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找不到借口
    安妮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摩尔不能接受!


    我们不可能迁都到,雷德尼北方那块狭长的海岸线领土。


    摩尔的子民向来就不事渔猎,去了那里我们会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障。”


    “那拿下了雷德尼南面的这块密林之地,你就能养活摩尔的子民了吗?”


    澜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安妮的妄想,“别忘了,你们的子民,在上次对法瑞赫一战中,一共损失了多少青壮。


    剩下的那点妇孺儿童,是能砍伐运送巨木,还是可以与森林巨熊共生?”


    安妮知道澜说的是实情,的确,狭长的海岸线也同时意味着,摩尔能占据北海商线的海上咽喉。


    实在不行,摩尔还可以就近去掠夺来往商船。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安妮的脸上,还是充满了不情愿。


    “你也说了,我们国内青壮缺失,况且一旦迁都,东面还有“芬南马克”的那群野人。


    除非将雷德尼四分之三的领土留给我们,否则没得谈。”


    哈尔似笑非笑地从上到下看着安妮,言辞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安妮,你以为现在是小时候和姐姐们争裙子的你吗?


    这里是松恩,你也不是三岁,没有人会惯着你,现在的你,代表的是摩尔王国,而摩尔是来求松恩的。”


    哈尔辛辣的讥讽,让一直没开口亚的尔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我的母亲身体里,也流淌着和您一样高洁的血液。


    即使她不曾拔剑挥刀,但她一直用她的方式去维护着摩尔的利益。


    您可以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去给她建议。


    但作为一位国王,您没有立场去指责一个捍卫国家利益的皇后。


    她的忠贞与骄傲,摩尔的每一个人都有目共睹。”


    哈尔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这个他始终不想接触的侄子。


    他有着摩尔人传统的宽肩后背,但亚尔林的五官却继承了曼妮娜姐姐的清秀柔和,特别是那双眼睛……


    安妮鼻子有点发酸,她侧低了一下头,然后抬头努力向亚尔林露出了一个“没事”的微笑。


    安妮若无其事地拉了拉亚尔林的手,“亚尔林,现在夏花已开,这么好的天气,你不邀请一下你的表妹,一起去花园里走走吗?”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亚尔林无法在一众女士面前失礼。


    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带上笑容,向拉格行了一个“邀请礼”。


    拉格用余光瞥到了澜的微微点头,爽快地“应允”后,跟着亚尔林一起退出了房间。


    确认女儿已经走远,澜转过头,头疼地看着这对抱着胸瞪着对方的兄妹。


    澜敲了敲桌子,放在桌下的手拍了拍哈尔的大腿,然后把桌上的茶杯,推到了安妮的面前。


    “一半的宝藏和雷德尼的四分之三的土地,同时,我们会组织一支7000人的军队。”


    安妮摇了摇头把那杯水又推了回去,“一半的宝藏归松恩,但雷德尼的一半领土归摩尔。


    别忘了,当初把我嫁给菲利克斯的时候,父亲收回了我在松恩的封地。


    我亲爱的弟弟,你该不会忘了你手上那块王城南面的土地,本来是属于我的吧!”


    哈尔绷紧了脸,努力压抑着翻腾的情绪,“那块封地,是父亲和母亲缔结婚姻时,父亲给她的聘礼。


    本来作为嫁到外国的公主,一直都会按例收回封地。


    而且,母亲不是特意为你破例,在你的嫁妆中增加了一万个金币了吗?”


    安妮耸着肩发出了一声“哈”。


    “对,是加了一万个金币,那是为了鼓励我,快点去爬上菲利克斯的床,好给她最爱的儿子,换来朝堂上的支持。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哈拉尔德,你手上一共有几块姐妹们的封地,你数过吗?


    你心里……”


    “够了!”


    澜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动地高高弹起。


    “安妮,如果你是以摩尔皇后的身份,来和松恩交涉。


    那么,就请你像个皇后一样,注意你的一言一行。”


    然后澜指着,转头看着窗外的哈尔。


    “如果你是以哈尔妹妹的身份坐在这里,那么,闭上你的嘴!你没资格来指责哈尔。”


    看着对面仅剩的哥哥,安妮也感受到了割肉般的痛苦,她尖叫着站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嫂子,就凭我是哈尔的妻子。”


    澜挣开了哈尔拉着她的手,推开了凳子走到了安妮身边。


    澜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留着眼泪、浑身是刺的女人。


    “你一直在强调,你的童年是因为哈尔,才在一瞬间就骤然结束了。


    你一直在指责,你是因为哈尔,才被强迫略过了成长的时间,迅速地成为了一个妻子。


    那么,我问你!


    那时候的哈尔才多大?做决定的是他吗?


    我以你嫂子的身份告诉你,你口中的“得利者”,从目睹他的第一位姐姐出嫁开始,就被你们所有人折磨着!


    你们怨恨着父母,却肆意地把发泄出来的痛苦,推给了这个为你们伤心难过的弟弟身上。


    只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才会真正地去在乎你们,才会因你们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澜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强迫安妮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父母死的那晚,你哥哥一人一马千里奔袭,还要躲避身后来自各方的追杀。


    最起码,当你弟弟被追杀,被攻击,被逃亡的时候。


    你还能安全地坐在摩尔的王屋内,享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


    哈尔来娶我的那天,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半路上抢的别人的。


    当时的他,难道就不怕?难道就不怨吗?


    同样是存活者和受害者,凭什么你哥哥就理所当然地应该成为那个还债者?


    真的那么不甘心的话,我和你哥哥都拿起了刀,你为什么不敢?”


    是啊,为什么不敢呢?


    因为母亲从小教育她,身为女人不要去直接拒绝,淑女即使是不愿意也要学会顺从。


    就连身为男嗣的哈尔,只是提出想要组织一只属于提波丝自己的军队,都被父母关起来狠狠地鞭打。


    父母用这种方式反复“教育”着哈尔,他的使命是学会在政治中听懂风声,学会在起伏中平衡关系,学会在机遇中等待时机。


    于是,提波丝的女人们困在围城里,提波丝的男人们端坐在城墙上,都在等待着父母口中的时机。


    将空间留给了正伏桌哭泣的安妮后,澜拉着哈尔走在了弗雷丝堡的走廊里。


    看着身后又挂上招牌微笑的老公,澜知道,这个家伙,心里肯定又在难过了。


    在一个转弯处的角落里,澜一把拉过了带着固定表情的老公。


    被抵在墙上的哈尔,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一手撑墙,一手抓着他领口的澜,“什么?”


    澜面无表情地说着,“我说我不开心!”


    哈尔努力露出一个好看一点的微笑,“你放心,下次碰面我不会惯着安妮了……呜?”


    吻了几下,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还愣在那里,不记得张嘴的哈尔。


    她恶狠狠地说道,“我不开心,你平常不是都会来安慰我的吗!”


    哈尔这才明白了澜的意思。


    被安慰到的哈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就像以前那样,温柔地搂着澜的腰,手指穿过澜的头发,哈尔的舌头碰着澜的舌头。


    窗外树上的夏花,窥见了角落里的春光,一阵微风吹过,它害羞地垂下了身下的树枝。


    而被吹了一身花瓣的拉格,在送别了亚尔林后,正好遇到了刚赶回来的奥普西亚。


    带着奥普西亚一起,拉格在书房里接见了杰里米和赛奥,还有上次从厄勒克特拉家族带回来的哈利。


    当时的拉格,只是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哈利的情况。


    只知道哈利的父亲原先是个瓦匠,死在了给拉格爷爷西格德一世为玛丽建造弗雷丝堡的过程中。


    哈利还有一个母亲和妹妹,已经随他一起搬来了松恩王城。


    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哈利,竟然能暂时解决了麦酒的过滤问题。


    “其实,也不是我自己想的。


    我父亲当年曾从阿拉伯商人手里,买过一支黄金做的麦酒吸管。


    它的一端就有王储殿下您提到的滤网,虽然这个新做出来的滤网,能起到一定的过滤作用,但它的间隙仍然达不到原版那比发丝还小很多的滤孔。”


    拉格不在意地朝哈利摆了摆手,“这个我会解决,这批过滤器先用在葡萄酒的酿造中。


    虽然我们的质量,可能比不上阿拉伯商人手里的货色。


    但毕竟葡萄酒,价比黄金,就是阿拉伯商人手里也没有几桶存货。


    只要我们的葡萄酒价格低一点,应该能弥补到这段时间蒙受的损失。”


    在安排各项事宜时,拉格还计算了一下催生葡萄所用的生气比。


    算出来的结果并不尽人意,拉格还是准备今晚就戳一下尼奥尔德。


    跟在杰里米和赛奥身后的哈利,一边走着,一边低着头看着地面,在心里默默地回忆着刚刚的场景。


    “是错觉吗?总感觉好几个墙壁的厚度,和房间的大小不是很吻合啊!”


    “嘿,你小子在想什么呢?看着点路啊,差点撞墙上了。”


    在杰里米热情的招呼下,哈利放弃了深究,和他两勾肩搭背地向酒馆走去。


    熬过了和安妮、亚尔林共进晚餐时的沉默家宴。


    站在卧室门前,哈尔爸爸竟然没有轰走凯里安。


    甚至体贴地提出,让澜和孩子们一起睡,以补偿女儿拉格在这段时间错过的母爱陪伴。


    下一刻,拉格拔腿就跑,吃力地追着兴奋之下像个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的凯里安。


    因此,完美地错过了一旁,眯着眼睛盯着老公,澜此刻脸上的危险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