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提问)
    “什么?弃城逃跑?”


    此时,宁王、申王、歧王、薛王齐齐放下写好的请求外放的折子。


    他们相互对视,每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皇帝都逃了,他们做王爷的还有什么闲散日子可过?


    一时之间,众人皆沉默,即将到手的幸福生活马上就要离他们儿去了。


    而且弃城而逃,这是抛弃国家于危难之间。


    陛下想做什么?


    将江山拱手让人?


    “三哥/三弟逃了?”


    宁王愤慨:“这如何能逃?”


    申王也并不理解:“如何就能走到让敌人打到城门口的这一步呢?”


    歧王紧随其后:“能打到皇城门口,天子脚下,是不是说明……”


    薛王急的跺脚:“国之将灭啊!这要完蛋啊!”


    宁王作为兄长,安抚各位弟弟的情绪:“各位弟弟切莫焦躁,陛下……弃城逃跑,还并未发生。我们已经靠天幕得知此时,那便势必不能让这屈辱之事再次发生。”


    申王、歧王、薛王齐声:“大哥说得对!”


    先前还欢欣鼓舞,准备提前蹲好自己的坑的四人,此时看着手里的折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薛王最终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得去……提醒提醒他……”


    歧王谨慎:“你也知道我们的处境,陛下本就对我们多生猜忌之心。忠言向来逆耳,拿这事去同他讲,这不是等着他奓毛吗……”


    歧王继续补充道:“况且,说不定陛下也能看到这天幕,他若是看到了,自然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这话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


    给他自己都整不自信了。


    是啊,万一陛下看不到天幕呢?


    万一陛下看到天幕之后被戳住痛处,反而不信呢?


    申王叹了口气:“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先祖打下的江山没了啊,李家的子孙如何能沦为别人的阶下囚。”


    宁王深深看了眼天幕,吸了口气:“我去谏言。”


    若真需要有一个人去提醒陛下,去说出国之将倾的真相,那么他愿意当这个人。


    哪怕被帝王猜忌,哪怕身死牢狱,他在再所不惜。


    申王制止:“你是长子,身份敏感,还是我去。”


    歧王、薛王紧随其后:“我们也去!”


    宁王看着身后的弟弟,心中感动。


    几番推辞,四人一同往太极殿去了。


    太极殿。


    李隆基负后,背手而立。


    放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在哆嗦了。


    怎么办,大家都在看着他。


    不用想就应当知道文武百官那如刀似剑的目光。


    他撑着自己有如强弩之末的脸皮,转身硬着头皮道:“后人观点难免会带上个人感情色彩,有失偏颇,有失偏颇……”


    “更何况,朕也并非那等胆小鼠辈。”


    “所谓弃城……弃城逃跑,或许可以称之为……战略转移。”


    “无人知道当时之情景,无人知晓当时之危机。”


    “这或许是朕计划一环也未可知。”


    李隆基又把自己说自信起来。


    是啊,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这天幕上只说了四个字。


    但是这四个字能代表了什么呢?


    这只是一个行为,这可不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啊。


    天幕现在能派下一个未来之人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都说出来?


    不能够啊。


    出现天幕已经是千年难见的神迹。


    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人将未来发生之事明明白白告诉他们。


    李隆基振臂一呼:“诸爱卿们都是国家之栋梁,都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他言辞恳切:“天幕所言之事还并未确定虚实,无事可以印证。”


    百官窃窃私语。


    在他们看来,天幕所言非虚。


    “恐是陛下心虚。”


    “所言极是……”


    小声的嘀咕不时穿进李隆基的耳朵。


    他继续振臂:“众爱卿!听朕一言!听朕……”


    “梆!”


    震天动地的敲打声将李隆基的“听朕一言”给吓得吞了回去。


    这熟悉的拐杖敲地的声音!


    李隆基睁圆了眼睛。


    这拐杖敲地的声音不是他最熟悉的,拐杖敲屁股的声音才是他最熟悉的。


    李隆基像是被捏着脖子的鹅,带着几分惶恐往身后看去。


    苍了个天,完蛋了,他爹来了?


    天要亡他!


    这天幕,难不成不仅仅在太极宫门前放着?


    其它宫殿的人,也能看到?


    怎么他爹从百福殿过来了?


    他就说怎么百官都低着头不再窃窃私语,眼睛也不再质疑地看着他,甚至带了两分满意。


    他还当是自己的话让他们心生信服。


    原来全都是在幸灾乐祸!


    李隆基带着几分惶恐看着李旦。


    看着李旦气抖了的眉毛和胡子。


    此时他的心里无比确定,天幕还投放到他爹那里去了。


    紧接着,气喘吁吁的几个呼吸传来。


    李隆基越过他爹快飞起的白毛,看到了他爹身后的四个兄弟。


    李隆基内心更崩溃了。


    他们也看到了?!


    这天幕究竟被多少人看到了?!


    他自己的丑事,就让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为何还要把他的苦茶籽扒了给别人看?!


    李隆基十分社死,又羞又愧涨红了脸。


    他对不起大哥。


    对不起那个拼命把皇太子位置塞到他手里的大哥。


    跑过来的四人在看到李旦的那一瞬间,快跳出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去。


    阿耶来啦!


    他们激动地双双握住对方的手,好啊!不用担心逆耳忠言让三哥/三弟奓毛啦。


    还好啊,天幕不单单是他们四人看到!


    此时的太极殿前更热闹了,文武百官,太上皇,四王,李隆基都在这里。


    李旦捋平了自己的眉毛和胡子,对百官颔首示意,略带矜持道:“处理一些家事。”


    他是太上皇,不好干政,须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百官作揖表示理解,齐齐转过身去。


    李旦到底给李隆基留了几分薄面,抬脚往太极殿内走去。


    李隆基没有丝毫的觉悟,他还陷在大家都看到天幕的悲痛之中。


    他的兄弟们都看到了,是不是也就说明,他后宫的嫔妃们,也看到了?


    知道他杀子废后占儿媳,知道他弃城逃跑。


    哦!他在嫔妃们心里伟岸的英姿保不住了!


    李旦在前面走,四王跟在后面。


    他们阿耶说了,家事,他们也得跟上。


    唯独李隆基像是一个状况之外的人,他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


    像是一棵丧失生机的小草。


    李旦走了两步,余光看到李隆基没跟上来,一根拐杖又把地敲得邦邦响。


    “你在作甚?!还不跟过来!我看你才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李隆基心里难受,他怕是真的要挨打TVT。


    百官背对着李隆基。


    李隆基透过他们的背影,仿佛能看到他们竭力想写在背后的“看不见”三个大字。


    但是他知道,他们都看见了!


    不仅仅他们看见了,本该颐养天年的阿耶也看到了,他的那些弟兄看见了,甚至于,后宫的那群嫔妃很有可能也看到了!


    谁能想到呢,他人至中年,晚节已经不保了。


    李旦看李隆基跟了过来,他在殿内站定了。


    然后往外面看看,确保这个位置不会被百官看到之后,手里的拐杖舞得虎虎生风,直接对着李隆基的屁股就去了。


    “梆!”


    结结实实的一声。


    四王齐齐转过身,缩了缩脖子。


    早知是这样的家事,他们就不该跟着进来的。


    三哥/三弟不能杀他们灭口吧?


    外头的百官听到了声音,缩脖子的动作整齐划一。


    “哎呦。”


    “疼的呦。”


    “狠的呦。”


    李旦重棍出击,堪堪解气。


    他气愤的眉毛在扭曲:“弃城逃跑?”


    李隆基拿出刚刚的说辞:“这天幕未必准确……”


    李旦当然不信:“天幕说了那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不准确?”


    眼看着棍棒又要往他的屁股来,李隆基肝颤儿改了说辞:“准确!我已知晓日后做的荒唐事,我保证日后勤勉执政,这种荒唐之事绝无可能发生!”


    李隆基紧接着道:“天幕说了,题答完即可发言,可提出问题,千年之后的人会解答。”


    “这样我们可以知道大唐由盛转衰的时间了。”


    李旦瞪眼:“你就问安史之乱,你弃城而逃的时间!”


    李隆基郑重点头:“儿子明白。”


    片刻之后,五个人出来了。


    李隆基对着天幕,又把三个题目重新做了一遍。


    在重新回答后两个问题的时候,他都没敢往李旦那里看。


    【恭喜用户完成答题,可以在历史区视频下发言。】


    李隆基心里的担子卸下几分,他可以知道准确的时间点了,他可以在那什么安史之乱发生之前,就将危机的苗头扼制住!


    李隆基期待的搓搓手,在评论区发言:“安史之乱于何年发生?”


    很快有刚看完视频的热心人回复。


    【肥宅快乐水:百度了一下,公元755年,天宝十四年。】


    【糯叽叽麻团:说到安史之乱我就生气啊,李隆基听信宦官谗言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


    【奥利奥麻薯:杀完之后,无人可用,可怜哥舒翰,一把年纪还中风了都要帮他守潼关。】


    【泡面要加西红柿:你猜怎么着,奸臣杨国忠想除掉哥舒翰,撺掇李隆基,李隆基又信了谗言。】


    【饿到吃键盘:然后潼关就失守了,李隆基就逃了。】


    此时的李隆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听信谗言。”


    “又信了谗言。”


    刚刚振臂一呼之言犹在耳畔。


    “朕并非那等胆小鼠辈!”


    “所谓弃城逃跑或许可以称之为战略转移。”


    “无人知道当时之情景,无人知晓当时之危机。”


    “这或许是朕计划一环也未可知。”


    嗯,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