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二十六号别墅灯亮起,陆欲阑面无表情回家,她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沉默寡言的林梧攸见状,去倒了杯热水,默默递到她手边。


    内心深处的渴望蠢蠢欲动,陆欲阑目光落在热气腾腾的水杯上,占有欲如春日的藤蔓,生机复苏蓬勃延伸,攀满心墙缓缓缠紧。


    进了别墅的苏怀砚正打量卫知念的住处。


    茶几上放着一套玻璃茶具,倒扣着两个玻璃杯,玻璃壶中水半满,旁边一个玻璃杯剩着点底,她和卫知念生活了十几年,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很明显家里不止住着卫知念。


    和卫知念住一起的人是谁?


    苏怀砚踱步了一圈,到落地窗边。


    夜色里的小花园静静绽放着花卉,在月光里摇曳生姿。


    没有更多的细节透露另一个人是谁,敛眉思索的苏怀砚沉了口气,拿出手机发消息。


    消息发给助理,在外面等候的助理秒回一句“收到”,着手去查。


    换上宽松休闲家居服的卫知念穿着拖鞋从楼梯走下,脚步声在安静的别墅里清晰传到落地窗边,抱臂立在窗边的苏怀砚侧过身,温柔的视线含着熟悉的亲切笑意,注视着卫知念向自己走来。


    进别墅后卫知念说了句“在客厅等我”,一点没有待客的礼貌,径直丢下苏怀砚上了楼。


    原来是去换衣服。


    “小念,你今晚去约会了?”


    苏怀砚的口吻一如从前亲密,理所当然的关心过问卫知念的事,听在卫知念耳朵里相当讽刺。


    卫知念在沙发坐下,长腿轻轻一抬,架在另一条修长的腿上,由内而外散发着疏离冷漠,“你说的重要东西是什么?”


    又是没有称呼,苏怀砚眸光微暗,她十四岁进卫家,被卫知念叫了十五年姐姐,上一次听卫知念叫姐姐,已是一年前。


    苏怀砚在长沙发上坐下,拿出袋子里的文件递给卫知念。


    黑色真皮文件夹印着鸣凰鎏金图腾,里面东西的重要程度显而易见,卫知念抬起眼眸冰冷地瞧着苏怀砚,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这是我手里的股权。”见卫知念不接也不说话,手在半空中举了小半天的苏怀砚温柔一笑,温声细语地打破沉默,“一共百分之五,全部给你。”


    “母亲知道你这么做吗?”


    “等你签了字,我再告诉她。”苏怀砚把文件夹放茶几上,“明天我过来取。”


    知道卫知念不想看见自己,苏怀砚起身准备离开。


    卫知念跟着站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翻开,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字映入眼帘,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已经签了苏怀砚的名字,笔锋如苏怀砚本人一样温柔。


    谁能想到表面温柔得体的人,心里藏着那么龌龊肮脏不知廉耻的感情。


    心口猛的刺痛,卫知念重重合上文件夹,发红的双眼极力压抑痛苦情绪。


    她双手难以控制地发抖,起伏的呼吸仿佛被一双手死死掐住了喉咙,在用力汲取空气里稀薄得似不存在的氧气。


    “我不需要你的股权,也不想要。”卫知念摔下股权转让书,扭头上了二楼。


    得不到宣泄的情绪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卫知念扶着床张口呼吸,努力平复自己。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一点下来的卫知念瞬间爆炸,抓起枕头丢了过去。


    软绵绵的枕头砸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苏怀砚打开门,来到卫知念身后。


    弯着腰的背影单薄消瘦,衣服下的蝴蝶骨隐隐凸出轮廓,苏怀砚凝视着卫知念的侧脸,在她直起身时抱住了她,“对不起,小念。”


    轻轻的道歉声如冬日阳光照在枝梢,琼花雪柳开始消融。


    苏怀砚的怀抱一点都不陌生,她们生活在一起十几年,拥抱过数不清的次数。


    那时卫知念感情单纯,把苏怀砚当成亲姐姐,万万想不到,苏怀砚对她并非姐妹之情。


    “我会收好自己的感情,好好当你的姐姐。”苏怀砚接着说。


    卫知念深吸了一口气,拿开苏怀砚的手,“然后呢?以姐姐的身份一辈子待在卫家?”


    苏怀砚,我把你当姐姐,你呢?你想当我什么?


    质问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这两天苏怀砚睡眠质量特别差,半夜醒来,卫知念那满是醉意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划着她的心。


    小念一年前突然离开,是以为我喜欢她吗?


    苏怀砚反复地问自己。


    是,小念以为我对她的姐妹之情产生了质变,亲情变成了爱情。


    答案很确定。


    这就是小念一年前突然离开的原因。


    “我会一辈子以你姐姐的身份待在卫家。”解铃还须系铃人,苏怀砚打算和卫知念说开,她用诚恳真挚的语气发誓般对卫知念说,“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姐妹亲情。”


    卫知念看着苏怀砚的眼睛,冷言冷语地讽刺,“你看着我这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时,心里只有亲情吗?”


    她把苏怀砚当姐姐,苏怀砚却想当她第二个妈。


    深藏于心的秘密被卫知念似是而非的话刺破,苏怀砚心跳骤停,一阵阵寒意蹿过脊背冲向头顶。


    “你在胡说什么。”苏怀砚躲避审视的目光,想要逃离。


    卫知念抓住苏怀砚手腕,细长有力的手指手铐般禁锢住她,“你进卫家时十四岁,我母亲三十四,现在你三十了,而我母亲到了知天命之年,你们永远相差二十岁。”


    不可告人的感情昭然若揭,苏怀砚挣脱卫知念的手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离开别墅。


    心乱成一团麻,脑内轰鸣声不断,苏怀砚丝毫感觉不到右肩的痛疼,吩咐助理开车后一言不发的呆坐在后座。


    在露天阳台喝酒的陆欲阑失手碰碎手中香槟杯,淡黄色酒液混着玻璃碎片四溅,眼眸中的火星子宛若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卫知念开窗透气,一拉开窗帘,看到了对面别墅的陆欲阑。


    再不好的心情,只要对上陆欲阑就能烟消云散,卫知念嘴角上扬,笑逐颜开。


    陆欲阑转身进了屋。


    人一走,阴云再次聚拢于心,卫知念打开窗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呼吸蓦然一滞。


    她拿来手机,给陆欲阑发消息:陆总在露台上欣赏夜景?


    陆欲阑回了一个字:嗯。


    卫知念试探她:有没有看见从我家里出去的人?


    陆欲阑还是回了个“嗯”字,宛如聊天终结者。


    卫知念关窗拉帘,举起手机对着唇,给陆欲阑发语音,“陆小姐看的不是夜景,而是我吧。”


    这回陆欲阑连嗯字都不回了。


    卫知念进卫浴间放了满满一浴缸水,泡在热水里等陆欲阑的回复。


    恒温水保持在舒适的温度,卫知念泡得昏昏欲睡,不见手机振动,她几次拿起查看消息,聊天对话始终停在她发的那条语音。


    从卫浴间等到卧室,卫知念脱掉睡袍,单着吊带睡裙躺床上。


    “陆欲阑,你能过来陪我吗?”卫知念按着语音输入,录了几秒的空白才松手放开。


    语音消息进手机,陆欲阑点扬声器播放,卫知念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不同平常的嗓音听起来难过低落,惹人心疼。


    陆欲阑听了几遍,眼底流露笑意,文字回复卫知念: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