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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榆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但是李天阳却不敢再拿顾府一家人去赌那穆大人能否就此收手。他额娘头七都还未过，他就有心思继续折磨自己。
到底还是自己倒霉了，惹上了这样一个疯子。
面对如此仗义的顾思榆，他不再好面子坦然对其说出了自己以往的顾虑，“思榆小姐，之前老夫不愿归家，是恐徒弟们笑话我行医这么久说被人给冤枉到牢里就被冤枉进去了。”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这老头都活到这把岁数了，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没必要因为我，把你们牵连进来。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没有多少关系。”顾思榆是个好姑娘，这一点李天阳很清楚，他已经连累对方将书斋都给一并被烧了，不能再连累顾府了。
“我既然救了你，就一定要保住你的命。如果你能活的久一些，就能救治更多的人。我救你不仅仅是为了我兄长，更是为了更多生病的人。像您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多少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即便李天阳不是她兄长的大夫，顾思榆也会去救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可以治病救人的大夫，更真实的原因是他是一个无辜的人。
“李大夫，你且放心在府中住下好好养生。你这腿若是不好好养着，再来回颠簸，怕不是以后都要坐轮椅了。我父亲那边由我去说，这些年若不是你精心调养我兄长的身体，他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我相信那歹人即便知道您在顾府，也不敢随意对大学士府下手。
“他烧了一间东四牌楼的屋子，我们报官只能报到衙门。顾府若是出事，那可是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的，皇上若是知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会对此不闻不问的。”
“穆尔德他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敢随意杀人放火，他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当今皇上吧。”以康熙帝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别让他知道，知道了肯定会秉公处理，绝对不会因为他是妃子的亲人就徇私舞弊的。
“他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即便是皇上知道了内情，又怎么会为了我一介草民去为难自己的小舅子呢。思榆小姐，还是过于天真了些，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要想维护自己的权利，太难了。
“你想报官，他就是比你报官的官还大的官。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又敢冒着，被摘掉乌纱帽的可能帮我呢？”
“怪只能怪老朽医术不精，没能成功救回穆老太太。若是老夫这次能侥幸逃过一劫，我就干脆回乡做个闲散农夫好了。”京城的水太深了，今天是穆大人，或许来日自己又会得罪了王大人张大人也未可知。
他行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但若是连自己命都保不住了，又何谈去救别人。
“李大夫，莫要为了一个烂人伤了自己的仁心。不是所有病人都似他这般不讲道理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摆平此事的，还你一份安宁。”
“若这世道不肯给你一个公正，我也会用我的方法去求一个公道。”看不见的不公，她可以不管，近在眼前的不公，顾思榆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本没有打算要对穆尔德进行反击的，奈何对方一直紧咬不放。
不止伤了李天阳，还把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寻物居》烧为废墟。
到底有多大的仇一定要对一个垂暮老人，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明明知道他与令堂之死无关，却非要他以命抵命。
从李天阳休息的屋子出来之后，顾思榆也没有心情继续回屋休息了，她先是让月华去通知门房要是陈南带着叶大夫回来之后，就让他先来自己房中找自己说一下当时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天阳刚从牢房里出来，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顾思榆不好询问他一些事故发生的细节。
陈南来说明情况的时候，顾思榆正把冷了的茶水灌进肚子里，打算用喝茶提神。自顾泓皓被太子罚跪到今日，她已经有两晚都未能好好休息了。
她必须从陈南口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才能彻底的断定放火事件是穆尔德的干的。若无一丢丢的证据，那对方这种老狐狸肯定是不会承认的。
陈南一进屋看到了正坐在圆桌前发呆的顾思榆，二话没说的就跪了下来。陈南的脸上沾着烟灰都还没来得及搽干净，就来回在找大夫的路上奔波。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没能照顾好李大夫，还一时疏忽毁了小姐的寻物居。请小姐责罚小人吧，一切罪责小人愿一力承担。”
“陈叔，火又不是你放的，你有什么需要承担的。赶紧给我起来，你小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是非黑白不分的人吗，找不出凶手就随意找你们顶包。”
“不就是一间铺子，再重要也没有你们人重要。人好好的，铺子可以再开。本就是个不赚钱的营生，如今没了也挺好，至少及时止损了。”
“我知道小姐这都是为了安慰老奴才说的话，小姐您有多在意这间铺子只有小人知道。这次的损失太严重了些，您之前挂在铺子里的那四副梅兰竹菊画，是小人没用，没能保住。”陈南在顾思榆的示意之下也未敢起身，实在是这次铺子里的物品损失的过于惨重了些。
“花中四君子图也毁了吗，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堂姐那里求来的顾大家的真迹。”顾思榆已经预料到一场大火，可能将她这些年收藏的珍品全都化为灰烬，但是当她真的听到那些真迹宝贝没了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始心疼。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陈叔，铺子里的损失，你先继续盘点，到时候列个清单出来，这里的每一笔，我都会让他加倍偿还给我们。你且将你追贼返回之后，所看到的场景，说与我听。”顾思榆遗憾伤心的是有些书画都是已故的画师所作的绝笔，即便是有钱也再买不回来一模一样的。
“站起来说，不必一直跪着。”
陈南起身之后，就将不久前发生的离奇事件将于顾思榆听，“我追那贼人不到两条街，他就忽然把手里抢走的东西丢在了地上。我捡过之后，就原路返回了铺子，里面已经着火了。但是门还是我走时的大开的模样，有人进屋放火，却没把门上锁。”
“我到的时候，李大夫已经爬到了门口处，被周围救火的人给抬了出来。”
“除了一些救火的人之外，我还看见对面阁楼上还有人在那里往这边看。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是看热闹的，直到我几进几出的从里面抢救出来东西的时候，觉得领头之人有些眼熟。”
“我见他的样貌认出他好像是礼部尚书穆大人。我之前去接老爷下朝的时候，有见过他们一同从紫禁城里出来。”
“我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我想着他怎么就知道李大夫被小姐你救出来之后就带到了这里。但是后来当我背着李大夫往府中跑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乘坐着官轿离开。”
“他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还掀开帘子，对着我们说了句话。”
“说了什么？”顾思榆没想到这位穆大人的竟然有如此的恶俗趣味，派属下来放火，还不忘亲自围观。他娘亲的灵前，他就不用跪着烧纸吗？
“一些污言秽语罢了，小姐还是不要听了，辱了您的耳朵。”陈南一回想到对方那个小人得志，以及李天阳在自己背上被他气的颤颤巍巍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时候，人命可真是轻贱啊。
对方一个弹指间，就能让他们死无全尸。
“你说，我受得住。”
“他说，李大夫，像被打断腿的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往外爬的滋味不好受吧，我不会让你轻易就这么死了的，我要慢慢的折磨你。”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啊？”
“他放火的目的，为的不是杀人，是要将李大夫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看着他如何一步步的为了求生，爬出来。你不是高傲的很吗，你不是神医吗，不还仍然如蝼蚁一般，被我踩在脚下。”
“嚣张，太嚣张了，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吗？”
“小姐，李大夫可能还顾及着您是个姑娘家，所以没有将他同这位穆大人的纠葛同您详细说明。除了他的额娘之外，他的儿子也找过李大夫诊治。”
“他儿子成亲数载，但是妻妾皆无所出。李大夫如实告知，说问题出在了穆大人的儿子身上。但是穆大人不肯信，扬言李大夫是庸医，不会给人治病。既治不好他娘亲，又乱给他儿子安病症，这才派下人毒打了他一顿。”
“李大夫对于他滥用私刑的事情很是愤怒，嚷嚷着要报官，结果就是穆大人就直接送他去见官了。”
“颠倒黑白，是非对错，全凭他决定。黑的都让他说成白的。这位穆大人既然如此听不得真话，那能留在他身边的，一定都是附和他的人。”
“小姐，说来也奇怪，这位穆大人官衔没有老爷大，但是出行的排场却比老爷大的多。除了乘坐了四人抬的轿子之外，两边还有随从骑马跟随。”也正因他如此招摇的，才引得陈南频频关注。
“出入有随从骑马随行，穆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按我朝律例，只有亲王级别的京官出行才能有侍从骑马随同吧。这不弹劾他的折子，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写了。”
“小姐，你无品无官衔，如何写奏折弹劾他啊？”陈南其实很想多嘴的说一句要不就这么算了吧，被打掉了牙，还是往肚里咽最好。穆尔德连带着放火烧铺子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谁能保证他下一次出手，不会是杀人越货。
“我是身无官职，但是我义父是官，亲爹是官，大伯是官。不就是拼关系吗，我就不信朝中就无一人，能帮我们申冤。”
顾思榆试图动用自己的亲戚关系，但是她显然忘了一点，李天阳这个人对于顾清辉来说，无亲无故，没必要为他去与同僚对立。
有顾思榆帮他解除了奴役的身份之后，陈南就打定主意只认顾思榆这一个主子了。
即便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到顾思榆的自信心，但是他仍旧不忍心看着顾思榆越陷越深，以卵击石，在恨意中无法抽身。
“小姐，以大人平日里低调的作风，怕是不会轻易为了李大夫同穆大人作对的。依小人看，我们还是就此作罢，吃了这个哑巴亏吧。等穆大人气消了，丧母之痛过去了，自然就不会再为难李大夫了。”
“过些时日，他是可能不会为难李大夫，把他当屁放了就过去了。但那时候他又不知道，会再去找谁的麻烦，谁又是下一个李大夫。毒瘤不除，害得就不只是李大夫一个人。”
“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去找寻物居那栋房子的主人，让他拿上房契地契与你一同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这件事，我是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我定要穆尔德为他的恶行付出一定的代价。”顾思榆说完这些之后，就一口气把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了，她今天就不打算睡觉了，势必要同穆尔德争个高低。
“就报纵火财物损失案，无需提及李大夫与穆尔德之间的纠葛。我怕你说太多，顺天府尹顾及穆尔德的身份，所以不敢彻查此案。”
“自古以来是民不举，官不究。民要举，官为了保住饭碗，权衡利弊之下，都不一定能追究到底。”
顾泓皓自今日进宫以来，总感觉路过何处就有人偷偷看他，他是何时如此出名，引得旁人纷纷探究的。只不过一日未来，怎的氛围变得如此蹊跷。
每月必有一日是皇子们全都聚在一起听太傅讲解书中知识的时候，这日他回来的也是赶巧，正好就是皇子们一同读书的时候。说是一起读，也不过是太子换了个地方，来到几个皇子所在的书房罢了。
顾泓皓进屋之际，发现四皇子已然在内。他是皇子中最为勤奋的那个，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泓皓思及自家妹妹答应他的得胜糕还未买到，就想着同他先说一声，明天一定带来。但他还没走到四皇子所在的位置，对方见他来了，就赶紧起身过来迎接。
顾泓皓感觉到自己的待遇有所提升，不敢怠慢了四皇子，赶紧朝着他行礼道：“微臣给四皇子请安，四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泓皓兄，我与你说了多次，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四皇子胤禛再度伸手去扶顾泓皓的手，却感觉今日的触感与昨日有所不同。
昨日的顾泓皓以面纱遮面，嗓音嘶哑，这才刚不过一晚，就恢复如常了吗？
“多谢四皇子体恤下臣，但君臣之间礼法不可废。微臣不敢以下犯上，坏了规矩。”顾泓皓在四皇子的搀扶下起身，但依然低着头回话。
“昨日泓皓兄英勇无畏的挡在我前面的身姿，在高公公的形容之下，那叫一个高大威猛，只可惜我昨日昏了过去，未能亲眼目睹。”被一脚踢晕的事情，很丢人，但是如果不澄清一下，胤禛担忧顾泓皓会误以为他是故意装晕好躲过太子的责罚。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知晓泓皓兄你饱读诗书，应当会喜欢顾大家的诗词，这是他的诗词全集，胤禛赠与泓皓兄。”
无功不受禄，事情本就不是他做的。他怎好就这么无愧的接受了四皇子的好心回报。即便顾大家的诗词全集很诱人，但顾泓皓还是坦然拒绝了，“微臣谢过四皇子的好意，这书还是四皇子自己留下吧。”
毕竟真正救他的人，是不会喜欢看这些书籍的。
“泓皓兄，可是顾及到收了我的书会让太子哥哥生气？”
“非也非也，只是个中玄机，我不好向四皇子您表明。您要的东西，明日微臣就送来。”
“泓皓兄，你今日同昨日有些不同，我以为我们的交情更深一步，今日一见，却好像又被打回了原点。”胤禛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昨日他明明为了自己不惜得罪太子，今日为何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今日的我与昨日的不同，那今日的我，与往日的我，总相差无几吧。”谁都不能得罪，是顾泓皓在这宫内生存所以牢记的念头。但是他已然在太子那边挂了名，有些偏向四皇子了，如今还是尽量的避免与他有交集才好。
以免最后害人害己。
胤禛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深意，昨日的他，以往的他，今日的他，不都是他，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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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