知,还好在看到铜镜里那张和21世纪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时,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霎时涌了上来。


    身体的主人也叫纪昭亭,是现镇南将军的大女儿,而现在是靖国元肃二十三年,现任皇帝是肃元帝,都城是阊都。


    纪昭亭从小练武天赋过人,年仅十岁就在红云宴上被阊都武学宗师之一的“狂风照夜”段白看中,并且带走收为了关门弟子。


    这间小竹屋就是纪昭亭练了九年武的地方,所在处叫桐花渡,不远处就是皇家寺庙轻尘寺,所以那些小和尚才会每天任劳任怨地做饭送饭来。


    现在纪昭亭不仅将横刀刀法练得炉火纯青,真气也已经半步迈入了七阶,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出其右。


    ——“然后就被毒死了?”纪昭亭边顺手抓起盘中的李子啃,边瞧着镜子里那张未施粉黛显得素雅英气的漂亮小脸儿吐槽。


    这李子是院中的一颗李树结的,红心的,酸甜可口,纪昭亭每天都要爬到树上去摘好几回。


    她也想起来了纪昭亭为什么要被锁在这个地方,自己的师父又为什么不露面。


    很简单,这门就是师父锁的,为的就是让原主在下山前读完这些讲大道理的四书五经。


    纪昭亭也老老实实地把几案上堆的那些书挨个看完了,然后她发现了以下两点:


    第一,他们使用的文字竟然是汉字;


    第二,她功力大增,距离七阶只有一线之隔了。


    ……原来看书也能修炼?!


    原主是武学奇才,内力深厚身轻如燕,还有关于刀法的肌肉记忆,而纪昭亭……在经过了几天的摸索自学之后,竟然也掌握到了一点精髓:那就是使用轻功上树摘李子、用石头当飞镖打鸟、摘竹叶当暗器削草杆。


    小院子里还有一条原主在年初收养的名叫白糖糕的小白狗作陪,每天她都玩得不亦乐乎,不是逗狗看书练武就是对着镜子玩真人换装游戏,每天还花不少时间自己抱柴起火烧热水,这直接治好了她的重度手机依赖症,还调整好了作息,早睡早起。


    就是没什么人说话着实有些无聊,所以每天早晨轻尘寺的小和尚来送饭时,她都会抓着对方多说会儿话。


    送饭的地方是围墙上一个方正的洞口,小和尚会把装了一日三餐的三个食盒递进来,然后纪昭亭把昨日的脏食盒再还回去。


    纪昭亭边接食盒边拆开看今天做了些什么,随口问道:“今天的冬瓜汤里应该放足了盐吧?”


    纪昭亭习惯了重口味,这轻尘寺用的都是井盐,放得又少,汤里一点儿盐味都没有,简直淡得能出鸟。


    小和尚法号觉焕,九天前纪昭亭一见到他,就在脑海里涌起来了和觉焕相关的过去。


    记忆里,原主对觉焕很是信任,毕竟觉焕给原主和师父送了近四年的饭,所以纪昭亭也放心和他唠嗑。


    觉焕面容稚嫩未褪,大眼晶亮,便答道:“已遵纪施主之命,在汤里放足了盐味。”


    虽然觉焕张口闭口遵不遵的让纪昭亭听着格外刺耳,但她现在是在扮演“纪施主”,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连说话都规矩颇多。


    “不对啊,今天怎么只送了两餐,晚饭呢?你不会忘记拿了吧?”纪昭亭检查完食盒,还不忘先取了块龙须酥往嘴里塞。


    这要是让自己新报班的健身教练知道自己天天吃这么多甜食,估计他都要气得穿越过来了。


    觉焕却有些意外地愣了会儿,道:“纪施主莫不是忘了,今儿是您的下山日,申时纪府会派人来接您。”


    纪昭亭这才恍然,居然已经第十日了,记忆里,师父便是要锁她十日。


    见纪昭亭出神,觉焕出声道:“纪施主可别忘了早些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


    纪昭亭胡乱点点头,嘴里的龙须酥甜蜜地融化在唇舌间,她想要努力搜刮出更多关于师父的回忆,却无计可施。


    看来想要激发记忆的话,唯一途径就是见到对方的脸。


    觉焕提着脏食盒转身要走,忽地被叫住了。


    纪昭亭蹙了蹙秀眉,若有所思地问道:“师父他……有没有交代过什么?比如留给我的话?”


    “有,”觉焕道,“裴宗师给您留下了两把刀,在您下山之后便会拿到。”


    觉焕说完也不再耽搁,拎着食盒在纪昭亭大喊的“路上小心”里小跑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白糖糕摇着尾巴乖巧地绕在纪昭亭腿边上,并不能瞧出主人正在沉思。


    纪昭亭在沉思些什么呢?


    她在沉思自己该带走些什么。


    茶余饭后,纪昭亭一扫前些天的懒散,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竹屋并不大,只有五个房间一个小院,倚靠着断崖而修筑。


    早春三月天气晴暖,纪昭亭从衣柜里挑了件竹青宽袖直裾换上,腰间以牙色布带系紧。


    她自己模仿着穿越来时原主的发型,梳了个简约版的垂髻,用竹青色的发带扎紧垂在肩背处。


    打扫完后已近申时,纪昭亭抱着白糖糕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一人一狗倒是躺得格外舒服。


    院门的锁在外头,纪昭亭稍加思考就知道,钥匙估计也被师父一起扔去了纪家。


    “……娘子……娘子、大娘子……”遥远的呼唤声传进耳朵里时,纪昭亭险些快要在太阳底下睡着了,闻声,她连忙抬手抹了抹脸,三步作两步地来到院门处,然后就从竹门缝隙间瞧见一张圆润可爱的少女笑颜,正亲热地凑上前来。


    “娘子,我叫越桃!现如今九年之期已到,婢子是来接武功大成的您回府的!”来人弯眉圆眼抿着唇,双丫髻插着蝴蝶银饰,身着藕荷色坦领短衫与淡紫襦裙,大眼睛扑闪着正如同她发髻上的小蝴蝶一般,“方便婢子现在打开门锁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