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子寅兄,画还没卖出去?”
好友问道。
唐寅点头。
哀叹一声。
再卖不出去,他和桃笙,就要喝西北风了。
幻来临走前留下大银钱,也被花的差不多了。
…
“爹,你回来了!”
桃笙正在厨房做饭。
听到声音,问道。
“嗯”
唐寅回道。
桃笙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
看见她爹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今天又没开张。
“爹,别发愁了!”
“先吃饭。”
唐寅接过碗筷。
“桃笙,你想不想去京城?”
唐寅突然问道。
桃笙抬头。
“爹是想去找幻来叔跟小垠?”
唐寅点头。
“也有想去京城看一下行情。”
这地不好卖字画,就想换个地。
京城,达官显贵众多,附庸风雅的肯定也多。
还有,就是想看看,幻来跟小垠,到底有没有认到亲?
过得咋样了?
“爹,你不是”
桃笙突然止住话。
没提她爹的伤心事。
“什么?”
唐寅问。
“没有!”
“吃饭吃饭。”
桃笙岔开话。
……
唐寅是个行动派。
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没出去摆摊,开始和桃笙打包行李。
“屋子本来就不是咱家的,倒是好办。”
“但这些桌椅板凳,咋办?”
桃笙舍不得屋子里置办的东西。
“好办!”
“就典当给当铺。”
唐寅决定。
父女俩从街上雇了一辆牛车,把这些桌椅板凳,全部拉到当铺。
“全部死当?”
铺子的掌柜问道。
唐寅点头。
置办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余钱,这些家具,也花了好些钱。
但典当了,肯定没有那么高。
掌柜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两?”
唐寅道。
心里觉得,价格勉强过得去。
掌柜摇头。
“一钱!”
“一钱?”
唐寅瞪眼。
掌柜点头。
唐寅差点暴走。
这些家具,起码花了他五两银子。
就是坐旧了,也旧不了这么多啊!
掌柜闭眼。
大有一副,你愿意当就当,不愿意就算的意思。
唐寅气。
但拉都拉来了,自己卖,可能耗费时间,还得废嘴皮子。
最后,只能忍痛,当了一钱。
桃笙的脸也绿。
这些家具,都是好的。
但拉不走,只能贱卖了。
父女俩出了当铺,付了租车的银钱。
就去找去京城的镖局了,期望跟对方一路。
……
“上学?”
朱小垠小脸震惊。
“对!”
朱厚照点头。
蹲下身来,摸摸儿子狗头。
循循善诱道:“载垠,你也三岁了,过完年,马上就四岁了。”
“爹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早就背被《论语》《孟子》《尚书》……”
实际上,朱厚照对孔孟文化非常不感冒。
但自幼聪明,过目不忘,所以对于那些教导的书籍,他确实会背。
“所以,你也得进学了,不能再往外跑了。”
本来想让儿子跟自己一样快快乐乐地过童年。
但看着性子比他还野的小屁孩,还真是不能放养。
再有大臣们的进谏,觉得太子是该进学的年纪了。
朱厚照本来想等朱小垠五岁的时候,才让他入学。
但小孩这性子,确实得有事约束,要不然,动不动就爱往外跑。
他的御案上,都是御史弹劾的上书。
当然,对于三岁的小太子,他们语气还是温和的。
但中心意思很明确:陛下,不能再让太子到处浪了!
朱厚照也确实不想自己儿子成一个“文盲儿童”。
毕竟,有一个自幼聪明的爹,儿子怎么着,也不会智商感人。
“儿子,你不赢在起跑线上,就得输给同龄小孩了。”
朱厚照道。
这是来自一个“曾小神童”的心声。
不服输!
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比他还聪明的人呢?
不可能!
即使有,也不能让对方超过。
在“聪明劲”上较真的朱厚照,把这份压力给到朱小垠。
朱小垠摸摸脑袋。
不明白。
眨着懵懂的眼睛,问道:“爹,我将来是不是要做皇帝?”
当着现任皇帝,觊觎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朱小垠是半点不怯。
“对啊!”
朱厚照点头。
“这不就结了!”
朱小垠拍着小手。
什么意思?当皇帝就不用读书了?
过去到现在的学霸,朱厚照气笑。
他这么“无法无天”,都不如自己儿子敢想。
“既然我将来要坐皇帝,那我只需要会用聪明人就行了,何须自己鸡来鸡去?”
“那得多累!”
“我的目标是,汉高祖!”
朱小垠非常有志气地挺胸。
“你还知道汉高祖?”
朱后照笑了。
“当然!”
朱小垠自信点头。
他还小的时候,师父就给他讲过刘邦。
他可羡慕刘邦有那么多小伙伴。
“爹,你有没有刘邦那样多的小伙伴?”
朱小垠突然好奇道。
朱厚照尴尬。
“伙伴”,他倒是有。
一群自幼陪伴他的宦官,算不算伙伴?
哎,突然想起刘瑾了!
朱小垠不知道他爹想到了啥,脸上一会怀念,一会遗憾的。
不过,他不刨根别人“伤心事”的小孩。
“上学,就我一个人吗?”
朱小垠想到了关键问题。
这宫里,就他一个小孩啊!
朱厚照一顿,还真是。
想起他小时候,“孤苦伶仃”地上学。
没有玩伴,要不然也不会让刘瑾他们“勾搭”上。
顿时跟儿子感同身受。
“要不,爹送你去国子监?”
朱厚照开口。
国子监,是大明最高官学,也算勉强配得上太子身份。
“国子监好玩吗?”
朱小垠皱起小眉头。
“国子监人很多,肯定好玩!”
念着年龄小,相当于把儿子“托管”在国子监,没指望对方学多大本事的老父亲开口道。
朱小垠眉头一松。
答应道:“那就行!”
只要人多好玩就行。
宫里的生活太单调了。
……
念书的事定了下来。
就连朱甲朱乙他们,还有江厄和钱永安,也一起得了福蕴,都能到国子监念书了。
上学第一天。
朱小垠背着张太后给他做的新书包。
本来高忠想效劳的,但被他拒绝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小书包,他还是背得起的。
除此之外,身后还跟着一溜的娃娃。
江厄和钱永安没想到,本来以为被送进宫里,就是做小太监的命运。
哪想到,一朝天翻地覆,竟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伴读。
太让人恍惚了。
他们现在都还有点晕乎乎的。
朱甲朱乙他们虽然跟朱小垠的时间相对长一点。
但也是从来没有出过宫,更别说,还能念书了。
出宫之前,他们还特意给太子殿下告了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娘亲。
本来应该被送出宫的女人们,却是请旨自愿留在宫里。
出了宫,恐怕天下无她们的容身之地。
还不如留在宫里,起码能得个安稳环境。
张太后看她们意志坚决,同为女人,也能体会她们的苦楚。
最终还是同意她们留下了。
之前的环境严苛了些。
好在有太后的旨意,管事嬷嬷总不算再苛责她们。
日子也能过下去。
当然,她们心里也清楚,这可能还有她们孩子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原因。
…
留在宫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母子/母女见面容易。
“真的?”
朱甲朱乙的母亲,听到自己孩子居然能上国子监,简直要激动地晕过去了。
即使没进宫前,不知道什么国子监。
进宫后,听也肯定听过了。
那可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们孩子,居然轻松就进去了。
即使作为一个伴读,但那可是太子的伴读,天大的福分!
特别是朱乙的母亲,她没想到,她女儿居然也能去国子监念书。
“你们一定要好好侍奉太子,不可忘本,不可……”
母亲们都很高兴,但又不忘严厉地教导叮嘱孩子们。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几个孩子认真点头。
“我们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子殿下,永远不会忘恩负义!”
女人们笑着点头。
……
一溜小孩,朱厚照当然不放心。
特意派了接送的车马,还配上锦衣卫出身的“保镖”。
因为人太多,只能分坐三辆马车。
按规矩,几个小孩当然不能同太子同乘。
太子乘坐的马车,规格当然不一样。
太子御驾内,高忠在一旁伺候。
当然,朱厚照也没太夸张。
毕竟,朱小垠是去读书,不是去摆威风的。
…
“殿下,国子监到了!”
驾车的锦衣卫禀到。
高忠先下马车,然后把朱小垠抱下来。
身后两辆马车的小孩,自行跳下马车。
大一点的,会帮小一点的。
“哇!”
看着巍峨庄严的国子监大门,大家都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
好歹是历经几朝几代的学府,自然带着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
“参见太子殿下!”
国子监祭酒鲁铎带着几个司业门外恭候。
自□□始,就非常注重仪表相貌。
老朱家的人,自然继承了这一传统。
特别是国子监祭酒,这个官学“校长”。
更是得遵循“国学师儒,体貌优重”的准则。
所以,朱小垠一见到鲁铎,就开口道:“美大爷!”
本来一股调戏的意味,但由一个三岁小儿说出来。
就显得十分童趣。
鲁铎也是哭笑不得。
年近六十的鲁铎,脸上有了皱纹,但还可以窥悉到,年轻时候“长身修髯,状貌英伟”的样貌。
“微臣不敢当!”
鲁铎谦笑道。
太子殿下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大叔”的称号。
“美”,倒是还能接受。
但“大叔”,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微臣鲁铎,现任国子监的祭酒,太子殿下可以称呼微臣,鲁祭酒。”
鲁铎道。
朱小垠对年长者,都是有礼貌的。
没有熊的非要给别人起外号。
“好吧!鲁祭酒。”
朱小垠应道。
鲁铎顿时觉得,太子殿下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本来听闻太子殿下要到国子监念书的鲁铎,很是苦恼。
陛下的宝贝独子,肯定打不得,骂不得。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要是跟陛下一样“难缠”,那才是让人头疼的。
好在,第一面,太子殿下就给人留下了好印象。
…
一群小孩拜见过祭酒。
才进国子监。
“嘿咻!”
国子监的大门好高。
朱小垠伸着小短腿,往里面爬。
“殿下,奴婢抱你!”
高忠道。
“不用,我要自己入学!”
朱小垠坚决道。
鲁铎确实笑着点头。
觉得殿下可真有毅力。
如朱小垠一般,迈不过去门槛的小孩。
听了殿下的话,都嘿咻嘿咻地自己爬,不要别人帮忙。
“哎!”
经过“努力挣扎”,朱小垠终于进了国子监。
小短腿们也进来了。
鲁铎满意地看着这些孩子。
带着他们去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