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李清风再次收到了新邑的来信。
这次的信是九师妹沈飞阳寄给她的,沈飞阳只在信中报了平安,并说要和莫问敖回东辽处理丧事,再待一段时间,并未详谈此次在塞外的见闻。
这倒是让李清风有些坐不住了。
塞北如何凶险,她闯荡江湖十多年,又怎会不知?小九一向报喜不报忧,若是受了伤,恐怕也不会主动与她讲,这让李清风更加忧心起来。
九师妹从小性子就要强,两岁时跳梅花桩,四岁时开始炼体,每次小胳膊小腿磕得没一块好地方,回去休息时也一声不吭,连外伤药都不知道敷一些。
要不是那时沈飞阳年纪小,还和李清风一起睡觉,才被她发现,不然都不知道这个倔孩子要忍到什么时候。
现下九师妹虽然长大成人,但熟知沈飞阳脾气的李清风还是会担心她。
“好啦,问清,你要是真担心小九,便回东辽去吧。”离霜兮刚哄完儿子,见李清风站在她身旁出神,便笑着说道。
大楚朝堂最近正密谋着,要趁大衍几位猛将都去镇守北地,横渡怀江北上,打衍朝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人马军需皆已暗中调度完成,就等着北洲人在北面攻破代州,直捣关中了。
离霜兮不欲让挚友牵扯进此事,便有意提前放她离开。
“阿霜,你我原定的契约就是三年,如今期限还没到呢。”李清风摇头,她虽护卫公主府安全,但并不会插手、也不打听离楚朝堂之事,因此尽管知道近期郢都气氛不同寻常,但也无意探究。
身在江湖,朝堂之事还是少插手为妙。
离霜兮笑道:“问清,我又不是那斤斤计较之辈,你若是忧心你家小九,还是早些回去为妙。”她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万一她被什么山野精怪勾走了魂儿,你岂不是更心焦?”
李清风也笑道:“阿霜就爱取笑我家小九。”只不过这笑却不达眼底,因为她想起来,自家九师妹沈飞阳身上,还背着和好友的侄女,七公主离秋月的婚约呢。
虽然小九叫她敷衍一下便算了,但这在李清风心里,早就成了个疙瘩。
离霜兮看她表情,也顿觉自己似乎失言了,尴尬笑笑,便叫人拿东西过来。
“这是一包祁门红茶,一包黔山毛峰,都是今年的新茶,我记得你提起过,小九最爱喝的便是这两种茶水了。”离霜兮笑着将两包茶叶交到李清风手里。
祁门红茶和黔山毛峰,都是离楚皇室的专供茶叶,也是在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好东西。
“想想小九那个脾气,旁的俗物恐怕也看不上,这两包茶叶,就全当是她霜姐姐给她赔礼道歉了。”
“阿霜,这如何使得?”李清风赶紧推辞,她心里并不怪离霜兮的,这事儿在她看来,纯粹就是皇室和沈家一起搞得鬼,离霜兮在宗室再有话语权,她还能驳了小皇帝的圣旨不成?
离霜兮却低声道:“清风,你若是不肯收,便是同我生分了。”她顿了顿,看四下的侍女都是自己手上的人,才凑近李清风的耳边。
“染儿恐怕要向北用兵,你赶快回东辽去,早日离了这是非之地。”
李清风心中一惊,“阿霜,那你怎么办?”
离霜兮微微一笑:“成,便有荣与焉,败……我乃宣宗之女,睿宗之孙,大厦倾覆之时,当与楚共存亡。”
最终,离霜兮给了李清风一匹白马,亲自送她离开了大楚京城郢都,她二人将这未完成的一年化作一桩约定:
若是离楚有难,李清风自当出手,但只管挽救离霜兮的子女,旁人一概生死由命;若是皇室并未动荡,李清风之后便要做离霜兮子女的武学教习师傅,直到她的孩子成年长大。
二人亦击掌为誓,才就此分别。李清风孤身一人,昼夜兼程,打马往东辽赶去。
李清风这边刚启程回东辽之时,沈飞阳与莫问敖早已带着夏十一娘,以及夏十娘的遗体,回到了佚名门。
莫问机叫沈飞阳教蓝沄剑武艺,沈飞阳自然没有答应,不过她临行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