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再次醒来是因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不甚粗暴但也毫不客气。


    傅宏湛睁开酸涩的眸子,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袍,乍看之下,只觉英俊不凡,但是当瞧见他那双眼——微微上挑的内双,似笑非笑,深邃又似探究,仿若嘲弄,又似诱惑,你便会深深地领悟道什么叫做 “天然一段风骚尽在眉梢,平身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晃了晃神,傅宏湛意识到这不是梦境,吓得立刻后退。


    “虽然我长得帅,但是你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小嫣然!”陆以泽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棒棒糖,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的胸口,“啧啧啧,发育得真好,怪不得我们家那个会迷上你!”


    “……”傅宏湛看到他自顾自地说话,沉默不语,眼神飘忽地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在唐浩天的房间,唐浩天和唐家的佣人都不在,只有她和这个怪异的妖孽男。


    他想向陆以泽问一些事情,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得冒火,如刀剐一般,更难受的是酸痛到几乎麻痹的身体。他看到摆放在床头上的水,想要去拿,便试着动一动,然后挣扎着要爬起来,结果眼前一花便倒在床上。


    陆以泽知道他要喝水,立刻体贴地倒了一杯水,送到他的嘴边:“喝吧!”


    看到傅宏湛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要喝的意思,陆以泽毫不介意他的不信任,爽快地喝了一口,笑说:“喝吧,没有任何的添加剂!而且,我是医生,只会做好事,不会做坏事的,小嫣然!”


    听到他说自己是医生,傅宏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长成这样去当医生,有心脏病的病人估计都会活不长吧!


    傅宏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没有拒绝地喝下他送到嘴边的水,然后一动也不能动的躺着,等待眼前的晕眩过去,勉强起身,声音嘶哑地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因为我是医生你是病人嘛!”陆以泽耸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你的谢礼我也收到了,刚才我们那个算是间接接吻了,嘿嘿!”


    傅宏湛看到他笑得这么欢唱,心里十分后悔喝了那杯水,想一拳揍过去。


    陆以泽发现他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在明亮的灯光下仿佛泛着淡淡的青色,以为他在害怕,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别害怕,小嫣然!唐浩天和其他人都被我赶出去了,他们都知道我看病的时候特别讨厌旁边有人看着,所以你别担心他们会来打扰我们哦!放心,有哥在呢,哥会保护你的!”


    傅宏湛甩开他的手,目光清冷地看着他,自嘲地说:“唐浩天财雄势大,你只是一个医生,你拿什么来保护我?没有人能够保护我。”


    陆以泽愕然,面露尴尬之色。


    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受过很多的折磨。


    他很想救出这个命苦的女子,但是对方说得对,他只是一个医生。


    “对不起!”看到他低头不语,傅宏湛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真诚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谢谢你的好意!”


    陆以泽觉得她真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女人,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笑说:“小嫣然真善良,怪不得我家那个那么喜欢你。”


    “你家那个?”傅宏湛疑惑地僵硬着脸,微微低着头。


    “就是范易臣啊!他超喜欢你的呢,每次来找我都只是说关于你的事情!”陆以泽不悦地撇撇嘴,显得十分孩子气。


    “啊?”傅宏湛感到十分震惊,不可置信地问,“你就是易臣说的那个当医生的舅舅?看起来你比他年轻多了。”


    陆以泽被这话逗笑了:“嘿,我才二十岁,当然年轻。你都不知道,那个家伙就为了这个,从小到大都不叫我舅舅,真是目无尊长呢,而且啊……”


    看着陆以泽兴奋地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傅宏湛被他的喜悦感染了,不由得想起自己跟哥哥傅鸿儒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嫣然一笑。


    陆以泽眼神停顿了一下,终于明白他认识的男人为什么对这个女人如此执着了。他突然跳起来,表情认真地叮嘱她:“小嫣然,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对男人笑,他们会犯罪的,幸好我的定力够,要不然我就犯罪了!”


    傅宏湛自认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觉得他在奉承自己,笑着挑了挑眉:“我倒是想让你犯罪呢,怎么办呢?”


    陆以泽头脑发热了,把嘴上的棒棒糖往旁边一扔,化作一头色狼扑过去:“我就犯罪给你看——啊!”


    傅宏湛笑得气定神闲,在他扑过来的瞬间突然往旁边一闪,可怜的陆以泽中计了,整颗脑袋撞到了床头的木板上,顿时痛得他抱头痛叫。


    “哇!”陆以泽表情哀怨地看着笑得一脸欢唱的傅宏湛,撇撇嘴,“你欺负我,我不跟你玩了!”


    他不满地做了个鬼脸,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然后哼着歌儿离开……


    傅宏湛的视线顺着他的背影,看到了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苏小沫,苦涩一笑。


    “少爷,请您还是去找别的女人吧,她们会很愿意服侍您的。”面对苏小沫的逐步靠近,傅宏湛感觉一种无法驱走的恐怖阴影瞬间笼罩了他的心,不由得浑身战栗起来。


    “……”苏小沫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审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扳着脸翻弄着医药箱。


    “过来,嫣然。” 苏小沫找到了医药箱,指了指自己的身前,并拉起了他的两只手察看,“伤得很重,已经化脓了,陆以泽那小子是个洁癖狂,我就猜想他没有给你清理这个伤口。”


    苏小沫自顾自地说着,按了按傅宏湛的其中一根指甲。


    “啊……”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傅宏湛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痛吗?痛就叫出来。” 苏小沫仿佛也感同身受似的,表情坚忍地蹙着眉,钳起了一块海绵,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了一下傅宏湛手上的伤口。


    “你明明就觉得很痛,为什么还要忍住?别人都是因为忍不住私欲而去求助他人,为什么你却总是压制自己的感觉,去配合别人。你这个人到底算是懦弱,还算是坚强,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苏小沫放下海绵块,又拿出了一把钳子,拔掉了傅宏湛的一块翘起的指甲。


    “唔……” 这没有预示的行为,使傅宏湛痛得差点就尖叫起来。


    “叫出来吧,不用忍着。” 苏小沫面无表情地说着,又拔除了傅宏湛的几块破碎的指甲,清理掉一个之后,他继续清理着下一个。


    “唔唔……” 傅宏湛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就算一直瑟瑟发抖,都没有求救。


    “你这人到底是怎么,一点都不爽快,痛就叫出来!难道你已经怕我怕得连痛都可以忘了?” 苏小沫越看越觉得郁闷,突然加重了手劲,故意撕下了傅宏湛的一大片指甲,“说话!”


    “说什么呀?我说了叫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剧烈的疼痛,加上男人的威逼,使得傅宏湛忍无可忍,“你不就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吗?是不是这样还不够,还要我叫痛求你,让你再大大地嘲弄一番,你才会满足?”


    明知道不能激怒对方,可是不知怎么的,对于苏小沫的步步进逼,傅宏湛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他不想输给这个人。


    “我没有这么说过,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变态!” 没料到傅宏湛会有这么一顿抢白,苏小沫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把我想成是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欺凌弱小的人吗?” 越说越觉得来气,苏小沫忽然用力一捏,一股橙黄色的脓液顿时从傅宏湛的手指里激、射出来。


    看着傅宏湛痛得冷汗直流,人都快要弯得不像样了,她才放轻了力道,挤出了另三个手指里的脓血:“这是小小的惩罚,以后再瞎猜我的说话,侮蔑我的人格,我就真的要对你不客气了。”


    “……”傅宏湛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自觉的人,翻了个白眼,眼神幽幽地看着苏小沫,心里面在腹诽:他这样对我还不算变态,还不算欺凌弱小,那怎样才算呢?污蔑他的人格?他有这东西吗?


    苏小沫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到他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的话生效了,有些洋洋得意。


    她用消毒水清理了傅宏湛的所有伤口,然后温柔地放下他的手,认真地说:“你这四个指甲就算愈合了,剩下的时间你给我躺在床上别动,我会叫人来照顾你!明天我给你找个好的美容医生,把这个修复一下。”


    说完,苏小沫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傅宏湛也同样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在想:唐浩天今天的脑门被天花板砸到了?


    第二天上午,苏小沫给傅宏湛安排了一个美容会诊。


    被反复撕开的手指,要想完全复原已经不可能了,不过通过美容手术,尚可消除大部分的疤痕,让它变得平滑坚韧一点。


    于是,在专家的建议下,傅宏湛被送进了手术室。为了采集正常肌理,修补那些破损的地方,她的其他指甲也被拔了下来。


    复杂的手术进行了大约三个小时,傅宏湛安静地坐在隔离扳后,伸长着双手,隐约地感觉到有许多冰冷的钳子在拨弄着他的指尖。


    据那些开刀医生所说,这次的手术进行得十分成功,虽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光滑漂亮,但要变成半透明的片状指甲,也不是不可能的。


    手术结束后,徐叔把他送回家里。


    他感觉麻药的效力开始逐渐消退,红肿的手指越来越痛,就算吹一口气,都会引来全身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