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声祝贺
    翌日清晨,贺加贝宿醉醒来,虽然头依然有些痛,嗓子好像也很不舒服,但是心情还不错。因为她甚至不需要动,只要睁眼便能看见床脚拴挂的豪华气球。


    谁说只有小姑娘喜欢这些,大姑娘也喜欢,无论多少岁的女孩子都有少女心,关键在于有没有人懂得珍惜与爱护。贺加贝觉得她的少女心好像遇见了它的保卫者。


    她用遥控器把窗帘拉开,深深地感受了一下阳光扑面而来的气息。祝琤说得对,如果不谈恋爱,不结婚,妈妈就会一直给她介绍相亲,那些烂桃花会一直紧追不舍,还不如一了百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贺加贝想到了那个只是滑倒,仅仅因为身边没有陪伴的人没有及时就医而失去生命的独居女孩;她又想到曾经在黑暗中艰难换灯泡的自己……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午夜容易抑郁,早晨则容易冲动。想通之后的贺加贝决定跟随心的指引去做,她摸起手机给祝琤拨了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


    “喂,”贺加贝嘶哑的声音先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她咳了一声后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昨天和我求婚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又没吃药?”那一头的祝琤已经晨跑完,在吃早饭了,他沉声问。


    嗓子疼痛难忍,贺加贝又有些情绪激动,几乎在破音的边缘:“你先说有没有吧!”


    “有。”其实祝琤想说,他只是提出了和她结婚的请求,这并不算求婚。如果她想要求婚,他可以认真准备。


    贺加贝:“那你说的话还算话吗?”


    祝琤:“算。”


    贺加贝:“那好吧。”


    祝琤:“?”


    贺加贝:“那我们就去结婚。”


    一个小时之后,祝琤出现在了贺加贝的家门口,后者给他开门。“倒是也不用这么急。”穿戴得漂亮整齐的贺加贝却是公鸭嗓子。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谈比较好。”祝琤并不否认她所说的急切。


    “嗯。”


    “你现在少说话,听我说。同意就不表态,不同意就摇头。”


    贺加贝点头。


    开始前,她给祝琤倒了杯水,祝琤问她的杯子呢。贺加贝眉头微蹙,那意思就是,你要我杯子干嘛。祝琤了然,回答她:“监督你喝水。”


    两个人进厨房,祝琤阻止了她放菊花、枸杞等一系列东西泡茶的动作,“就喝温水。”端着她的马克杯和养生壶就回客厅了。


    上一次他们在这里不欢而散,这一次却要在这里商量结婚事宜。


    “首先,我们要约法三章,比如我们的婚姻关系是否公开,向哪些人公开,什么时候公开。再比如,如果要终止婚姻关系,另一方是否应无条件配合。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列好,到时候给你看,你再提意见。”


    “喝水。”祝琤说到一半,转而给她提了别的要求。


    贺加贝正听得起劲呢,上一次看他这么正经地去讲一件事情,还是高三时给她讲模拟题,瞥一眼他冷淡的眉眼,只得喝一口。


    余光看见她喝了水,祝琤才继续说:“第二,据我所知,我们双方在临榆都有因拆迁而得的多套房产,并且都在公司身居高位,所以最好是要做一下财产公证。婚前协议按你的要求来拟。”他的潜台词是,你想分走我的多少财产全看你的意愿。


    贺加贝才不在意的他的财产,她在意的是这个人,婚前协议他爱怎么拟怎么拟。


    见她没有异议,还是说:“喝水。”


    贺加贝心下不爽,这还没有结婚,就管着她,但是想想他也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考虑,于是没有顶嘴,把水喝了。


    “第三,我们既然是缔结婚姻关系,那我们是否需要同居?如果同居,是你搬去我那里,还是我搬到你这里来?”


    同居?!怎么就到同居这一步了?


    他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是早恋的尾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早恋,没有过密的交往。哪怕后来谈到大一大二,也是住各自的学生宿舍。贺加贝同舍友不和,一直想搬出去在校外租房子住,和祝琤念叨了好久。说来可笑,他们分手的前一周,祝琤同意了和她在校外租房同居。


    时隔七年,他们又要同居了。这一次总不能还是只有一周吧?


    “喝水。”祝琤适时的提醒打断了贺加贝的思绪,她听话地又喝一口。


    “……暂时就这么多。”祝琤把他的大致想法讲完,贺加贝杯子里的水也见底了,祝琤又拎起养生壶,给她续了一杯,“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我们的婚姻还是协议性质。既然结婚是你提的,所以我想如果离婚的话由我来提,你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你就和我说,我来提出离婚。”她就是在乎一些无关痛痒的面子问题,不管实质如何,形式上得是她甩的他。


    祝琤果断答应她:“没问题,但是如果你提离婚的话,我也可以say no。”他笑得清隽,但作为他“前女友”的贺加贝却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狡黠如祝琤,这其中必定有坑,“你别是不想离婚吧?”


    “哪家夫妻备婚的时候聊离婚的?”他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当初分手,就是他答应的太果决了。


    冷静下来,贺加贝问了一个看似与主线无关的问题:“你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祝琤直接回答。


    他当初回国是为了长久发展,他不喜变动,更厌恶搬家这种繁琐又没必要的事。他和叶仝签了三年的卖身契,且三年除了分红,没有工资,交换的条件就是一套交通便利、基础设施完善的高档学区房和一辆车。


    “我现在住的这套是租的,如果同居的话,那还是我去你那里比较方便。”贺加贝的声音还是哑极了。


    “行,再喝点水。”


    怎么又喝水?贺加贝拧眉。祝琤把杯子递到她手边,看她把头埋下去像某种小动物在觅水,只觉得这样逗她有趣得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好嘛,破音了。


    贺加贝放下马克杯,打他肩膀。祝琤任她打了两下,第三下时,捉住她的手,极其顺滑地,就转变为牵在手中,“走吧。”


    走去哪儿?民政局?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祝琤看着她茫然的脸色,猜到了她的想法,并不点破,生病的人脑子转得有些慢很正常。


    到了地方,贺加贝才知道,原来去的地方是医院。“不是去结婚吗?”


    “我们谈的那些条条框框还没有印成文件,结婚登记的材料我们也没有带来。”祝琤耐心和她解释。


    “哦,那也不用来医院呐。”


    “我可不想和小乌鸦领证。”


    贺加贝“嘭”的一声摔上车门,往门诊大厅走去。祝琤看着她倩丽的背影,摇头发笑,他就知道,对于她,激将法百试百灵。


    只开了药,让去挂水,贺加贝的嗓子还没严重到要做雾化的程度。等待时闲着无聊,贺加贝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登记结婚的流程”,发现还要预约,她好像也没有户口本,他们更没有红底照片。


    祝琤宽慰她说:“不急。”


    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贺加贝说:“我和我爸说一声,明晚回家吃饭。”一只手打字总是按错,她用没在挂水的那只手的手肘去撞祝琤,向他求助:“帮我~”


    祝琤轻咳一声,将交叠大腿上放着的笔电合上,接过她的手机,替她打字,她念他打,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自然,只听她用娇脆的声音说:“爸爸,我明天晚上回来吃饭,你和妈妈讲一声,多做点好吃的哦~”


    祝琤打完,把手机递还回去,贺加贝默念一遍检查,看到最后一个字,立刻扭头瞪他:“你怎么连波浪号都打进去!”


    “你说什么我就打的什么罢了。”祝琤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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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乐和卜驭风准备走了,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扔飞镖扔出来的攀枝花。


    饯行的饭桌上,贺加贝调侃小情侣:“年纪轻轻的,干嘛去养老城市。”


    “贺姐姐,在外注意言行哦,说不定隔壁桌就是攀枝花人民。”


    贺加贝被卜驭风逗笑,于乐一如既往地爱盘闺蜜的头发。


    小男生好奇心重,瞥见一个造型奇特的木雕觉得新奇,和姐姐们打过招呼,风一样的跑到楼下问饭店老板。


    贺加贝上回答应于乐,要是感情有了进展会主动告知,她清了清嗓子,用还是沙哑的嗓音快速说道:“我要结婚了。”


    于乐刚夹起的一片肥牛掉到桌上,但是她没管,转头震惊地看向贺加贝,“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结婚了。”贺加贝只得忍住羞涩,放慢语速再说一遍。”


    于乐咽一口气,问:“和祝琤?”


    贺加贝点头。


    “上次的进度不还是‘就那样’吗,怎么这么快?”


    “我们是协议结婚,其实就是相互利用……”贺加贝把她和祝琤的心路历程给于乐又说了一遍。“反正,我们目前相处得还可以,我们真的是彼此的最好选择了。”


    于乐不置可否,只叹是当局者迷。


    “我们的态度是不主动公开,但是如果有人看见问的话,也不会否认啦。你是我主动告诉的第一个人。”


    “我知道,我不会大嘴巴的,”于乐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要是……过得不开心记得和我说。”


    “好。”


    走之前,于乐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染发,她的理论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发色,换一种心情,贺加贝、卜驭风当然随行。


    贺加贝想到结婚登记是要拍证件照的,还是把头发染黑才正式一点,于是也坐下消费了。受于乐“换一种心情”理论的影响,贺加贝突然想剪短发。tony老师手起剪落,留一地青丝。


    送于、卜二人上飞机后,贺加贝回到父母那里。


    林美贞一听她那个还没有好的公鸭嗓子,又见她穿得那么少,直接大骂:“都多大人了,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还不知道春捂秋冻,穿这么一点点,你不着凉我着凉啊?”


    林女士那边骂着,贺加贝已经溜进厨房喝老贺榨的玉米汁了。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林美贞的声音追过来。


    贺加贝正贴着贺程远,哑着嗓子敷衍:“听见了,听见了。”


    在贺家向来如此,林女士顿顿不落地说,贺加贝顿顿不落地左耳进右耳出。


    “你别说话了,这个声音我听了就难受。”林美贞嫌弃极了,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拎起贺加贝的一缕头发,惊叹道:“呀,你剪头发了!”


    想当年,你非要留那么长的头发,洗也不好洗,扎得也费事,多少次让你剪,你就是不愿意。你那个时候成绩不好,就是因为头发太长吸营养!二十岁一过,那头发不是说剪就剪了,你从来就是不肯听我的……”妈妈的话絮絮叨叨,没个尽头,贺加贝只觉得已经好转的病情又有了恶化的趋势。


    贺程远突然插了一句:“我看加加突然换了一个发型,不会是感情有什么进展吧?”


    “爸爸,您不是我这边的吗?”贺加贝欲哭无泪。


    “瞎说,你爸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是我,”林美贞纠正她,继而追问:“快说啊,是不是感情上有进展了?是不是就是我给你推荐的那位王阿姨的儿子?”


    虽然贺加贝真的很想解释,她做发型完全是因为于乐的一时兴起,但是她也知道她爸妈是不会信的。而且她和这位王阿姨的儿子也的确可以算作是在感情上有进展……吧。


    “人家姓祝。”她总不好说他叫Jaddie。


    “没了?”林美贞和贺程远像听闻什么国家大事一样,眼巴巴地等着贺加贝能和他们多讲一点。


    不好伤父母的心,贺加贝含糊其辞:“就……就相处得还不错吧。我们吃了一顿饭,还在接触中。”然后故作不好意思,“爸,妈,你们别问了,有什么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


    最骄傲的还属林女士,“你看吧,妈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就说这个你肯定喜欢。”


    吃完还算愉快的一顿饭,贺程远和林美贞要去楼下散步,问贺加贝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她还有“要事”在身呢。


    “也是,你都这个样子了,在家好好休息,就别出去吹风了。”


    贺加贝面带微笑,目送父母出门。门刚一阂上,她就往她爸妈的卧室去。贺加贝打开林美贞的衣柜,中间有一层是保险柜,按照记忆中的密码,贺加贝试了两次就解开了。房产证、出生证、xx资格证书、存折……户口本!找到了。


    贺加贝把那暗红色的小本子拿出来,让其余一切复归原位。她内心激动无比,表面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即便此刻家中只有她一个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贺加贝把户口本拍照发给祝琤看,并随过去一条语音:“我把户口本偷出来了,我们可以去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