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发怒 二更!
    与姜承宗说了会儿话,姜幼白便不打扰他看书了。从书房一出来就见浅香正立在檐下,见了她立即恭敬的福身行礼,“三姑娘。”


    姜幼白朝她点点头,笑问道:“浅香姑娘怎么站在这里?”


    浅香柔柔的笑道:“姑娘不知道,我们爷每每读书身边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人的。只是又不能进去打扰,只好站在门口檐下,屋里有什么动静便能第一时间听到了。”


    “姑娘真是十足的体贴人了。”姜幼白夸道,“不过屋里的丫头那么多,大哥也不能可着你一个人使唤,其他人呢?”


    她进来这半会儿了,都是浅香一个人进进出出的,一会儿上茶,一会儿上点心,一会儿又上果子。其余丫头竟是不见人影。


    浅香就笑着道:“三姑娘别误会,并不是她们躲懒,只是大爷惯常不耐烦旁人服侍,少不得我多跑几回。”


    姜幼白听着心里一沉,但还是面无异色的问道:“浅香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奴婢今年十八了,服侍大爷也有十个年头了。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一个妹妹,今年也十二了。”


    “看你这般好品性,想必你妹妹也是个好的。等明儿我回了阿娘让你妹妹去我院里当差如何?”


    “奴婢多谢三姑娘抬举。”浅香喜出望外。


    “这也不值什么。行了,你当差吧,我这便走了。”


    姜幼白摆手拒绝了浅香的相送,转身走了。


    这日,忖着梅氏得空,姜幼白便去了正房。


    嗣哥儿正在炕上描红,一见她就要窜起来下炕,被梅氏一个眼神止住只好又重新坐下。


    姜幼白看着他笑起来,又见桌上的字帖已经描了大半页了,就替他求情道:“嗣哥儿已经写这么多了,阿娘要不让他休息休息,下午再写吧。”


    如此,梅氏才松了口。


    嗣哥儿欢呼一声,忙不迭的跑出门去了。


    看他身后的丫头婆子呼啦啦的跟着出去,梅氏就摇头道:“这孩子真是一刻也坐不住。昨儿你爹还说要给他开蒙,这个性子哪个老师敢收他?”


    姜幼白意外,“嗣哥儿还这么小就开蒙?”


    “也不小了,你大哥当年也是这么个年纪就每日跟着先生上学了。就你和月儿,因是姑娘家不必举业,才晚了些时候。”


    这倒也是!姜幼白点头认同。


    梅氏就问道:“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在大哥院里瞧见一个很是水灵的丫头,见她服侍的贴心,便想着讨了她的妹妹来我院里当差。”姜幼白笑着道。


    “哦?什么样的丫头连你都说好?”梅氏眉头微挑。


    姜幼白就玩笑似的把之前看到的都说了。


    “阿娘不知道,浅香真是心灵手巧,大哥腰间的荷包,鞋袜皆是出自她的手。还有大哥的每件衣裳她几乎都要裁改一遍,或是衣襟或是袖口皆绣了大哥喜欢的竹叶纹。”


    “不过,大哥也真是。院里那么多丫头,却可着浅香一个人使唤,可真是能者多劳了。”姜幼白状似抱怨道。


    梅氏听她说完,不禁面色微变。姜幼白见状便知道自己的意思她是知道了,便再不多说。母女俩又说了些旁的事,她才走了。


    却不知她才一出门,梅氏就忍不住面色大变,一甩手将桌上的茶盏拂在地上,怒道:“好一个奴大欺主的狐媚子,竟敢使手段辖制爷儿们,这是打量我宗儿好性儿呢。”


    “夫人息怒。”许妈妈忙蹲下身拂去梅氏裙角溅上的茶叶沫子,安抚道:“这个浅香当初还是咱们院里出去的,万没想到竟敢存了这样的心思。好在三姑娘细心,及早发现了苗头。您……可想好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敢勾引爷们儿,直接拉出去打死了事。”梅氏怒火高涨。


    “是,她一个小丫头身家性命不过是您一句话的事。可到底是大爷身边的人,贸然收拾了她,怕是大爷会一时不习惯。”许妈妈暗暗劝道。


    “哼!院里那么些丫头,个个死了不成,不过一个毛丫头还真能让爷儿离不开了?”


    “这自然不会,大爷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真对一个丫鬟上心。”许妈妈安抚着道,“只是奴婢想着马上就是殿试了,万一因着个丫头让大爷分了心,岂不是耽搁了大爷的前程。”


    “你顾虑的很对。”事关儿子的前程,梅氏一下子就冷静了。思虑半晌,才道:“还是皎皎做的对,要了那丫头的妹妹在院里当差,先稳住人,再慢慢处置。”


    “许妈妈,你替我去宗儿那里瞧瞧,看看那丫头究竟如何?”梅氏忽得坐直身子,“切记不要让人察觉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许妈妈走了,梅氏终是耐不住心焦,使人叫了姜承宗来。


    “你可知我唤你来为着何事?”


    “儿子不知!”姜承宗摇头道。


    梅氏盯着儿子半晌,才问道:“你这几日温书如何了?”


    “自从得了林先生的注释资料,儿子每日再看书都有醍醐灌顶之感。阿娘放心,便是今年考不中,三年之后也是必中的。”姜承宗踌躇满志道。


    看着摆脱了先前的病弱,意气风发的儿子,梅氏瞬间软了心肠。


    她目露慈爱道:“我儿举业入仕自是不在话下,阿娘没有担心的。不过你的婚事,你可想过?”


    姜承宗不妨梅氏问的这般直接,有些不好意思道:“婚姻大事,自是父亲母亲做主。”


    “好!”梅氏心里瞬间大定,心态也变得从容起来。


    她笑着道:“你如今也是成家的年纪了,我与你父亲为你定下了吏部陈侍郎家的独女。你意下如何?”


    “陈侍郎家?”姜承宗想起前些日子在玉佛寺见到的陈夫人。原以为是偶遇,不想竟是……竟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满面通红。


    梅氏见了,哈哈大笑起来,“陈家姑娘我已经见过了,是个随和大方的姑娘,家学渊源,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她来配我儿,是一点也不会委屈了你的。”


    姜承宗是真没想到自己能娶个高门姑娘,心里欢喜,面上不由露出些傻笑。


    梅氏见了,笑意愈深,“去吧。与陈家姑娘的婚事,你只放在心上便是,两家毕竟没有换庚帖,说出去早了易生波折。”


    姜承宗满口答应着走了。


    回了自己院里,浅香见他笑容满面的进来了,不由上心道:“大爷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怎么高兴成这样。”


    姜承宗只笑着进了书房,并不答言。浅香就追着他进去,试探道:“才刚夫人身边的许妈妈来了,指名要见我,夫人怎么会突然注意到我一个下人。”


    姜承宗漫不经心道:“昨儿皎皎与我说了,说是瞧上了你妹妹,想要去院里当差,许是为着这事呢。”


    “这倒是了。”浅香松了口气,瞥着姜承宗的面色道:“方才许妈妈也提了这事,我还不敢相信。这会儿您这么一说,可见是真的了。大爷可得替我给三姑娘道声谢,我妹妹能去三姑娘院里是她的福气。”


    说罢,又问道:“我听说三姑娘院里的丫头都能学字算账,可是真的?”


    她说话时,姜承宗早已静下心看书了。她见了也不在意,只柔柔一笑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碗,发现已经有些凉了,便轻手轻脚的端下去换了。


    许妈妈从姜承宗那里回来,先去住处喝了一大碗茶,又净了手脸,才去了正房。


    梅氏这会儿正等着她呢,见她进来便问道:“怎样?”


    许妈妈面色就有些凝重,“怪道三姑娘特意来提醒,奴婢瞧着这丫头怕不是个简单的。”


    “哦?具体如何,你且说说?”


    梅氏之前就心里有数了,但现在看来怕是还有旁的事。


    许妈妈就道:“奴婢暗暗打听了,听说大爷院里七八个丫头独这个浅香是认字的,便是《诗经》也能念上半本子。奴婢仔细注意了,大爷身边惯常侍候的只她一个,听说便是晚间值夜也只她能进里屋。”


    “这丫头霸着大爷,不让旁人近身,按说该有人说嘴的,但奇的是那满院的丫头都服她,一提起都是满嘴的好话。”


    “果真有这样的手段,是个了不得的丫头。”梅氏冷笑一声,又问道:“那丫头相貌怎样?平日伺候宗儿还上心?”


    许妈妈就回道:“对大爷倒还真没得说,旁人想到的她无微不至,就是有那旁人想不到的她也能尽心尽力。至于相貌倒没有多出挑,唯独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却是爷们儿喜欢的。”


    “你说晚间是这丫头一个人值夜,那她与宗儿?”梅氏略带迟疑的问道。


    “太太放心,奴婢仔细瞧过了,那丫头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大户人家的妈妈都会些相人之术,女子还是不是完璧,许妈妈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便好!”梅氏松口气。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沉静下来,良久梅氏才轻声道:“按说爷们儿成亲前屋子里放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闹腾出来孩子旁人也没说的。宗儿向来上进,这些年一心扑在科举上,好容易才熬出来。我心疼儿子,有些事就得顾虑着他的心意……”


    “夫人,大爷未必有那个心思……”


    “若没有,怎么会容忍一个丫头在屋里做出一副主子的模样做派?”梅氏打断许妈妈,摆手道:“你不必替他遮掩,我生的儿子我知道,自来是个心软的,那丫头伺候了他七八年,怎会没有些情分?所幸他还知道守着规矩。”


    听梅氏态度有些和缓,许妈妈试探道:“那夫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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